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夜,看不到星空,亚当行星也就与地球毫无分别。林婉莹没有挑市中心那明如白昼的大路回家。而是故意挑了一条昏暗的小路。
计程车在路上循航而去,林仲坐在副驾驶上,而林婉莹则坐在车主的后面,一盏盏路灯的光照进车子,洒在林婉莹的脸上。她原本看不出年龄开朗活泼的脸,就在这几天憔悴了好多。
车停了,她六神无主地走进自己家所在小区的平台。林仲跟在她后面。
下午,林仲与陈道宁在走廊交谈之后,陈道宁就向王明扬说出了自己的辩论原则。五个人都认为没有漏洞。鉴于搜查局用林仲母子为魔教成员这条罪状诉讼,这个论点必然让他们哑口无言。
而林婉莹的脸色却在众人讨论的过程中越来越晦暗。如果身边的是李陵或许会注意不到,但林仲这个小油条怎会看不出。故而直到两人进屋,林仲也没怎么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的老妈沾火就会把他炸掉。
“想吃什么”?
林婉莹语气阴沉地问道。
林仲叹了一口气,道:
“不如吃点清热败火的菜吧。要不然我给你订份水果捞吧”?
林婉莹明白林仲的意思,苦笑道:“我知道,自己现在心态不好,也不是故意耍脸子的。你也知道,李陵就像我亲生的孩子一样,被人那么说他,我一时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林仲看着苦笑、似是要哭出来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于是强做一个笑脸道:“听说女生发脾气,没什么是一个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个!走吧!去狗不理包子铺”!
林婉莹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但仍憋不住噗嗤笑道:“臭小鬼,那是一个包吗?”!
林仲笑道:“老妈笑了就好”!
其实并不是林婉莹笑点低,只是她心里清楚这是儿子哄她的办法,她并不是笑他的冷笑话,而是为有这样一个儿子开心。
林婉莹看着一边装傻的林仲,让他弄得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就那么被他拉了出去。
……
狗不理包子铺其实不叫狗不理,这家店实际的名字是bh包子铺,但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没有人知道(作者不是人)。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可爱的小胖子,性格温和、喜欢说笑,和附近的邻居们关系都很好。林仲拉着林婉莹来到柜台前,小老板看到林仲笑道:“啊哈!陪妈妈来吃包子”。
他那有些憨厚的声音不由让人觉得十分亲切。让每一个母亲都羡慕的是,这个小胖子娶了一个非常漂亮贤惠的老婆,此时林婉莹竟然突然想到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带回这样一个儿媳妇,可一想到这儿,李陵的遭遇又闯进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再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林仲笑道:“给我老妈来碗冬瓜汤,再要四个叉烧包。至于我嘛,照例一屉灌汤包,一杯咖啡”!
林婉莹想横他一眼,却也没有那种心情,只是神情黯然地埋怨道:“这么晚了还喝咖啡,晚上睡不睡觉啦”。
林仲苦笑:“听母亲大人的,咖啡换成西瓜汁”。
小胖子笑着答应了声“得嘞”,便从身边的电子柜台出具了消费单,而林仲也早已付了款。
母子二人坐在窗边的一张小桌上。林婉莹有气无力地用食指摆弄着眼前的盘子,林仲知道今天下午众人讨论时的话对她打击太大了。虽然在感情上,林婉莹尽量做到对两个孩子不偏不倚,但是如果就性格来讲,李陵是一个不太会表达的孩子,这让林婉莹不由觉得他有些可怜。这当然与李陵的身世有着很深的关系,一个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孩子,因为被看做负担,还要被自己的其他亲人抛弃。她还记得赵欣结婚时凄凉的境况。
那是十五年前的夏天,请了一个十五天的年假的林婉莹,带着自己的男朋友林辉,一起来到了她好朋友赵欣的新房。赵欣的家里没有亲友前来,只有她最好的朋友来祝贺,而这一切只因为赵欣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员——李陵的父亲李俊。赵欣的家人没有人认为这是一桩合适的婚姻,因为男方太没有本事了,而她家里人又重男轻女,赵欣有三个哥哥,工作都不是很好,两个普通的公务员,一个在通讯公司做电工。李陵的外公外婆本想靠着这个军医的女儿钓一个金龟婿,但她偏偏选了一个快递员。
林婉莹还记得,那天自己对赵欣说的话“易得千金货,难嫁有情郎”。李俊是个很老实的男孩儿,或许他不能大富大贵,但他一定会陪着赵欣走过一生一世,但……那是在没有战争的情况下……
行星历331年,恐怖的虫族大军如洪水一般席卷南方大陆,不,比洪水更可怕!中部大陆紧急调动全球兵源,动员青壮年男子参加兵役,那一年李俊为了同妻子同生共死,毅然决然地参加了预备役民兵。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李陵的爷爷奶奶哭着将他送上了去前线的列车。而那时,林婉莹正在家带着还未记事的林仲,那天她也在车站,只是是另一个城市的车站,而送的则是自己的亲哥哥。那一天,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亲人几乎都会被埋葬在战场上,因为这些人只是接下来的战役中,为了拖延时间而送上的炮灰。而他们要做的是阻止虫族大军跨过南部大陆与中部大陆中间的月牙海湾。
噩耗传来,李陵的爷爷奶奶受不了打击,先后去世,看到姑姑不疼,叔叔不爱,大爷逮到架脚踹的李陵,林婉莹办理的抚养手续。而李陵也只得到了微薄的遗产,就是这样,他的亲人还说林婉莹是为了钱才收养他的。
从小李陵就不是很爱说话,但是很乖,听话、懂事、又不乱花钱,不想林仲那样,既随他爸又随林婉莹自己,性格大大咧咧又喜欢满嘴跑火车。李陵就是那种正直,善良,甚至近乎木讷的孩子,如果说真的有缺点的话,就是对人很少有信任感。但就是这么善良老实的一个孩子竟然会遇到这么可怕的遭遇。
“老妈,别想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想也没有用啊。我还有半个月的假期,就陪我快快乐乐滴把假期过完好不好”?
林婉莹笑着白了他一眼:“好个屁,臭小子”!
林仲笑着摇了摇头,心说笑了就好。但如果说他不担心李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时包子已经端上来了,林婉莹拿起一个塞在嘴里,那样子哪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妈,简直还是个小姑娘。
林婉莹问道:“那个陈先生,似乎和你蛮投缘的,你觉得他那个人怎样”?
林仲把手机掏了出来放了首歌,又放进兜里,道:“他也很不一般,看样子对那些古老的文化知道的只比我们多,不比我们少。而且看起来他和风萧一样,对我们很感兴趣呢”。
林婉莹点头道:“无论是谁都要保持一份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