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站只经过小区外围的大路,并不停在大门附近,回家路上还要经过一家超市。正巧家里不少存粮都没了,孟清秋准备去买些,避免再次出现去年她和许然大年三十只有水饺可吃的惨状。
当然,当初那救命的水饺还是隔壁老教授给的。
虽然不想理钟奕泺,但秉着许然教她那些所谓礼貌待人的原则,孟清秋还是询问了下钟奕泺的意见,“我去买点东西,你要吗?”
本以为大少爷会不耐烦地先走人,孟清秋都伸手掏家里钥匙准备递给他,却没想到他连思索的时间都不需要,几步走上超市门前台阶。孟清秋维持着拿钥匙的姿势呆了半晌,见他转过身看向自己,一脸淡漠,眼底却闪过不知名的光芒。
“怎么?不进去吗?”
孟清秋眨了眨眼,“嗯。”不生气了?
钟奕泺背过身去,却像是后背长了眼,察觉到了她的迷惑,稍稍提高了音量,“非主流,还不走?”
好吧,果然还是在生气啊。
不过钟奕泺生不生气讨不讨厌她这些都不重要,一进门孟清秋就抓了辆推车直奔食品区,看她那焦急的背影,仿佛下一秒商场大降价就要冲锋陷阵。钟奕泺扫了眼四周,确认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这才缓步跟上。
恰巧看到她已经往车里堆了大半肉制品,钟奕泺眉头一皱,“买这么多肉做什么?”
“以前的存货都吃完了。”孟清秋说话间,又朝推车里塞了盒虾仁,“再说我和许然胃口大,这只够咱们三天的量。”
钟奕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为什么不维持人形?”
孟清秋手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理所当然道,“肉吃少了呗。”
“,,,”
愉快地刷了许然的信用卡,孟清秋带着大包小包战利品刚刚踏出超市大门,手机就响了起来。钟奕泺总算是发了善心,拎过她手上的塑料袋,方便她能匀出一只手来接电话。
“死狐狸!”许然的大嗓门愣是惊得孟清秋身边经过的路人虎躯一震,孟清秋的手机像装了扩音器般,简直方圆十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怒吼,“你又买什么败家呢!”
“肉。”
孟清秋轻描淡写一个字就将许然剩下的话顺着食道全部塞回肚子里,再重新倒腾出了平静的一句嘱咐,“哦,那个,晚上骨头汤记得给我留一碗。”
打完电话的许然满心欢喜,就等着下班回家喝骨头汤。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孟清秋这家伙变成人形,那食量可就比狐狸时期还要大好几倍,再加上还有个钟奕泺。到时候下班回家还有没有他一口汤喝,这还真说不准。
他连忙起身取下眼镜,顾不得装进眼镜盒,直接搁在桌上,抓起搭在椅背的外套就往外狂奔,“小李,今天下午没事就早点下班。”
“哎。”小李朝他的背影喊道,“明早八点有个预约,老板别迟到了!”
“哦!”
电梯里传来模模糊糊的回应,也不知道许然是不是真的记在心底,小李无奈的摇摇头,拿起手机编辑短信发过去,免得许然真的给忘了。
小小的厨房里升起一片水汽,骨头汤用小火慢炖,咕嘟咕嘟不停地冒泡声,肉香从盖子下面飘出,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孟清秋一边切着土豆丝一边哼歌,简直快活地手舞足蹈,“楼台上戏子和衣吟唱,一曲画堂春,不如就携手隐没红尘,相对忘贫生,卿本佳人,,,”
“我回来了!”
这么大动静,就是睡死过去都能知道你回来了好吗。
孟狐狸想想今天这家伙逃跑让自己去接钟大少爷就来气,切下最后一片土豆,她提着菜刀走出厨房,倚着门框看向许然,笑得春光灿烂,“回来了?那好,过来帮我切牛肉吧。”
说着,还挥了挥手中泛着银光的菜刀。
自知理亏的许然连忙举双手投降,十分诚恳,“我切,今天碗也我洗。”
晚饭因为顾着钟奕泺,孟清秋特意做了清淡版的水煮牛肉,又炒了青菜,酸辣土豆丝是许然的最爱,刚端上桌他就埋头吃了起来。等最重要的骨头汤上桌,许然顺着味道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果然是他最爱的味道。
酒足饭饱,许然满嘴流油顾不得擦去,直接躺在沙发上发出一声满足的感慨。只是这感慨刚叹息没多久还没有等他回过味来,就被孟大爷一脚给踢没了。
“洗碗。”
“不洗。”
许然很生气,这么舒服的时光为什么你非要来煞我风景。
“露露请假回去过节,这段时间咱们碗都要自己洗,你别指望等它帮你。”孟清秋提醒道,“再说是你自己提出来洗碗,要不要我放录音给你听啊。”
露露是只鼠妖,背井离乡来到城市找活干,茫然无措时,正巧许然路过伸手帮忙,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露露非常感激许然,所以干脆来许然家里帮忙洗碗做做家务打工顺便当做报恩。
“这点小事你居然还录音。”许然脸都气歪了,“我没说我不洗。”
说是这么说,但许然下意识还是想找点理由撇开自己,第一反应看向身旁玩平板的钟奕泺,可是第二秒就回想起对方的金主身份,只得很没骨气的收起视线,继续和孟狐狸讨价还价,“我等会洗。”
“随便。”孟清秋缩在客厅角落里塞满抱枕的藤椅中,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反正睡觉前给洗干净。”
沙发上钟奕泺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瞥了眼屏幕上的号码,额间的纹路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越发明显。待响铃渐入尾声,他披上外套走向阳台,反手将许然和孟清秋的视线隔绝在门后,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听他的电话。
“你不变回去吗?”许然转头看了眼紧闭的阳台门,问了和钟奕泺相同的问题,“灵力不够你岂不是要睡过这个春节?”
“够用。”孟清秋头也不抬哼道,“把小凤凰打哭回去找老凤凰报仇我都不怕。”
“多大了还欺负人小孩子。”许然对孟清秋的行径不齿,却蓦地反应过来,“等等,你哪有这么多灵力。”
“你不会是。”许然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眼里直冒火,眼底除了愤怒,还有些无可奈何,“又偷偷吸取我的仙气补你的修为吧!”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需要?”孟清秋一本正经反驳,却在许然的视线中节节败退最终只能装可怜道,“也就吸了一点点。”
许然闭眸深深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半晌他才沉声道,“我不是不允许你这么做,但是你要知道,灵力和仙气同宗不同源,吸取仙气过度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放心,就是一点点。”
许然对她这副无赖模样已经无话可说,只好嘱咐道,“注意点,都快过年了别又和钟奕泺弄出什么事。”
“你在说笑吧。”孟清秋挑眉道,“我怎么会和一个小朋友置气呢,这简直有辱我孟清秋的名声。”
许然的脸部表情僵了两秒,“希望如此吧。”
即使披着厚重的外衣,也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袭,钟奕泺静静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面无表情,“,,,后天就是年会,我知道你不想来公司,但是不少叔叔伯伯,你总是要见上一面,我让远航明天去接你。”
“不用。”钟奕泺直接拒绝,“我自己去,你们帮我定好机票和酒店就好。”
钟南山那边没了音,但可以听见清晰的呼吸声,在这寂静寒冷的夜,尤为清晰。
“好。”最终还是钟南山退了一步,“那我们明天在公司等你。”
“再见。”
钟奕泺挂了电话,转身走进客厅。房间里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软化了他硬邦邦还带着冷意的脸部线条,连语气也比刚刚暖了几分。
“我明天不回来。”
“是吗?”
许然和孟清秋同时抬头,确认钟奕泺所说为真。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虽然很快,但钟奕泺仍旧清晰地看见了他们眼底的欣喜若狂。
“晚饭还吃吗?”
“后天还回来吗?”
如果不是因为看穿他们心底的小九九,恐怕他真要以为这两人很担心他才会问出这些问题。
“后天不回。”钟奕泺慵懒的眸子眯了眯,一瞬间变得锐利,“不过,你们好像很希望我不回来啊。”
意识到这一点,钟奕泺顿时觉得莫名不爽起来。
“没。”许然连忙摇头,“绝对没,我们会很想你的。”
他伸手推了下孟清秋,使了个眼色,“是不是?”
孟清秋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是是是。”
“呼。”钟奕泺轻呵出一口气,垂眸掩住所有的情绪,“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大后天就回来。”
今年冬天冷得格外的早,但过节的气氛却不少,许然一边吐槽着街上放假的人越来越多,一边感受着爱车归来的欣慰,车厢里放着轻柔的曲调,他心情好得简直要飘上天。悠悠地飘进他的小诊所,满面春风地跟小李打了声招呼。
“早啊。”
“早。”小李站起身,怀里抱着文件刚要说话,就眼睁睁看着许然飘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来不及阻止,“那个客户,已经来了。”
其实也不用提醒,许然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外人的存在,立刻收敛刚刚放飞的神色,正了正形。这次的客户坐在桌前背对着他,海藻般的棕色卷发散落在肩头,明显经过精心的护理,和他那一头乱发截然不同。
等走进屋内,他才注意到美女身边还有人陪伴,对方脸色焦急,时不时会抖一抖腿,打量四周的同时眼底还露出些许鄙夷。
看来他的装修很不能入人眼啊。
“嗯哼。”许然左手虚握成拳,放在面前假装清了清喉咙,引来两人的回眸,“你们好,我是许然。”
倩影起身,转身,终于在许然面前露出正脸。他果然没猜错,这位美女绝不是什么背影杀手,当然,哪怕脸蛋没那么夺人眼球,这身气质,也足够称得上美女二字。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请美女坐下,这才抑制住心底的激动开口道,“请问怎么称呼?”
美女还没说话,身边人却好像被他的话给气到,一脸愤怒道,“你居然不知道我们家依依!”
许然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这位大哥,现在演戏也不用这么抓马的表情了好吗?
对方正想继续说下去,美女却打断他道,“杰森,你出去。”
“依依!”这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看他那眼角,许然默默掏出烟灰缸,生怕对方的眼珠会掉下来,“现在狗仔简直无处不在,你已经是这么个名声了,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啊!”
“我知道。”美女很淡然,眼周的黑眼圈却暴露了她无法抑制的疲惫,“我相信许医生不会违背职业操守的。”
杰森下意识看向许然,满是怀疑,许然只好朝杰森礼貌一笑,“呵。”
“那你自己小心点。”杰森嘱咐了几句,这才乖乖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给许然一个瞪眼。
终于重归平静,许然重新问道,“您是。”
听他这么说,美女轻轻笑了起来,“奈奈果然没说错,看来许医生真的不怎么关心娱乐圈的事情,您叫我依依就好。”
“苏奈小姐介绍您来的是吗?”许然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她说的没错,平时我也就看看书。”
“这样也好。”她明明只是轻叹了口气,许然却从她眼底看到了如释重负,“许医生,可以听听我的故事吗?”
午饭时分,小李小心翼翼送走美女和她身边那位挑三拣四的祖宗,转身朝许然的办公室里探脑袋,“许医生,今天这位病人,我怎么看着好眼熟啊。”
许然正在思索,听她这么说,便问道,“眼熟?你见过吗?”
“没有。”小李摇摇头,“我不记得在哪见过了。”
“嗯。”
许然缓缓点头,随便翻着桌上自己做的记录,分明是没将她的话过脑,自顾自重新陷入沉思。小李也不是八卦的人,将叫来的外卖放在许然桌上,悄悄离开不再打扰他。但她不打扰,不代表没人能打扰许然,还没过几分钟,许然的手机便响了。
“喂?”
“怎么样?”
话筒里熟悉的嗓音让许然一怔,“刘小姐是你的好朋友?”
“不然呢?如果不是担心会泄露她的信息,我又怎么会把她送到你这个庸医手上。”苏奈语气很不情愿,“上次介绍萧远航找你是因为你们离得近,但这次,我是真的担心了。”
“挺严重的。”许然也不废话,“她已经对药物产生依赖,恐怕要入院治疗。”
“什么?!”
“我虽然是庸医,但是这么多年行医经验不是假的。”许然道,“就是精神方面我诊断错误,可是身体方面,绝对不会。我一进屋就确定她是病人,你知道为什么吗?明明她坐着,助理站着,可是她的呼吸却比助理急促,气息也比对方虚弱。”
“我不管你是怎么诊断的。”苏奈急道,“我只问你,能不能救?”
“身体可以。”他顿了下,“心理,不行。”
“好,我知道了。”
苏奈刚想挂断,但想起什么,又问,“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没有。”
“我给你定机票,下午就带着狐狸过来。”
“不是。”
“你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什么?一大半的客源都是我给你拉来的吧?”
许然连忙打断她的长篇大论,“机票你要买两张,阿九恢复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