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抬头,怕一抬头都是幻觉,她根本就没出现,一切都是因为太深的想念,魔怔了。我掩着面从旁边走下台,收拾收拾东西,打算撤了,真的是突然间就心情不好的,这些日子,时不时都有这种感觉,比她远在国外的时候还要糟糕,至少那时虽然不够能力去找她,但是总有个盼头,她不想见我,一点盼头都没有。我再没心没肺,也需要点时间平复吧。
我在后面听到了一段架子鼓solo,我们乐队的鼓手是打不出这个水平的,我好奇地往前一瞧,我去,何沁辉!要不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吴下阿蒙不是一般人!他一招手,是对我招手的,我像个小学生一样,背着个书包,畏畏缩缩,牙叔拍了拍我的背,说:“你小子怂个屁啊,上啊,刚才那股劲儿哪去了。”他扯下我的书包,把我台上推,我跟个傻逼一样,不知道上去干嘛。
“下面进入点歌环节,要为大家介绍今晚的主唱,牙叔乐队及nothing乐队的主唱,左然,我的哥们!”何沁辉拿着话筒,他说我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风声鹤唳,冷汗直冒,生怕不知道怎么应对,台下不知怎么的,掌声都听不见了,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了,除了张乔伊,她都不用点,2013年她就点过了,当年,我没给她唱,她问我还愿不愿意抱166666块金砖,然后点了首《我愿意》。
我没唱,我说欠着你,要是我忘了,你再跟我讨。
“左然,我30岁要是没人娶我,你愿意娶我吗?”她大声喊的时候,有点面目狰狞,凶起来也很可爱,但是有什么办法,她30岁的时候,我依然是个穷小子,我这种在医院见惯生死的人,面对生离也一样坦然,上礼拜还见过妈妈摔中风,儿子把妈送到医院就消失了,留下个信说自己没钱……躲是没用的,但无能为力也是事实,我看着她涨红脸的样子,憋不住就要哭出来了,我也是无能为力。
我这种连梦想都守不住的人,怕是只能嫉妒她未来的伴侣,别人要是能给你幸福,那就由别人来陪你半世吧,我和当年的顾明强是一样的,爱没有用的,不能给予幸福,都是白搭,只是很心疼她,怎么总是遇人不淑?!我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个前奏的时间,欠的歌总是要唱的,她来都来了,就还上吧,意义不意义一首歌算个屁啊!可是我的心砰砰砰砰,炸了一样,时光倒流一次吧,当年的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觉得自己能hold住,那就问当年的傻小子借一点力量吧,美少年变身……聚光灯一亮,我扯下发带蒙住了眼睛,看着她,我实在没有勇气唱这首歌。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
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
大声的告诉你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唱完,再次看台下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何沁辉看着我,朝我竖了大拇指,说:“走吧,吃串去,好久没吃了,还是萧杭家楼下那家的串最好吃。”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你不是双商是我们几个里最高的吗,还要问吗,特地来找你的啊。”
“怎么找到我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说:“你屁大点事情都要发个微博,是个人都能找到你!你们俩真的是够了,你死皮赖脸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她来找你,你居然这么冷静,是不是哪根筋搭错?”
我冷静吗?我是真的怂了。
何沁辉不依不饶问我:“你们医院有没有精神科啊?我觉得你们俩都需要进去冷静一下。”
“滚滚滚,烦着呢,你别说话!”
“你想好啊,我可是有一手情报的人,不说就不说!”
怎么办,我只能好吃好喝供着他,等着什么一手情报。吃到后半夜,撑的都走不动路了,他喝的六神无主,我只能扛着他上楼,第二天我起床去上班的时候,他还睡得跟猪一样,口水流在萧杭的枕头上,空调开20度,被子牢牢地裹在身上,丫丫的,吃我喝我,还费我电费!可怜我付出这么多,还是没等到什么一手情报,不管他听不听得到我跟他说:“大哥,走的时候门锁好啊,我走了。”他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你走吧,等你回来……”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回家的时候这家伙窝在沙发看《复仇者联盟2》,一堆零食,乍一看我还以为萧杭回来了呢,这小子颇有萧公子当年的风范。
“左然,乔伊姐他们有同学会,后天,在杭州,她前男友组织的……说要是乔伊姐不去,就……”
“呵呵,就什么,跳西湖吗?”我累的一动也不动想动。
“就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乔伊姐答应去了,你就不怕旧情复燃吗?”
怕怕怕怕怕,就算是我这个废柴得不到张乔伊,那也轮不到那个人渣。
第三天,我就等在酒店门口,天真冷,一转眼竟然这一年又到了尾声,已经是11月的第一天了,夜里的风沁着雨丝,十点半他们才从里面出来,我认不出哪个是顾明强,只是有个人跟她走的挺近的,一直在和她说话,她也有回应,看到我时候嘴里还卡了半句话。不知道今天的穿着合不合场合,我把我最正经的衣服穿出来了,西装衬衫都是早起熨的,领带和袖扣都是萧杭的私藏,发型也是花钱做的,不能再精致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冻得手脚冰凉,真的作孽。
她没有说话,朝我走来,挽着我的胳膊,回头和她的同学道别:“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大家下次再聚。”笑容可掬,我倒是一脸尴尬,怎么是这个情况?这个又是什么情况?
走了一段路她停下来问我:“你怎么突然在这里?”
“杭州是我地盘儿,不能让你在我的地盘儿受欺负啊。”
“谁敢欺负我,就你欺负我!”她突然抱住我的一刻,真暖和,她的个头刚到我下巴,很久很久没有这么靠近了,她的头发还是以前的味道,她一点也没变。
“张乔伊,以后你尽管骄傲,怎样我都受得了,你就原谅我吧,以后我都听你的。”我的脸是烫的,就像当年,我第一次向她表白,她突然甩我的那个耳光,历历在目。幸好,此刻她没有这么对我,她摸着我的脸,和我唇齿相依,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超150了,快炸了。我闭着眼睛,雨丝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酣,这个夜晚也越来越美。
“左然,对不起,我也需要时间长大,我之前跟你说这么多道理,你听了,但是我却做不到,我太自私,太想让你成为我想象中的人,过去的我,就算和顾明强并肩,后面也是会分手的,因为他始终不能成为我要求的那个样子,左然你以后就做自己喜欢的,我不想再把你弄丢了,我想通了,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那天,对不起,我真的憋不住了,才去找你,结果还是死要面子。”
我差点笑出声,她怎么跟我妈一样呢。她比较早熟,我妈花了40多年才终于放下了这个执念。
相对于重逢,所有的偶遇,艳遇都逊色了,这个拥抱和好的夜里,失去和收获,都深刻的刻进了心里。
“左然,我30岁之前,你会娶我吗?”
“法定年龄早过了,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一句话,我随叫随到!”
她追着我打,穿着高跟鞋,怕她摔着,我就只能让着她,站在原地,打不还手。
“左然,其实我想过要放弃你,谢谢你假扮的傅菁雅,陪我度过那么久让我后悔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小雅背叛我了吗?”
“小雅,从来不叫我小姨!”
小王子是因为和自己的玫瑰花闹了点不愉快才会离家出走的,他的玫瑰花骄傲,对他百般试探,眼看小王子要走,她都没有放下自尊,仍然祝福小王子旅途愉快,其实玫瑰花有多么后悔呀。
小王子游历了六个星球,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他依旧爱那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他对着五千朵玫瑰都没有变心,小王子说:“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这一刻,我才知道,萧杭怎么会这么喜欢这本书,这不就是男人爱女人的道理?张乔伊,就是我的玫瑰花,想要爱,总得扎几根刺,总要经历些路途迷茫,才知道相隔万里,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