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怪老头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侑儿,丫头,瞧我带回来什么!”他的声音从大老远穿墙而入。这老头,没事干吗中气这么足。要是到了现代,说不准能混个帕瓦罗蒂那样的位置。
我走到厅堂,看见怪老头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手无闲置。
“师父,怎么又买这么多?”
“嘿嘿,你小子难得回来,如今又多了丫头一张嘴,不多不多。”
文侑接了过去,把里面的东西用几个盘碟分开装盛。啧啧啧,纸包鸡,烤鸭,烧猪肘子……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屋内顿时飘香一片。
文侑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看来怪老头是个花钱不吝啬之人,也由此可以联想他的医术应该挺高明,否则怎能赚这么多钱,供他如此挥霍?
他们两个男人小酌了几杯酒,而我……则以“伤者”的身份被拒,只给了一杯茶。
我为了表示气度,豪迈地端起茶杯,摆出一张“江湖儿女,豪情万丈”的脸孔,朝两位作了作揖,道:“小女子以茶代酒,敬两位爷。多谢两位救命之恩,你们对我恩情似海,恩重如山,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我猛地收了嘴。说溜了,差点连“以身相许”的台词都搬出来。谁叫电视剧里的女人报恩向来只有以身相许这一招,我一时半会竟像不出弥补之语,举起茶杯的手尴尬地晾在半空。
“哈哈哈,丫头该不是想要以身相许吧?老夫可是无福消受,你问问侑儿是否接受你的报答吧,哈哈哈……”
这死老头,又来魔音穿肠这一招,偏偏这个时候就这么“善解人意”。
我羞红了脸,看向文侑,他俊朗的面容竟也染上了一丝红晕,不知是话的关系,还是酒的缘故。
“咳,师父别开玩笑了,看把琬儿吓得。”
“好好好,我们仨干一杯,不提什么恩不恩的,能相遇就是缘分。”老头一句话把先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光。好酒(茶)好菜,一屋欢声笑语。
夜深人静,月夜风高。
迷糊中,我被隔壁的动静吵醒。隔壁是文侑的房间,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我赶忙起身,刚要打开房门,便听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我停住了脚,不是我爱偷听,是怪老头的嗓门实在太大。但文侑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隔着一道墙并听不太真切。
“……该不会是志容那小子下的手吧?”
“应该……”
“这竟然是寒骨散,他(她)怎么得来的?”
“……烟花女子……难不倒……”
“侑儿,寒骨散是极阴之物,而且药性起得慢,去得也慢,你中毒也有些时日了,恐怕一时逼不出寒毒啊。在研制出解药之前,还得委屈你一阵子。”
文侑突然没有了声音,然后是低低的□□。
“侑儿,快吃了这颗丹药。”怪老头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急促。
我忍不住狂奔过去,推开他的房门,看见文侑脸色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我无法相信这就是白天与我聊天说地,喝茶饮酒的温玉般的男子。心里一阵涩意涌上,我快步走到床前问道:“文侑,你怎么了?神医,怎么会这样?”
“丫头,别急。他中了寒毒,一时半会要不了性命,只是偶尔会寒气发作。他刚吃下我的丹药,很快会恢复正常的。”
“谁下的毒?谁是志容?”我焦急地朝文侑喊道。
他神色复杂,却没有说话。
“丫头,那是他的家务事,你也管不着。夜深了,睡你的去吧。”
我看向文侑,他的脸色竟开始慢慢红润,额上也不再冒冷汗,比方才进来的时候精神许多。有怪老头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过去了。文侑,你真的没事?”
他轻轻地点点头,嘴角微微地牵动。我不忍再看他憔悴的脸庞,更气自己的无能为力,跺了跺脚,回房去了。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