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乐队要少一个人了,萧杭是最后加入的,好像还没多少天,这就看着要散了……和天空的一碧如洗一般,左然逐渐坦然地面对了这一切,情绪大好。他说:“要离开的,在外没爹没妈疼,都好好照顾自己,否则爸爸我会心疼的!”
杨孝文把剥下来的橘子皮丢到了他身上。
萧杭从知道傅菁雅已经离开崇川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头顶一片乌云一样,都三天了,送她去新加坡的父母都已经回来了,她竟然走的悄无声息,那样刻意提放着萧杭。萧杭也没脑子可以做点什么慰藉傅菁雅,也许是被看穿只能捣乱,于是干脆就不提了吧,说走就走,女人杀伐果决的时候,还真没男人什么事。
“萧杭,你是怎么的越陷越深的?失个恋大半年啊,还能不能行了?”何沁辉问。
左然又把杨孝文扔过来的橘子皮扔向何沁辉,正中大脸盘子。
萧杭拼命挤出的那个笑容,简直比哭难看。
何沁辉说:“我有个提议,谁不是单身谁请客,有猪宰不宰?”
左然反驳:“何沁辉,你是不是想喝西湖水,我请你喝到饱,算是地主之谊,千万别跟哥客气!”
也算是有笑声的一艘小船,泛舟湖上,水光潋滟,萧杭吃着荷花酥,何沁辉说的对,是大半年了,再不开朗一点,真是良辰好景虚设了。在游船和西湖边,消磨了大半天的时光,然后开始各自的行程,何沁辉先走,他开始散发摇滚人的光芒,一个背包就出发了,一个人去青海散心,散完回家,看着还正当潇潇洒洒的样子。然后是杨孝文,回崇川整理资料和行囊,一周后准备前往德国。偌大的杭州东站,剩下的两个人走啊走啊,漫无目的,夏季的雨猝不及防,刚刚还碧蓝的天,此刻却盘桓着雨云,大雨呼呼啦啦地侵袭了整个杭城,半空里的雷声震耳欲聋。
“萧杭,你什么时候走?”
“今年年底吧,德国的学校没有名额了,我要去美国。”隔着候车室的落地玻璃窗,看着雨疯似的飚。
“有什么不一样吗?”
“去美国要四年,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好学校,每年都能回来,是吧。”
“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跑这么远,还认得回家的路吗?”萧杭还不及回应他的这般萧索,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可以的,你一个人去过了吧,苏夏急匆匆走,一定给你留了什么,你以后见到她,替我道个歉,她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我之前知道实情的时候对她的话说重了,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她。好了好了,娃们都长大了,爸爸我终于要退出江湖了……”
这个以爸爸自居的人,此刻委屈的跟个孩子一样。
萧杭想到迟溪和杨孝文,经历总有些许坎坷,偏偏这些童年破碎的人都被左然遇到了,他不是什么救世主,也就是个充大哥的孩子,坚强地护着身边的小犊子,自己在他眼里怕也是个需要保护的小犊子吧。时光不可虚度,爱意不可辜负。
左然的孩子们,有在最卑微最脆弱的时候折枝了的,也有冷不丁翅膀硬了的,眨眼间就要展翅翱翔,有多么舍不得,那也不是,人生漫长总会错过那么几年……
雨停了,一切都得到了宣泄,狂风暴雨之后的宁静,来的格外炽烈。
“左然,我还有件事没做,我们在杭州多待几天吧。”
“这儿就你家,多待多少天哥都陪你啊。”
萧子深和苏清清的墓碑,不是同一时间立的,像是带着不可逾越的时差,萧杭打算再立一块,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到一起,可怜这个父亲,都没人来心疼了,和爷爷见到了没有,十几年的不解之怨说清楚了没有,如果有来生,想好怎么过了没有。
生不同衾死同穴,一念深清。
碑文:一念深清。萧子深(1966623-2009714)苏清清(1970419-1996420)立碑人不孝子萧杭、苏夏。2013年7月14日。
苏清清留下了一个画本,画的都是萧子深,而苏清清的画像则是从那张画上翻拍下来的,画画的人深情也都在笔尖,只是他们真正发生过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唯有这彼此的深情,实在藏不住,泛滥得哪哪都是……
萧杭伫立在碑前许久,看着这块碑,留恋地脚底像是要蔓延出根一样,牢牢地捆住这里,天色渐变,转身走的时候竟然会被绊一下,差点跌一个踉跄,左然打趣说:“呀,萧叔叔舍不得你呢!”
萧杭一阵赧然,望着左然说:“就你知道……”左然瞧着萧杭这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感觉连老天看了都要多他给一点,萧叔叔呀萧叔叔,看到他今天的这个样子,你肯定后悔舍下他一个人吧?
余下的四个月,萧杭得到了妈妈的关照,本来死乞白赖非得拖着一起去度假,萧杭却前所未有地珍惜留在崇川的每一天,看着萧杭一脸真诚的样子,林珈曼只好作罢,点着些许委屈嘱咐萧杭:“那你不想去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吧……”
萧杭点点头:“给您省事还不高兴啊?”声音小的以为只有自己可以听到……却不想,林珈曼投过来刀一样锋利的眼神。
“欺负我?小心我告诉涛涛!”解除了所有的误会和隔阂,重点一抓就准,萧杭最在意的就是傅羽涛。
而后两个人脸上绽开的笑容都很有默契,母慈子孝。
他们一家三口度假去了一个月,萧杭这一个月浑然就是nothing乐队的团魂,这个可以用电子琴弹古典乐的男孩在酒吧格外受欢迎,导致阿伟彻底和键盘道了别,只好顶替杨孝文的吉他位,出门在外的阿伟也算多才多艺,啥活都能接……
左然喜欢在广场上和阿姨抗衡,他也是唱的最响的那一个,阿姨放什么歌他就唱什么歌……“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奔驰滴骏马像疾风一样……”唱的阿姨们都干脆关掉音响上来点歌。
“迪迪(弟弟)呀……,唱的老好了,阿拉要跳《最炫民族风》,你唱我们跳……”
“好嘞,您归位,咱这就开始!”
前奏说来就来,萧杭一脸懵逼……不过这么火爆的歌曲不会唱也挺有难度。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哗啦啦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他问:“萧杭,痛快不痛快?”痛快还没察觉,肚子倒是笑痛了,左然实在一鸣惊人得好笑。
阿姨们散场的时候还不忘来交代:“迪迪,明朝还要来的奥,天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啊。”左然笑嘻嘻地点头:“好的呀好的呀。”
一片繁华的夜色里,几个人迟迟不散,坐在天桥上吹风,萧杭突然间站起来朝远处呼喊,教授这招的人已经归家了,匆匆忙忙,来来回回,终究是一场说不清楚的尴尬故事。左然随之附和,大喊痛快痛快。
左然是撑过来了吧,他笑起来的样子又像是从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撩起刘海,露出文身,沧浪之海,彩霞红日在上,碧浪里穿行一艘远航的帆船。
他心里是早就做好要一个人远航的准备了吧,那些年没有迟溪也没有杨孝文。
“萧杭,假如有一天,我忘了自己在做什么,麻烦你提醒一下我,你知道啊,我混起来还挺混账的,谢谢你们迁就我啊,嗨嗨嗨,认识你真痛快,喝酒喝酒。”说着呲呲呲呲又开了四罐。
包里装的酒喝了一罐又一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左然这孩子是喝大了吧……他抱着吉他,喃喃自语:“走,都走吧,莫愁前路无知己,回头阳关有故人……痛快痛快……”
痛快不痛快,自己心里知道啊,他苦心经营的nothing要解散了,是迟溪曾经画的蓝图,左然照着路子实现了,奈何该散的迟早要散,此刻抱着吉他的左然,那天擦着架子鼓的何沁辉,还有那个带着心理负担强撑到最后一场比赛的杨孝文,都早就热爱上了这样的痛快,萧杭很感谢左然,让自己就算是离开中国,离开崇川,离开那个住了将近二十年的老房子,也一样能带着从未如此深刻的痛快和热爱。
我是一只小小鸟
在雨中祈祷
大雨不要淹没我幸福的小巢
那里时刻响起归家的唠叨
小雨不要打湿我的羽毛
妈妈做的棉袄
伴我多年风雨中煎熬
我想假如我飞的很高很高
妈妈是不是就会为我骄傲
曾经想要的就努力寻找
找遍千山和小岛
也去过白云里的彩虹桥
什么也没找到
而妈妈早就知道
我要的东西就在她的怀抱
回家就能找到
而妈妈早就知道
小鸟总要远走高飞才会想到
什么地方最好
小鸟总要远走高飞才会想到,什么地方最好……风吹的远了就散了,尘土吹得远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落定了,不是累了,既是尘土怎么会知道回家的路,离开的人其实从未走远,因为那条回家的路,总刻在心上,对人来说,万里不遥,再远也近……
(正文完结,番外精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