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府上似乎忙着什么事情,又是招丁,又是置物,好一派热闹的景象。表哥也忙得整天不见人影,难道是为大年作准备?古代的新年,该是何等的繁华呢。
“琬儿小姐,夫人传话说,小姐的娘亲到了,正在大厅里等着您呢。”小丫鬟恭敬地说。想来这里的家封严谨,连小丫头都这么小心谨慎。哎,突然好想念晓梦,想念赵府,想念……我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在大厅门外,远远听见屋里一个威严的声音说:“……我原以为她回不来,看着璇儿那孩子乖巧懂事,还说干脆让她代嫁过来呢。如今,既然琬儿吉人天相,平安回来了,观儿也心急,就这两天把婚事办了吧。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也好来个双喜临门,给我们陆家多添喜气。”她不知在和谁商量着什么,语气竟是不容置疑的。
“那……也只好这样了。”
婚事?谁的婚事?我木然地在门口停了下来。
“琬儿!我的琬儿!”刚才说话的妇人转身见到门外的我,终于不顾形象地飞奔而来,柔和的脸上霎时梨花带雨。
“娘。”我低低地喊了一声。
“琬儿!娘想死你了!真是老天保佑啊!”她掏出手帕抹抹眼泪,又哭又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我的鼻子突然有点酸涩,想起了妈妈,她一定也很伤心很想念我吧,只是我可能回不去了,只求她在那个世界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
“琬儿乖,不哭了啊!刚才姑母已经跟我商量过了,婚事就定在明天。你以后就是陆家的人了,要守这儿的规矩,知道吗?”娘温柔地拍着我的手,满眼欣慰。
晴天霹雳当场击中我。什么!“谁……谁的婚事?”虽然答案已隐约在我脑海成形,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糊涂啦!当然是你和观儿啊!”
我眼前一黑,这……这怎么回事?明天我就要嫁给表哥了,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原来府上这么热闹,全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婚礼。
“娘,怎么这么急?”我垂死挣扎地向娘撒娇。
谁料她笑着哂我一眼:“这孩子,以前天天都念着表哥、表哥,如今就要嫁了,却反倒扭捏起来。”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了,我脸不觉一红,垂下了头。
“琬儿啊,你这一失踪,婚礼都拖了半年了,也难怪你表哥这么心急。你就谅解一下他吧,你失踪的时候,观儿心里最苦了。”娘的一番话犹如一颗投石,扰乱了我的心湖。
一切已成定局了吗?
“小姐。”一旁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和娘的丫鬟,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转头愣愣地看向她,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她!
“小姐,你不认识红儿了?”那丫头急得快要掉泪了。
我“扑哧”一笑,说:“怎么会不认识呢,我跟你开玩笑的!”
红儿转涕为笑,脸红地嗔到:“小姐就是喜欢捉弄红儿!亏红儿天天在菩萨面前为您祈愿呢!”
这丫头的性情倒是有几分像晓梦,我不由觉得分外亲切,也笑着说:“就知道红儿待我最好了!”
“夫人让我留下来继续伺候您呢,我以后又可以陪着小姐了!”红儿鼓掌笑道。
我微微牵动嘴角,却再也笑不出来,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这场婚礼才行!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从这里逃出去!
“夫人,小姐,用晚膳了。”红儿端着丰盛的饭菜进来。
“琬儿,多吃点。”娘从早晨一直呆在我房里,絮絮叨叨地吩咐着我嫁作人妇的事宜,害得我耳朵都长茧了。
“搁着吧,我没胃口。”我无精打采地应到。
红儿瞅着我,一副瞧外星人的表情:“以前小姐可巴不得早点嫁给表少爷,如今就要美梦成真了,怎么反倒不开心了呢?哦……我明白了,小姐一定很紧张吧?明晚可是小姐的洞房之夜啊哈哈!”
“死丫头凭嘴!”我不依地瞪她几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果真不想吃的话,好歹也把这碗鸡汤喝了吧。这可是陆夫人特意让厨房炖的呢。”
“琬儿,你就喝点吧。”
我无奈地端起鸡汤,喝了几口,不料味道还挺鲜美,隐隐还有一丝甜味滑过喉咙。
“琬儿,我回房去了,你早点歇息吧。”
我刚要起身送她,不料腿一软,身子直直地倒下地。怎么回事,头突然好晕,心里渐渐泛起又痛又麻的感觉,仿若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着。
在娘焦急的呼声中,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心好痛……痛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姑娘……姑娘……”耳边有人在轻喊。
我微微睁开眼,只见一个陌生的老人一边为我打脉,一边唤醒我。表哥满脸焦急地坐在床边,不时为我拭去额上的冷汗。屋里堆满了人,却没有人说话。
“姑娘可觉得心似百虫啃咬?”大夫见我清醒,赶忙问道。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强忍着心里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表哥终于忍不住急切地喝问到:“大夫,她究竟怎么了!”
“公子,这位姑娘已身中剧毒,老夫……无能为力啊。”他边说边摇头,一脸无奈。
“中毒?”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很意外。
表哥却是气红了眼,不依不饶地喊:“什么毒!有解药吗?”
“噬心散,中毒者不会立即毙命,却会心痛难忍,十个时辰后必心竭气亡。”
众人议论纷纷。“竟有如此残忍的□□?”“是谁想置琬儿小姐于死地啊?”……
“红儿!琬儿今日可曾吃了什么?”表哥突然呵斥到。
“回……回表少爷,小姐什么也没吃,只喝了……喝了一碗鸡汤。”
“哪来的鸡汤?”
红儿委屈地朝身后望了望,却迟迟不赶开口。
“咳,是我差人炖的,怎么,你认为是娘下的毒?”一旁毫无表情的姑母终于开口。
表哥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姑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观哥哥,先别追究谁下的毒了,还是赶快去找解药吧!我怕姐姐撑不住了,呜呜。”璇儿担心地大哭起来。
“陆公子,老夫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或许他会有解药。”大夫捋了捋胡子,突然说到。
“谁?”表哥忘情地抓着他的手,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颗救命草。
“福州城外‘野鹤谷’的闲云神医,此人精于解毒。”
我一听这名号,差点再次晕乎过去。早知道有这一劫,我当初就不该带那些麻药什么的,而应该捞几颗解毒丹啊。
“我马上赶去!”表哥激动地一跃而起。
“观儿!”姑母突然一声怒赤,“这儿到福州少说也要一两日,况且这大摸黑的,怎么赶路!”
表哥这才停下脚步,着急地问:“这可怎么办!”
“派些人在城里寻寻,看谁家有解毒的药丸,先缓个几天再说,另外再派几个人快马赶往福州求解药。能否化此一劫,就看琬儿的造化了。”姑母镇静地吩咐。
表哥叹了一口气,应声照办。
一会儿,人群散去,只留下表哥和娘。
“舅母,您先去休息吧,有我在这看着琬儿。”
娘犹豫了片刻,说:“那好吧。有什么事就叫醒我。”说完缓缓地退出门去。
我闭着眼睛,心里仿佛已经被小虫咬出无数个洞,我倒希望能够完全昏迷不醒人事算了。
“琬儿,你会没事的。都怪我着几天忙着婚礼的事,竟没有照顾好你。你可要忍住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到了一起……”说着说着,声音竟哽咽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有声动静,像是什么打在门上,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像极了诡异的敲门声。
“谁?”表哥警觉地问出声。门外只有风声呜咽,树影婆娑。
他站起身,打开房门,然后突然拔腿往院子里追去。
寒风灌进房里,隐约竟带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模糊间,一个人影走近床前,撬开我的嘴,一股清新的竹香顿时盈溢鼻尖。“咕咚”,一颗圆圆的东西顺着我的喉咙滑进去。
是他吗?眼前这个蒙脸的黑衣人会是他吗?
“侑……”我费尽力气,终于呼喊出这个连梦里也不敢叫唤的名字。
黑衣人毫无反应,转身迅速地消失在门外。
“不要……走……”我多想伸手拉住他,无奈浑身动弹不得。一颗温润的液体终于从我的眼角溢出。
“奇怪,刚才明明看见有人哪。”表哥自言自语地回到房里,见我无异,又坐回床边守着。
这一夜,竟是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