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塔内部,最顶层的会议厅中,随着一声巨响,坚固的大门轰然倒下,几个人鱼贯而出,虽然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但从说话声里也不难听出他们此时的情绪。
“啊啊啊,终于出来了!可恶,居然敢囚禁我们,看本大爷把密鲁菲奥雷那群混蛋好好修理一顿!!”
“电力网真的全部断掉了呢,维修费又要花一大笔了啊……幸好不是我出。”
“连应急灯的照明也没有吗?唔,这样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啊。”
“喂,威尔帝,你那个循环电力系统不是很牛逼吗?光脑被破坏,电力系统也一起被影响了?”
“别来和我说话!什么都不懂就让我启动自爆程序,现在傻眼了吧?自己想办法去,我不管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扑通”一声,似乎有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刚才哪个混蛋绊的我!!!”某位科学家气急败坏地喊道。
“我什么都没做。”
“切,本大爷才不屑做那种没格调的事呢。”
“不给钱我吃饱了撑的才去绊人。”
“哈哈,现在这么黑,我就是想绊你也得先看清你人在哪里啊。”
听着这群人表面一本正经实则幸灾乐祸的声音,威尔帝真是和他们拼命的心思都有了。可惜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完全不是这群人间兵器的对手,只能骂骂咧咧几句,揉着摔疼的腿爬起来。
“诶?rebo呢?”可乐尼洛的声音。
“早走了吧……他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吗?”
“这家伙也太乱来了。”风似乎倒抽了口冷气,“现在全塔电力中断,估计还有密鲁菲奥雷的驻军在塔里,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想冲出去?”
“你要是指望他跟着我们一起行动,那才叫乱来。”玛蒙凉凉道,“自爆程序启动前,光明塔不是震动过一次吗?你们就没想过,到底是什么攻击,居然能撼动整个光明塔?”
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只要威力足够强大的攻击,其实都能撼动光明塔。”可乐尼洛慢吞吞道,“比如……你们听说过x—buer吗?”
“彭格列十代的那个绝招?”史卡鲁惊讶道,“难道那小鬼自己跑到这儿来了?吓,不会吧?”
“一群白痴。”虽然看不见人,但能知道声音是从哪儿发出来的,众人目光一致地投向了威尔帝所在的位置。
“地下世界这种落后的地方,能撼动光明塔的攻击,自然只能是沢田纲吉的x—buer了,这点还用猜吗?!他肯定已经在塔门口了,没准现在都闯进来了。”威尔帝的口气突然变得焦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咱们得赶紧去追rebo。”
“诶?为什么?”众人诧异。
“到时候再和你们解释,”威尔帝的声音难得如此严肃,还带着几分忧虑,“总之……”
“现在绝不能让rebo和沢田纲吉见面。”
***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混乱,现在的地下世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人类对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惧,对生活在地底的人来说,这种宛如被遗弃在阴暗地狱中的恐惧感更甚。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所有人像瞎了一般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尖叫哭喊。他们真的已经怕了——灾难一个接一个,这一届七虹祭对他们来说,注定成为此生难忘的噩梦。
在极度的嘈杂和喧哗声中,人们几乎忽略了光明塔方向不时传来的隆隆巨响;他们不会想到,那座美丽的银色建筑,此时已经丑陋不堪——犹如蜕皮一般,光明塔表面光滑坚固的金属防护层,正迅速从塔身上崩塌坠落,重重砸向地面。
地下世界身处阴暗潮湿的地底,比起地上世界,这里空气湿度过大,哪怕是不易生锈的特殊合金材料,时间长了也会出现老化现象,所以光明塔的设计者在建造外壁时,采用的是包裹式结构,通过电磁力将坚固的金属外壁吸附在塔身上,这样就免去了焊接环节,而且能够及时更换,从而保证光明塔外围防御始终保持最佳状态。
但这种设计最致命的缺陷,就是电力中断后,会发生外壁同塔身脱离的现象。
其实这种可能性本来是极小的,只要光脑不毁,光明塔的供电就不会出现问题。但眼下,偏偏光脑就毁掉了,立刻引发了光明塔外壁的崩溃。黑暗中,人们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巨响,模模糊糊猜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连不断地从空中坠落。
人类看不到,编号27027却能看得到。他清楚地看到巨大而坚固的金属外壁从高空坠落,像陨石撞地球般重重砸上地面,扬起漫天尘埃。随着崩塌情况的加重,掉落的外壁也越来越多,离光明塔越近,就越危险。但对少年来说,最可怕的并不是“天降横祸”,而是随着外壁层的坠落堆积,好不容易轰开的光明塔大门,已经有被封堵住的趋势。
必须快点冲进塔里!
编号27027直接抱起昏迷不醒的编号96096,躲闪着空中砸下来的巨物,急速奔向已经越来越狭小的光明塔入口。
有人却比他更快。
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后袭来,编号27027一惊,连忙闪身躲避,对方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未等少年拉开距离,那人已经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那刹,编号27027脑中一阵刺痛,sa系统下达的自保指令让他终于松开了抱着编号96096的手,身体瞬间不受控制,澎湃的战意让橙亮的金眸染上几分狰狞的色彩,他狠狠飞起一脚,虽然对方立刻用双臂格挡,还是被少年突然爆发的力量逼得向后滑了很长一段距离。
白兰本以为略占上风的编号27027会抓住机会立刻冲过来进行连击,不料那个人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身子痉挛般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一只可怜的困兽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绝望地蜷起身体,凄惨地哀嚎。
没有谁比白兰更了解这个人的身体,他立刻就明白少年正在做什么。
“是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吗?”
顿时就感到有点扫兴,甚至是不快——其实他很想看到这个人被sa系统完全控制后展露出来的冷酷和狠戾,那是一个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由自己创造出来的他。叫做沢田纲吉的那个人已经死去,眼前的少年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他是nr,是一个不得不臣服于系统的指令,必须依赖着教父才能找到存在意义的机器人。
——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同类。
曾经横跨在彼此之间最不可逾越的鸿沟,就这样轻易地被跨越。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自己没有成为编号27027的教父,但一想到这个人已经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存在,白兰心里就感到十分愉悦。
他曾经见过少年完全被sa系统控制时展现出来的样子,那时的他最像一个彻彻底底的机器人,表情冰冷得没有丝毫怜悯之情,只是机械地听从着系统的指令,做出一次次致命的斩杀。
多么美妙的画面啊。白兰不止一次去回味,每次都兴奋得忍不住战栗。当然了,或许也和当时编号27027击杀的对象是六道骸有关,不过正因如此男人才感到格外踏实和愉悦——他真的已经完全忘掉了过去;他真的已经被拉进了自己的世界;他真的……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拒绝自己。
——所以他不想看到眼前这样,明明很痛苦,却还在拼命反抗着sa系统的编号27027。
他知道这是少年身上残留的人性在作祟——他似乎很不希望自己的意志完全被夺走,并试图挑战系统的权威,这可不是一个机器人该有的反应。他反抗得越强烈,白兰就感到越焦躁,他宁可对方在sa系统的控制下将自己毫不留情地击杀,也不愿意看到他拼命抑制自己的力量。这种抵抗和挣扎,仿佛在无声地向他宣告:就算成为了nr,就算被系统支配,我和你,依旧是不同的。
——不同。他恨这种不同,简直像一个冰冷而傲慢的拒绝,让他愤恨,让他恼怒,让他不可忍受。
“明明都撑不住了,到底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他自言自语着,不以为然的语气中参杂着冰冷的愤怒。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男人足下一蹬,箭一般冲向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浑身散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他要激sa系统做出反应,他要那个人彻底屈从于系统的控制。
几乎是意料之中的,编号27027果然有了动作——明明前一刻还痛苦地跪在地上,但当感知到危险,少年立刻就地一滚,躲开了白兰的袭击。
终于服从了系统的指令吗?白兰想。
但他失望了。
编号27027躲开白兰的袭击后,立刻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编号96096跑去,似乎想再抱起她逃进光明塔——正是被这个顽固得近乎不可理喻的念头支撑,他才终于又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毕竟一旦被sa系统完全控制,系统发出的指令很可能就是让他放弃编号96096自己逃命——这是让自己安全逃离的上上策,却也是编号27027最不能忍受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必须控制这个身体,用自己的意识强行约束住sa系统的暴动,从而主导自己的行为。
但编号27027不知道,他的做法更加激怒了白兰。如此近的距离,那个人轻而易举就追上了他,并不再手下留情,狠狠一脚踹向少年毫无防备的后背。
编号27027极为惊险地闪开了这一击,而疲劳度逼近极限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他刚翻过身子,男人已经扑了过来,直接将他压倒在地,扬起的手里有什么闪着锐利的银光,直冲着少年的颈项刺来。编号27027伸手死命卡住对方的手腕,随即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银亮的针头。
看上去普通而不起眼,编号27027却熟悉极了。当初他被铐在密室的金属床上,斯帕纳让他进入系统休眠状态时,用的就是这种携带着数据病毒的针头。
——如果自己中了这一针,系统被强制进入休眠状态,那就真的完蛋了。
但就算用尽全身力气拼命阻挡白兰的手,针头离他脖颈的距离还是在不断拉近。
“我现在很生气呢,小27。”
依旧是轻佻而上扬的语气,嘴里说的是和男人愉快表情完全不同的冰冷句子。
“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你还是表现得乖一点比较好哦~”
针头离脖颈越来越近,编号27027简直要绝望了,他甚至怀疑这个人是故意让针头这样一点点逼近他的,为的就是欣赏他绝望得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人,把别人的痛苦当成快乐,而且还能笑得那么天真无邪,简直像戴着天使面具的恶魔。
终于,针头近得几乎已经抵在颈脖上了,却是在少年彻底绝望时,突然想起了,在此次作战计划正式实施前,编号96096曾说过的话。
——『其他人都好对付,惟独白兰是个变数。我无法预估他会何时出现,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拖住他,但如果他抓住了你,这里有一个办法能为你争取到几秒钟。』
——『这是一个只有你能用,而且只能用一次的办法。不过你只有在被逼入绝境时才可以用,因为这个方法可能产生反效果,算是一种绝境中的赌博吧……而且在争取到时间后,你一定要立刻逃离,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编号27027记得,当少女说出那个方法的具体内容后,他十分吃惊,甚至觉得有点荒唐——他并不相信那个方法能奏效,所以转眼就把少女的叮嘱忘到了脑后。不过眼下情况危急,就算心存质疑,也不得不一试。
如此想着,编号27027突然盯住白兰的眼睛,在针头刺入身体前,他张开嘴,用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编号10000,我命令你,放开我。”
压在手上的力量突然就消失了。
原本紧紧相逼的男人一下就松开了他,甚至起身后还后退了一步。编号27027目瞪口呆,却发现对方脸上的震惊不亚于他。
——他似乎被吓到了。
是的,编号27027只能想到这句话来形容白兰此时的样子。男人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针头早在松手时已掉落在地,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松开的手,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行为,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编号27027没有忘记——编号96096说过,这种方法只能为他争取几秒钟。
所以在对方松手后退时,他立刻就从地上鱼跃而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编号96096,伸手一捞将少女抱在怀里,然后用所能发挥的最大速度,拼命奔向光明塔的入口。
光明塔金属外壁层仍像陨石般不断隆隆地砸向地面,堆砌起的障碍物几乎封住了整个大门,只有最左角还有一处小小的空隙。编号27027咬咬牙,抱紧编号96096,蜷起身子向那边猛地一滑。
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年,编号27027带着编号96096成功滑进了光明塔的大门。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大门内,无数厚重的金属外壁就轰然砸落,把大门最后一丝缝隙也堵得严严实实,想把这些坚固结实的大家伙搬开或击毁,绝对要费上一番功夫。而对逃亡中的人来说,能争取到这点时间,已经是极大的胜利,起码,那两个逃进塔里的人,暂时是安全了。
剑拔弩张的围堵战,终于就此告于段落。只是那个被遗弃在战场上的、最后一刻败下阵来的人,从刚才开始,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在这个失去了光明,漆黑一片的地下世界中,没有任何人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所以也没人知道,有一个人站立在不停坠落着巨大而危险的重物的废墟中,静静地,久久地,仿佛要完全融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沉黑暗中,再也走不出来。
“你怎么还敢那么叫我?”过了很久,他才喃喃出声,用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着,“你怎么还有资格那么叫我?”
“放弃了我的人,抛弃了我的人,明明就是你。”
“当初我苦苦哀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你是怎么对我的?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敢用那种口气命令我?”
“你还说我卑鄙,但最卑鄙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用手慢慢捂住脸,在一片隆隆的轰响声中,在像极了末日来临的无尽黑暗中,浅浅笑出了声。
“还真是可悲啊,就算这样,听到你那样呼唤我,我的第一反应也依旧是服从呢。呵呵,明明……”
“明明,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教父了。”
浅浅的笑音渐渐变成了疯狂的大笑,他抖动着肩膀,笑得那么拼命,笑得那么用力,直至变得歇斯底里,像个癫狂的疯子。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是笑这个荒诞无情的世界,还是在笑悲哀可怜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慢慢停歇了已经嘶哑的笑声。只是他的肩膀依旧在抖动,就算拼命握紧了拳,也无法抑制蔓延至全身的颤抖。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便会明白他颤抖的原因。
——愤怒。
他死死盯着光明塔,极致的暴怒让他漂亮的五官都开始扭曲,眼神阴毒得堪比世上最危险的毒蛇。
“很好,很好呢。”他恨恨地,咬牙切齿地,“是你逼我的。就算夷平整个光明塔,你也休想逃出去。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也不会再顾虑你的心情,你不是想见教父吗?好啊,我让你见。等下次见面时……”
“我就会让你明白,真正的痛苦和绝望,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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