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市灯如昼。
想不到元宵的街市如此热闹非凡。街道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琳琅满目。点点火光与水面争相辉映,更为这座美丽的水城增添了无限的情趣。仿佛走在这温馨的城中,心底的爱与感动随时会呼之欲出。怪不得元宵被称为中国的情人节,在这么漂亮温馨的花灯下,彼此的爱意也会更容易感受到吧。
街上观花灯的都是年轻男女,女子羞答答的俏脸在灯火映照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她们都在等待,等待心上人给自己送上一枚花灯,如果接受了对方的灯,也就承认了彼此的情意。无尽的爱,在花灯里以无声的方式传递着,这是最浪漫最动人的表白。
“喝!闪开!闪开!敢挡了相爷的路?都给我滚一边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吆喝,所有的行人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我们身旁飞奔而过,从帐帘上的图纹和刺绣看来,里面坐着的人一定非富即贵。在众多行人的大街上,竟敢如此目空一切,此人想必身份很尊贵吧。
“哎,里面坐着的是谁啊?”我捅捅身旁的小夜,好奇地发问。
小夜却一动不动。
我疑惑地转过头,却见他双眼死死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痛恨和鄙视的情绪在眸中喷薄而出,脸上的肃杀之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莫非……我心中有股强烈的不安渐渐升腾而起。
“子偕,刚才马车上的人是谁啊?”我偷偷地附耳低语。
“秦桧。”他低沉地道出两个字,望向前方的眼神似乎若有所思。
这个名字果真如雷灌耳,就是不知道在历史上遗臭万年的这个人,生得究竟是何等模样。脸肥腰粗的猪公样?还是精明瘦削的奸诈样?不知为何,我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秦通那虚伪的嘴脸,仿佛全世界的奸诈小人都该长成他那副模样。
看着小夜失态的样子,我心中闪过一丝醒悟,他的身份想必也不简单吧。
“小夜!小夜!”我双手不停地在他眼前晃动。
“呃?”他终于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我。
“你看,那盏梅花灯漂亮吗?”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那盏素雅的梅花灯虽没有华丽的装饰,却因手工精细而显得栩栩如生,仿佛望着它就能闻见梅花的香气。
“很漂亮。”小夜回头看向我,眼眸被灯火沾染了一丝暖意。
“琬儿,你喜欢吗?那我过去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他的身影瞬间已消失在人群。子偕,难道我喜欢的,就连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摘下来给我吗?
“观哥哥,等等我!我也去!”璇儿像只快乐的蝴蝶飞奔着追随而去。
“小夜,既然出来就要玩得开心,好吗?你忘了答应姐姐什么了?”
“嗯!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有夜儿的微笑。”嘴唇弯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他笑得很开心,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公子。
“贱女人!”一道似曾相识的娇斥突然划破长空,街上的行人纷纷回头观望,仿佛预感到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贱女人?应该不是叫我吧?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勾引了别人的丈夫。嘿嘿,我吐吐舌,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不料片刻,一个娇俏的身影如闪电般朝我扑来,她站定在我面前,扬起手就要往我脸上狠狠地刮一个耳光。小夜眼疾手快地扼住她的手腕,两人登时大眼瞪小眼。
“臭小子!抓着我干什么!快放手!”原本已气得满脸通红的少女,此刻更拼尽力气扭打起来。
“臭丫头!谁允许你打我姐姐!”小夜也不甘示弱,抓着她的手纹风不动。
“好了!你们都给我……住……”制止的话语再也说不出口。露莲身后的男子一直盯着我,眼中闪动着惊愕、欣喜,还有许多道不尽的感情。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露莲,不许胡闹!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带你出来了。”他的声音略显沉哑,俊美的脸庞和翩翩的风华,让每个路过的姑娘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他真的变成熟了,以前的他是决计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会惟恐天下不乱地添油加醋,然后悠闲地袖手旁观。想起和他初见时的场景,我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久不见。”他终于站在我面前,永远不变的一身粉红更衬托出他的俊秀不凡。
总是习惯了和他吵吵闹闹,眼前突然蹦出一个这么温柔的他,实在有些别扭。“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可是……他不好。”他顿了顿,语气里似乎云淡风轻,可在深知内情的人听来,其中暗涌便不言而喻。
我的心猛然好似有只千斤掉坠在狠狠地拉扯,一直一直拖到深渊谷底。我从来没有意料,会在这里得知他的近况,而且还是……他过得不好的消息。知道他过得不好,我会心痛,可如果听到他过得很好,难道我就会开心吗?
“志容哥哥,少跟他废话。像她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贱女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我的侑哥哥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温柔,开朗,统统不见了!还不都是你这个臭女人害的!”她咆哮着又要扑过来,小夜再次及时地挡在我前面。
我像只木偶一样麻木地站在原地,如果说人的心会痛到死去,那大抵也莫过于此吧。
“露莲,我们走吧。”己祯伸手扯住她正乱舞的拳头,转脸看向我,唇边似乎又浮起往日那邪恶的笑容,“你的‘夫君’过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满含讽刺。
“哦,对了,提醒你一句。如今的赵文侑可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小子了,如果有机会遇见他,你可要小心哦!”
我要小心?什么意思?可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转眼只见,人群中依稀飘拂的一抹粉红。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脸上传来小夜掌心里温暖的触觉,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姐姐,你没事吧?”小夜温柔地看着我,脸上充满关切之色。
“呵呵,我没事。”我抽抽鼻子,硬是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姐姐,”他轻轻捧住我的脸,掌心的温暖让我瞬间忘记不安,“夜儿也喜欢看到你无忧无虑微笑的样子哦。”
一股暖流缓缓地涌过我的心田。谢谢你,小夜。
“琬儿,让你们久等了。”子偕提着那盏梅花灯,笑意盈盈地向我走来。明明是乍暖还寒的初春,他的额上却已细细地沁出薄汗。
“哈哈,姐姐你看我的花灯!挑来挑去都没有一个喜欢的,后来观哥哥说这盏很适合我,就送给我啦!你看漂不漂亮?”璇儿手上提着一盏莲花灯,爱不释手地翻过来转过去,快乐地像个小孩。
我笑着点点头,她脸上更显得春意盎然,围着子偕拼命诉说着莲花灯的美以及她的欢喜。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间想不起来,我的心已经失落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