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许然的视线来回转动,缓缓走进屋,趁转身脱下大衣的瞬间,朝阿九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谁能解释一下吗?”
听到他略有些冷淡的声音,萧远航怔住,随即看向老神在在的钟奕泺,明白了。
这位大少爷是自己做的决定,根本没有跟许然解释或者沟通过,他顿时头痛起来,怪不得钟奕泺答应他陪着一起过来时那带着深意的眼神,原来是这个原因。
“许医生。”不管怎么说,东西都搬来了,总不能再搬回去,而且看大少爷的架势,是一定要在这住下来,“小泺想在您这住一段时间,等到高考结束,再搬走,我们会付给您一部分房租,还有作为您帮忙照顾小泺的报酬。”
眼见许然想都不想就要张嘴拒绝,萧远航连忙起身,哥俩好般扯住许然的肩膀,半拉半扶将他弄进一旁的书房。
“小泺,我和许医生谈一谈。”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紧紧关上,钟奕泺见东西搬得差不多,便让工人们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这时候没有外人,也没有围观群众的骚扰,钟奕泺一派慵懒模样走到阿九身前,蹲下身,和阿九对视。
“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钟奕泺道,“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相处,别给对方找事,ok?”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狐狸眼中满是不屑,凭什么答应你?
钟奕泺也不生气,支起胳膊托腮道,“每天一只烤鸡。”
阿九不理会,它是这么没节操的狐狸吗?
“那给你重新买个爬架好了。”
许然会给我买!不需要你装好人!
“唔,那就每天一只烤鸡再加烤鱼。”
阿九故作凶狠的表情僵了下,但很快又龇牙咧嘴朝钟奕泺低吼。
钟奕泺低头思索了下,抬头道,“你也知道我很有钱,可我现在已经成年,不再用父母给我的钱,虽然之前做过投资,但是收益并不多,所以我只能提出这点条件了。”
“就当是,体谅一下。”
谁要体谅你。
可是钟奕泺提出的条件,它还是挺中意的,阿九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珠,原本炸开的毛发慢慢收拢。见阿九不再那么抗拒,钟奕泺唇边露出满意的微笑,伸手想摸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却被躲了过去,顺便递来一个蔑视的眼神。
“呵。”
钟奕泺轻笑,将手收了回去。
而书房中,萧远航正和许然讨价还价,“许医生,我知道对您来说让小泺住进来是个麻烦,但是您放心,小泺自己会照顾自己,而且他厨艺不错。”
许然打断他,摇头道,“不仅仅是麻烦的问题,他一个大活人能照顾自己,但他毕竟还是个学生,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哪能担待的起?”
萧远航连忙道,“他如果有什么事,您要是不放心,可以立即打电话给我。”
见许然并不相信,他连忙补充道,“小泺已经成年了,法律上来说,他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应该由他自己承担,再其次,钟董他们是很开明的父母,真有什么事,他们绝不会随便怪罪到您身上。”
听到这里,许然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他成年了?”
“是,就上个月。许医生,您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小泺他,有些事情不愿意跟父母说,也不愿意去学校,我们都很担心他。”萧玉卿趁机开始打亲情牌。
说着,许然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而萧远航点头示意他看看到底是什么短信。许然点开手机,没想到居然是银行卡进账的消息,看着那一长串零,许然差点没把手机戳进自己的双眼。
“这算是一部分诊费。”萧远航道,“也感谢您这段时间照顾小泺。”
他还能说什么呢?不在五斗米面前折腰?开玩笑。他许然一介俗到不能再俗的人哪能达到陶渊明他老人家的思想境界?他许然思想境界不高,给钱的事,又不是让他杀人放火他为什么不做?
正当萧远航左思右想,接下来该出什么招的时候,许然老神在在地收起手机,点头道,“也好,就让他住在这吧。”
等走出书房,许然才想起来,阿九若是知道自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萧远航,会不会气得把他脸挠花。想到阿九那闪着寒光的爪子,许然哆嗦了一下,随即露出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表情,萧远航跟在他身后什么也没看到。
幸好阿九受到钟奕泺烤鸡的蛊惑,心里正是没有底气的时候,倒也没有看许然的表情,让许然的天然脸逃过一劫。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萧远航便准备离开,“小泺,那我就走了。”
“嗯。”钟奕泺随便点了点头,正从书包里翻着课本,“走吧。”
这模样显然是希望他早点离开别再碍他的眼,不过萧远航也早已习惯他对自己无礼,与许然打了声招呼,又伸手摸了摸装乖巧的阿九脑门,推门走了出去。
“你都不去学校,还乖乖做作业?”许然看了眼钟奕泺的动作,好奇问道,“是嫌学校老师讲的太简单了吗?”
钟奕泺瞥了他一眼,“书房我能用吗?”
“可以。”许然大手一挥,“我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随便用。”
“是吗?”钟奕泺拿起书和笔,起身道,“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许然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就是有,你觉得我会把那么珍贵的东西跟你一起分享吗?少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种东西当然要月黑风高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慢慢撸啊。”
,,,这种人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是一路,钟奕泺决定不理会为老不尊没学过矜持的许某人,默默进了书房,只留下客厅里许然和阿九一人一狐面面相觑。
清晨毫不意外被闹钟吵醒,许然伸手摸了半天才将疯狂吵闹的手机静音,慢慢睁开眼,开始沉思。奇怪了,他怎么今天这么困?按理说平时手机响了,他应该只是有些困而不是这么困啊。再低头一看,阿九趴在被子上睡得正香,根本没有被闹钟吵醒的模样。
他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眼,顿时一惊。
才七点钟。
可是他不记得有动过闹钟,更不记得他曾经设过八点以前的闹钟。
“咚咚咚”,敲门声后,是钟奕泺不轻不重的声音,“起床,吃早饭。”随即,是脚步远离的声音。
许然想了想,小心翼翼将阿九挪到被窝里,自己起身打开门,就闻见厨房传来粥香。没想到萧远航没开玩笑,钟奕泺确实会做饭。发表完感慨后,他抓了把头发,进卫生间洗漱,听着外间钟奕泺摆放盘子的声音,许然第一次觉得让钟奕泺住进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味道不错啊。”许然意外地朝钟奕泺看去,他穿着浅灰的毛衣,衬衫领子被随意翻出来,脱去了中规中矩,倒叫人眼前一亮,“你要出门?”
钟奕泺往嘴里送了勺蛋羹,点头道,“今天期末考。”
怪不得昨晚去看书,许然在心底暗笑,还是挺在乎自己成绩的嘛。
“车钥匙给我。”
许然一愣,“什么车钥匙?”
钟奕泺却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要去学校,不开车会迟到。”
“你们家不是有钱吗?车都买不起?”
“刚定,半个月后才能到。”钟奕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快迟到了。”
“不是。”许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有驾照?”
废话太多,钟奕泺干脆站起身,朝许然放杂物的架子走去,他看见过许然回家顺手将钥匙放在架子上,“上个月考的,要给你看吗?”
说着,他已经拿了许然的钥匙,又从沙发上捞起大衣,“今天中午我不回在学校附近吃,晚上大概六点左右,你呢?”
许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早餐,算了,吃人的嘴软,车钥匙给他就给他吧,自己可以坐公交。
“我今天可能会很晚。”许然想通了也就将这点小问题抛在脑后,“需要拜访一个客户,你自己准备自己的晚饭吧。至于阿九,我会给它定外卖。”
“阿九你就不用管了。”钟奕泺速度挺快,眨眼就踏出门槛,伸手扶着门,“我会给它准备的。”
盯着钟奕泺关上的大门,许然眨了眨眼,只不过睡了一晚上,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开着许然的老爷车,钟奕泺顺手点开播放器,却措不及防被身后的大音响吓了一跳,差点将咖啡打翻泼到自己身上。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啊,我的哥哥你心头爱的是谁,,,”
他先将手上的咖啡放在一边,再淡定地降低音量,换了下一首歌。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再下一首,“蝶儿蝶儿满天飞,哦,盼和你再梦断一回,,,”
再换,“嘿!哈!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钟奕泺的脸有些黑,这确定是三十左右大叔会听的歌吗?他怎么觉得好像是他爸那个年纪才会听的歌。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总算有一首能够听下去的歌,钟奕泺松了口气,其实他挺庆幸的,至少许然还没奇葩到天天听套马的汉子出卖我的爱这类。不然这一路,恐怕会雷倒不少人。
早晨尤其是学校门口车流量很大,基本都是接送孩子的父母开车来,几分钟后,钟奕泺在停车场找了个空位,拎着书包下车。作为全年纪第一还有校草这个头衔,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梢,尤其是这么长时间没有来学校,刚一露面,更是引来无数目光。
不少女孩聚集在一旁偷偷看着他,却无一人敢上前,还有不少送孩子来的家长,也下意识关注他的动向。人群中,季霄和陈品冠两人走上前,纷纷笑着许然的老爷车。
“钟奕泺,你可别告诉我这辆车是你的。”季霄拍了拍车前盖,左右打量了番,摇头道,“这不太符合你校草的定位啊。”
钟奕泺没有提醒他车前盖上满是灰尘,将书包搭在肩头就朝学校走去,“还有几分钟就考试了。”
“你不提考试我们还是好朋友。”季霄一脸生无可恋,拍去手上的灰道,“总感觉这次还是要倒数。”
可能是刚刚让季霄沾了一手灰,钟奕泺少有的没那么毒舌,“只要你复习的时候没有走神,这次就不会倒数。”
陈品冠却不愿轻易放过他,“校草,还没解释呢,那车是不是你的?”
钟奕泺回头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也这么八卦了?”
“说说啊。”季霄也很想知道。
“一个朋友的。”钟奕泺道,“半个月后我那辆车才到。”
“朋友?”季霄疑惑道,“这辆车,看起来怎么也有十几年了,你那个朋友年纪还挺大。”
回想起刚刚打开播放器听到的那几首歌,钟奕泺嘴角抽了下,“确实,很大。”
学校自己的期末考分配考场倒没有多严谨,随机打乱学号的情况下大多数考场都有不少同班的同学,钟奕泺一个考场,季霄与陈品冠一个考场。走到三楼,靠近楼梯处正巧是钟奕泺的考场。刚要走进去,钟奕泺和一人打了个照面。
那人戴着个黑框眼镜,常见的书呆子造型,放在人堆里根本没有存在感,文文弱弱,但他只瞥了眼钟奕泺,便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越过钟奕泺走出了考场。
“嘿哟,这谁?”季霄不嫌事大,起哄道,“咱们校草大人也不是人见人爱啊。”
钟奕泺在脑海中回想了下,确认自己从来没见过此人。
见他一脸茫然,陈品冠提醒道,“那个人是李清扬,咱们年级第二。”
钟奕泺还是不知道,他一向对这个不关注。
“哦!那个万年老二!”季霄率先反应过来,“每次你考第一都不看榜吗?他总是差你几分,只能屈居第二。前几天大家还弄了个赌局,猜你这次来不来期末考。”
他朝钟奕泺挑眉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次多亏你赢了彩头,等我找他们要钱到手,今天请你吃午饭。”
“谢了。”钟奕泺点头道,“那我就等着你午饭了。”
刚刚走进教室,被陈品冠拉到另一头的季霄又在门外喊道,“这次我们还赌了谁能拿第一,我压了你,可别让我亏啊!”
这一嗓子,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同学们笑作一团,连考场里的老师都不由露出笑意。钟奕泺微微叹了口气,不去理会那个二货。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拿出笔和准考证,就见自己桌旁站了一个人。
他微微抬眸,正是那个刚刚出门的小眼镜。可能是周围的目光像探照灯,很少面对这种情况的小眼镜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攒够了力气大声道,“这次我一定会拿第一!”
“哦。”
钟奕泺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块在许然家里搜刮到的大白兔奶糖,幸亏老爷车制热效果一般般,奶糖居然没化。他拨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刚想转身扔进垃圾篓,却见小眼镜仍旧站在自己身边,脸似乎更红了。
看了眼墙上的钟表,钟奕泺好心提醒道,“还有一分钟老师发卷子,你不回自己座位吗?”
周围一阵轻微的笑声,钟奕泺虽然不懂为何缘故,但他还是冷冷地扫了附近一圈,笑声顿时消失。
“反正我一定会赢你的!”
小眼镜像是要哭出来,转身跑回自己的位置,而钟奕泺依旧不明所以,转着手里的笔等待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