一阵江风吹来,在那时的心境里,我感觉对面的世界就是我的。
走在江边的人行道上,人们开心的留影。而我的家乡,如那无处藏身的合欢,绽放孤独的魅力。
在玩过了外滩,我就要开始找个工作。寻思了半天,终究不知道从何找起,就决定去大哥那看看。
川沙县位于上海浦东,我坐着一号线然后转二号线,就来到川沙县。在申城的时候,头一回听到大哥在上海,有一种兴奋的感觉,继而更佩服大哥。真的,能在这么富裕的地方住着,那时候让我着实向往。
而今我置身于此,这份感情终于淡了下来,以前的那种冲动的感觉竟变成了一种落寞,一种无言的辛酸,仿佛从一个世界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因为没有开发的缘故,这里背负着落魄,川沙县还是个穷地方,如同一个县城,没有一点市中心那样气派的样子。形象点说,也就是个平民窟。
当地人基本都搬走,住下的都是些外来的打工者。这也是他们最好的去处,那些繁华之地,对他们来说却是那么近而又那么的远,远的只能远远的奢望着,做着梦。
我继续看着那些人,他们的口音带着各地的杂味。我知道了在同一个国度里,这里混合着各地的人,这破败的地方更是他们的天堂。
写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太偏心了。我的故乡申城可以以自然为美,而为什么我不能把川沙的古朴当作美呢?这或许是我从外滩到这里,还不能一时接受的反差所致吧。
我提起箱子,叫了摩托,在那偏僻的小路上,让我看到了川沙的古朴。那大大小小坐落的瓦房应当申请古城遗址,以证明浦东先前之貌。但又感觉不可以,因为这些建筑虽然老旧,但没有一点艺术特点。
屋顶都是上世纪的青色砖瓦,成年累月,一些砖瓦都被雨水和风敲打的剥落。青苔在砖瓦上,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记录岁月的年轮。屋子一般矮小,大概两米多高。它们形状各异,好像馒头下在锅里。
在这里,大哥过着永远真正融不入这座繁华城市卑微的生活。每年如同大雁一样,定期的迁徙。
这巨大的反差,内心期望的破灭,从这过去到现在的现象,我了解到乡里人世代相传且有着深刻的社会心理障碍。他们有着一个坚决的想法:“若是你给我钱,让我回老家幸福,我是什么都不拒绝的,甚至屈辱。”但这屈辱中又没有太多知耻而后勇的能力,只能做着最辛苦的工作,以换得回到老家后体面的生活。
大哥已经在这呆了十几年,申城的很多人,如立头,大恒,二姐等等都在这呆了十几年了。他们在家里还不错的生活,在这里完全显露出了原形。
大哥是个农民,农民自身的特性决定了他的能力属于大地。但大哥的眼里是开心的,相比现在的生活,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但他的言语里又能体会到一种压迫式的沉重负担,他点滴的幸福是用生命的过度消耗换来的。
大哥住在川沙里一条河流的西岸,房子矮小,采光便不足,屋子显得阴暗。这样的情景对于炎热的夏天来说算是一件好事,冬天估计就不如人意。早春的四月,天气还不热。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大哥在这里给老板搬运蔬菜,白天自己再卖点菜。也算是干了老本行,务农为生。本来在家乡只是几毛钱一斤的菜,在这里物以稀为贵,就是几块钱一斤。可它的辛苦程度,却比家乡要苦的多。在乡下种田的时候,也就是一年忙两次,忙的时间也就是前后十几天。可这里确是每天都很忙,尤其是过节的时候更是忙得分不开手。
在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发现大哥每天夜里两点就准时出去,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回来。吃完饭,就开始休息,然后继续如此。
大哥的工作虽说特别辛苦,一天也可以赚得四五百块钱。然而世事难料,一天夜里,他搬毛豆的时候,脚一滑把腿摔骨折了。大哥说他躺在雨水地上,痛的滚来滚去的。
那天我去看他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走路的时候更是不敢快走,深怕再出什么事情来。整个小腿也变的很细,都萎缩下去。
拆钢丝的那天,我也在场。大哥神情木讷,他瞅着眼站在那里,脸色红彤彤的,嘴也翘了起来。为了省几千块钱,大哥的腿是在小门诊部拆的线。医生喊到了他,他望了望我们,扶着墙壁走了进去。事后他对我说为了不至于过度的刺激神经,只是在腿部打了一点麻药。等药性过了以后,就是难以忍受刺骨的痛。大哥知道会疼的受不了,就一直在嘴里咬着一根毛巾。最后咬着毛巾也不行,大哥就一手抓住了旁边一位站着的医生的胳膊,医生理解病人的痛苦,也没有说什么,估计整个手术下来胳膊都青了吧。
拆完线的那几天,大哥在床上那只腿不能动弹,无所事事,在床上总是莫名其妙的长叹。这时,最不方面的就是下厕所,为了不至于再伤到他的腿,我就先把他扶到车子上,然后拉着他去。好在几天以后,他能自己行动一点。
糟糕的是以后虽然慢慢恢复,但是整个小腿还是细的像一个柔弱的树枝,看来再也无法完全康复。
看着大哥的处境,我想到家里这种被迫的改变怎么也改变不了像大哥这样人的命运。这种改变带有不持久性,也不具有发展性,因为他们从没有去改变自己精神文化上的特质。
大哥腿还没有完全康复,卖菜的事情就只有二嫂一个人干,因为凌晨一点她就要起床,所以基本上七点多他们就要洗洗睡。屋里就又只剩下我一个醒着的人,没人说话,我就经常到离房子不远的那条河边转转。那条河我终究不知道它的源头,问了大哥,大哥也说不知道,我猜它应该是长江的支流吧。
路上静悄悄的,劳累了一天,大家估计都睡。只有我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人,还有着白天没有耗尽的精力,来欣赏这河边的美景。
在路上,有时我能遇到一位夜里出来小便的人,她会深看我一眼,然后就飞快的逃走,我想莫非她是把我当贼了吧。
在有人家的地方的河沿边还有着围栏,再走过一段路程就什么安全设施也没有。一缕缕清凉的风带着水的咸味吹来,不知不觉我就已经站在了河边。河面在夜的掩盖下,变得更加的宽阔,分不清对岸是在哪里,只能根据对面点点的灯光揣测,那该是它的岸边,而在远方确实灯火辉煌,洋溢着无尽的欢乐,那是富人的天堂。这浑浊的一江之水在夜色下变成了整体的墨黑,又在月色下泛着点点的银光。
这时那个问题又萦绕在我的心中,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我抬头看着天,对着风说:虽然你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但你知道它一定是流向大海。我低下头看着那一江之水,又想到自己的处境。
此刻不知道哪来的一团黑色的云遮住了月亮,整个天便就都在黑暗中,而远方却是更加的明亮。又听到河边漩涡激碰的嗖嗖声,我倒害怕起来,不会真有坏人要来了吧。要是真有,我这个假坏人还真对付不了他的呢。
看着悠悠的一江之水,难免思绪万千,我想着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我想要自己要出人头地,成为更优秀的人。但后来我的空间中留下的那篇《为什么如此努力一定要到那去?》能提供更多的答案:“为什么如此努力一定要到那去?是我喜欢海的蓝,还是我想改变人生的轨迹。以前也就是过去,每个人在你曾经爱过的那些短暂岁月里,或许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是那些日子已成过去,要留也留不住。记忆是没得比较的,回忆里的味道是无法重寻的。生命本来如此,它可爱的地方也就在于零和零之间。动人的不是结局,而是过程。零是圆的,有一天,我们或许会相遇,虽然已经是零,但零和零之间,不是零的回忆。嗯,别再寻味,有什么意思呢?也曾假使说:女人因为得到男人的宠爱而可爱,那么一个男人就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更加的温柔和富有魅力。现在则可诚言:去与不去,路已走在这漫花即开的地方,定然要去看看这眼前的景色。而美好即为如此,因为充满期待而欢喜的像个孩子,也就以前的事就忘了,走一段路,看一段风景,见不同的人,即为我从来不相信“天涯若比邻”,我只见过比邻若天涯的男女。在天涯也就是麽个地方,其实我是有特指,我即将去的地方,在使自己欢喜的地方定居下来,坦言说不是地方使人的脚步停留,也就是所说的人了。呵呵,人有时是不能勉强自己,就拭目以待吧?呵呵……岁月,会让你知道一辈子的心愿真的只是一个心愿。人也就只分成两种:你想拥抱的,你不想拥抱的。所以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刻意去为难别人……
谨记2013”
越想我越是心慌,就赶紧逃走。在回去的路上,走在那个熟悉的小道上,现在只是八点,一个人都没有。
大哥修养几天后,就可以自己小心的活动。白天,他出去,我就一个人剩在家里的。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总是会生出点事情出来。这个说法,有点太牵强附会。确切的说是生活让我们总想生点事出来,否则真的就是太无聊。
当我看见一些二手市场网站上,有买、卖二手手机的,我便想起空手套白狼,赚取其中的差价也不失为生活的伎俩吧。可事情远远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不但卖家与我讨价还价,买家也与我讨价还价,最终我也赚取不到什么油水。我想稍不慎,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早早作罢。
如果当时我坚持,我相信现在我该是一个黄牛。想想,我竟苦笑起来,我一个读了几十年的学生,竟然也会做起这种倒卖的生意,还有点奸商的样子呢。
“还是走正路吧”,我用警告的语气对自己说道。
这时,大哥进来,他好像正好听到了我无聊的自言自语,又好像没有太听清,一进屋就说到:“你在咕隆咕隆些什么?”
“在找一份工作,总不能老是吃白饭吧。”
“真的吗,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我竟窘迫起来,我总不能把刚才我想倒卖手机的事情跟他说吧,若真说,他该笑话我,说我不务正业。我该怎么说呢,我又总不能欺骗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暗恨自己的无能起来。
最终,我还是在心里原谅了自己: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不是欺骗。
“没有,没有太合适的。”说出这句话,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也不再问,而是喝了点啤酒,继续说了起来:“不要有什么顾忌,只要不违法,想做什么就去做。”
我听了以后,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良久,屋子的沉默。
我不知道大哥当时的表情是什么,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说道:“二哥不赶你走,学是要上的,生活也要自己张罗。”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一味的沉默于己于人都是一种无尽的煎熬,还不如给彼此一个希望呢。
我想到了当个孩子的老师挺好的,一来可以挣钱,二来可以自由。我说出了我的想法后,二哥眼神突然有了喜色,我知道他是为我终究还是有一技之长而感到高兴的。
“家教是个好活,不累,钱也多。若是找到,等两天再走,在家补补。”二哥关心的说道,说后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没有拒绝,只是回答了句:“好”,就赶快扯开了话题,说道:“最近生意还好吧?”
说后,我就后悔,二哥一直在家休养,二嫂一个人忙,哪来的好生意呢。他没有怪我的无心,只是对我笑笑,说道:“我倒是想,可这腿也得听使唤。”
过后,我跟大哥又聊了好多。吃过了晚饭,我便在网上投简历。经过海投后,就有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我们约定星期五面谈一下。
在面谈前的几天里,我都在温习有关语文,英语的知识。其实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二年级到底该学些什么?一想,只不过是二年级,我该能对付的过来。‘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apple,cat, home……’,他们该学这些吧,想不到几十年前学到的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用处,也不算白学。
在星期五那天,我满怀希望的拨通了电话,就客气的说道:“陈女士,是你吗?”
“是的,请问你是?”她这一问像是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想人家忙,提醒一下就该记起,就没有在意,而是笑着说:“这不是约好的吗,今天面谈有关你儿子家教的事情,你忘记了吗?”
“你是在说我吗?”
听到这里,我就直接把电话挂。当时我就想,人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何必哀求人家呢。自己真是一个蠢货,这几天却在自作多情的复习这些无用的东西。什么玩意,自己孩子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我挂了一分钟,就听到了电话响。是她打来的,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当时我就接,可能是我真的需要一份工作吧。她向我表示了歉意,并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跟我说,我也被她的哀求打动,最后我答应去。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就来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她还没有来,一看手机,是我来的太早。等快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我就拨通了她的电话,说道:“陈阿姨,你在哪呢?我在十字路口旁边。”
“我也在十字路口上,往前走,往前看,灰色的车,我看见你。”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虽然我眼睛不好,但是我还是能够分清黑色和灰色的,我努力的注视着路口的每辆车,这分明确实没有灰色的车,只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孤单单的停在那里。
“往前走,前走,十字路口旁边,我在那。”电话里又传来了她的声音。我以为真的是我眼睛花,就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我心里知道已经被人家给耍,但我却用一句哀求的语气说:“没有,这是真的。”
这时对方传来了一句让我绝望的话:“走吧,这大的人。小事都干不好,我的孩子,怎么放心交给你?”
我无言,还没等我把话说出来,电话就挂断,我直直的看着十字路口,那辆黑色的汽车径直的穿了过去……
我最后得到教训是:“以后不管在任何场,说话都要和气,冲动是毫无用处的,只会带来伤害,就像今天一样得到这样‘报复’的结果。”
看着空旷旷的十字路口,我笑了笑,又想到何必呢。正好,667已经来,车上像是在可怜我似的,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想想必他们都吃饭去。坐上车吧,现在你去的地方,永远是最温暖的地方,就不要把这份心情带到最亲近人的旁边。
还未入世,就遇到了这样的些情况,我真不知道那时是自己的愚蠢,还是人心的难测。
那些难忘的、遥远的东西已经像风一样过去,那些美好的、痛苦的记忆,也常常使我夜不能眠。于我带来的就是暂时的愉悦或是徒增伤感。
过去就如同是历史的尘埃,只能给我们“以史为鉴”的指示,我强迫自己不该去缅怀。过去终究是过去,而当我挪动一下脚步,我就发现我已经不在原地。
于此,我权且认为我真的是个近视的人,这样我们彼此都没有过错。然后,我带着内心的安定,继续寻找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