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山本武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我对阿纲保证过,要让这件事成为永远的秘密。”
云雀恭弥和狱寺隼人皆是一愣,前者的表情阴沉起来,后者则明显有点受伤似的失落。入江正一作为一个局外人自然只有茫然的份,一头雾水地听着。
“你俩不用觉得不舒服,”山本武苦笑,“我想阿纲也是为了六道骸着想,才打算对我们隐瞒,而且若不是无意中撞见,我肯定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为那种人渣着想……”狱寺隼人咬牙切齿地低语着,表情却带着几分悲戚,“十代目他真是……太善良了。”
“然后呢?”云雀恭弥盯着山本武,“六道骸为什么会有那种体质?沢田纲吉有跟你说吗?”
山本武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你们还记得欧米璐家族背叛事件吗?”
“怎么可能忘记呢,那可是家族之耻。”狱寺隼人苦笑了一下,“十代目不是在那次事件中差点丧命?”
“是的。”山本武缓缓点了点头,“而且你们一直都认为,是xanxus大人及时派出了救援部队,才让我、六道骸、阿纲顺利脱困、死里逃生的,对吧?”
狱寺隼人点点头,云雀恭弥没说话,表示默认。
“其实真相不是那样的。”山本武声音低沉下来,就算过去那么多年,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中挥散不去的阴影。
“真相其实是,在救援部队到来前,我们已经被逼上绝境。所有随行人员全部阵亡,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尤其是不肯放过阿纲,最猛烈的火力攻击都是朝他去的,阿纲他……他很快就中了枪,而且伤势极重。”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愉快的回忆,但三个倾听者都只是静静地望着山本武——就连狱寺隼人也格外安静,因为他们都知道重点在后面。
“阿纲当时就倒在我面前,他看上去……看上去真的像快死了一样,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有一瞬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直到……直到我听到了那些人的……”
——那些人的,悲鸣。
时至今日,再回想起那一幕,山本武还是感到脊背发凉。那时的他抱着面色惨白的褐发少年,看着刺目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他胸口涌出,那么急促,那么汹涌,仿佛是迫不及待想流尽未来得及走完的整个生命一样。山本武想,自己脸色的难看绝对不逊于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年,然后,他就听到那些仓皇尖利的惨叫。
声音是源自前面,隔着一道千疮百孔的墙壁,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居然都没有盖过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山本武呆滞了几秒,突然发现一直同他护卫在阿纲身边的六道骸不见了,当他迅速探头朝墙壁对面望去时,却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那个人像疯了一般,只身冲入敌群——他甚至扔掉了枪械,只是手执三叉戟,用最原始的攻击方式狠狠刺向那些还未反应过来的敌人。一切发生得那样快,快得当所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猛烈的枪击声已渐渐止歇,利刃刺入肉体并搅动划割的声音竟硬生生占了上风。
『不可原谅。』
——每当绞杀一人,靛蓝长发的男子都会面无表情地喃喃一句,声音平板宛如机械。
“我当时完全吓到了。”山本武深吸一口气,声调有些微的颤抖,“六道骸当时的战斗力和爆发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简直……简直像个杀人机器。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敌人当然不是傻子,在六道骸疯了一般冲入敌群肆意厮杀时,他们所有火力自然是击中到了他身上。六道骸没避也没闪,任所有攻击在他身上绽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但诡异的是,男子仅是动作微有迟缓,却不见丝毫虚弱之色,甚至还越战越勇,顷刻间已屠尽百人。
『他、他是个杀不死的怪物!!』
敌群里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叫,目瞪口呆的山本武这才发现——虽然六道骸身上浴满鲜血,但大多数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这画面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更让人惊惧的是男子居然突然“fufufu”笑起来,高扬的语调带着说不出的妖异和诡谲。
『没错,我就是怪物。』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咬牙切齿的狠戾,『而你们,统统都要被我这个怪物杀死!!一个都跑不了!!』
他真的说到做到。
——而且更狠,更绝。
这次袭击行动欧米璐家族是倾巢而出,不料却直接遭遇了灭顶之灾。在场数百人,居然没一个人来得及逃跑,统统重伤在男子的三叉戟下。但这还只是个开始,尚存一丝气息的人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闪着寒光的利刃肢解,凄厉的哀嚎,四溅的鲜血,横飞的碎肢,模糊的肉块,刺鼻的腥味,那个人宛如暴走的死神,用最残酷的手段编织出一幅令人胆寒的血池地狱图。
『住手……』
山本武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居然来自怀中的少年。沢田纲吉显然也看到了六道骸厮杀的模样,他吃力地喘息,痛苦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骸……快……住手……』
那个疯狂杀戮的身影似乎顿了顿,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些人该死。』挥舞三叉戟的男子声音冰冷,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又将一人的内脏生生挑出。
『伤害你的人,都该死。』他说。
山本武不知道那时六道骸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知道沢田纲吉在那一瞬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似乎愤怒极了,颤抖的嘴唇终于喊出一句完整的话。
『六道骸……我命令你!住手!』
“然后呢?”
见山本武久久没再说下去,入江正一忍不住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山本武叹了口气。
“然后六道骸就真的突然停手,一动不动了。几乎就在同时,xanxus大人带着救援部队赶到,我当时只顾着看阿纲的情况,根本没心思去管六道骸。后来的事情……”他看了看狱寺隼人和云雀恭弥,“后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阿纲昏迷的时候我们都守在病房外,只有六道骸没来。也就是从那之后,他和阿纲的关系就一直很糟糕。”
“听上去……”入江正一犹豫了一下,以一个技术人员的角度下了结论,“六道骸很像nr……而且彭格列首领能用‘我命令你’这种指令控制他的行动,那六道骸的教父毫无疑问就是沢田纲吉……”
“不可能!”狱寺隼人立刻否定,“六道骸后来背叛了十代目,这像是一个nr能对教父做出的行为吗?再说了,你们怎么解释他能流血的现象?”
山本武也点了点头:“发生那件事后,我也特别关注过六道骸,但觉得他和nr还是不同的,更重要的是,阿纲对六道骸的态度也根本不像是对待nr,他是把他完完全全当成同伴和人类的。”
“纲吉的态度暂且不说,”一直沉默的云雀恭弥突然开口了,“但有一个人的态度你们好像都忽略了。”他微微一顿,“xanxus一直都很讨厌六道骸,不是吗?”
狱寺隼人不认同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道:“我也一直都很讨厌六道骸。”
“不一样。”云雀恭弥淡淡道,“xanxus看六道骸的眼神,一直都是蔑视和嫌恶的,简直像在看一件垃圾。以前我只是奇怪,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六道骸不是人类,就像曾经的编号10000一样。”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都若有所思,只有入江正一非常茫然。
“编号10000?”他只觉得这个代号莫名的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是谁?也是nr吗?”
“嗯。”狱寺隼人点点头,“不过我们都没见过它,只听说它曾经是彭格列研究所最杰出最完美的作品,在十代目很小的时候就陪护在他身边了。”
“那它现在在哪里?”一提到nr,尤其还被誉为“最杰出最完美的作品”,入江正一不自觉就激动起来。
“被销毁了。”山本武苦笑道,“我听传言说,是因为阿纲和这个nr关系很好,xanxus大人看不过去,就命令研究所的人把它销毁了。”
“只是关系好点,就要被销毁??”入江正一难以置信地叫出来,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简直理解不能,“nr一向对主人忠心耿耿,主人对nr也怀有爱护之心,双方关系好是很正常的啊!”
云雀恭弥冷笑一声:“但会好到想让出自己的继承人之位,让一个nr成为彭格列首领吗?”
入江正一愣住了,狱寺隼人却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那只是几个老女仆的闲言碎语罢了。如果这种离谱的传言都可信,我还听说是十代目长大后渐渐疏远了编号10000,xanxus大人觉得编号10000的存在变得多余,才决定销毁它的呢。”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山本武打断了正欲争执的两人,下了结论,“xanxus大人厌恶nr的确是事实,如果六道骸真的是类似nr的存在,xanxus对他的厌恶的确合情合理。”
“一个会戕害主人的nr吗?”狱寺隼人显然仍不接受这个结论,“你怎么解释六道骸枪杀十代目的事?”
“只有两种可能。”云雀恭弥开口道。
“一种可能,六道骸的教父不是沢田纲吉;另一种可能,杀害沢田纲吉的人不是真正的六道骸。”
“还有一种可能。”
狱寺隼人和云雀恭弥同时望向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喑哑的山本武,而离山本武最近的入江正一发现这个一直镇定坚毅如武士的男人,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第三种可能就是……”他颤声道。
“我们的首领,其实并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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