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心中的风浪完全平息下来时,大海已经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太阳已经几乎沉入海中,夕阳的余晖将它染成绛红色,闪耀着暗暗的金光。
“我们怎么来到这了?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啊?”我痴痴地望着这绝美的景色,心中有些伤感与惆怅。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像練达吗?”
是啊,真的很像,要不是离得远,真想每天到海边坐坐,吹吹海风,闻闻这熟悉的咸咸的味道,这是家乡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望穿这片大海,仿佛能看到远在好几百公里外的家,以及在那里烹饪着爱的味道的家人。
“喜欢这里吗?”杨镇细语轻声。
“嗯。”我沉浸在深沉的思想情绪里,想着正在想我的妈妈和爸爸。
“喜欢,我以后经常带你过来。”这句话戳到了我的心窝里,让我暖,如沐春风,甜,如舔蜂蜜。杨镇看看忘得入神的我,欣慰的笑着。
“到了。”杨镇停好车,用手机发了些什么。
这时天色已黑,我们来到了著名的名一跨海大桥,这座桥的车道下方修有一段通体透明的人行步道,站在那里不仅可以看见脚下的大海,而且可以清楚的看到沿岸错落有致的大厦,夜间更是绝美的观景点,因此闻其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这边。”杨镇招呼道。
我跟着他,虽然一直想来,但一直懒得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而且还得和很多人挤。所以每当有来名一大桥的念头产生,都会进行一番心里斗争,思前想后,最终躺着看书的想法总会战胜出来的**。
没想到来这里,居然是和杨镇一起。这里的人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乘电梯直达顶楼,当电梯门敞开的一瞬间,仿佛太阳再次升起般炫目,水晶灯悬垂于高高的顶棚,折射出梦幻的光芒。大厅鹅黄色大理石地面显得空间明亮温暖。放眼望去都是落地玻璃,虽然玻璃反着室内的场景,但仍然依稀可以看见黑暗中远处灿烂的灯光。原来我们已经处于名一大桥桥体内部,而这里就是享有盛名的名一展望台的入口。
长长的长廊,沿途每处都是独特的画卷,展示着这个城市不同角度的美丽。每经过几米,脚下的地面就变成透明的,白天定能看到脚下深不可测碧蓝的大海。当真要踏上这种地面时,着实提心吊胆,生怕不结实掉进冰冷的海水中去。杨镇似乎对此毫不惧怕,没有停下脚步,低着头新奇的看着脚下一片漆黑,大步向前走着。见我没有跟上来,他回头见我犹豫不前,又走了回来。
“有我在,别怕。”他笑着伸出手。
“我才不怕呢,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大海。”我故作镇定,深呼吸,绕过他的手走了过去。
杨镇悻悻地空挥了挥手,拍拍裤子,追了过来。
我贴着窗边,尽情地欣赏着沉寂的大海,与它形成鲜明对比的这座城市——即使夜晚已经来临,大海已经收起来熠熠的光芒与炫目的色彩,但眼前的城市依旧充满生机与活力。满眼的灯火辉煌,五颜六色。每次夜晚加班回家都是匆匆又匆匆,拖着疲惫的身体,就想赶快回到温暖的小窝,却没有放缓脚步,发现身处美景之中,点缀着其他人眼中的画卷。一直都抱怨着每天生活的无聊乏味,却不曾意识到只是自己的负能量掩住了双眼,从而错过了身边的精彩。
“真美啊。”杨镇站在我身边感叹道。
“嗯。”我将身体凑到窗前,双手拢在眼上,几乎贴在玻璃上,努力穿过黑暗看清世界。“看,那边有摩天轮。”我兴奋地指给杨镇看。却看他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心里一阵慌乱,选择了无视那眼神,“还是小的时候和朋友坐过摩天轮呢,真怀念。”把手背到身后,朝前走去。
“你饿不饿?我饿了,咱么吃饭去吧。”杨镇看看手表,“那里也可以看到夜景。”
“好。”我的心完全飘在外面,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大海与城市,黑暗与明亮,宁静与喧嚣,强烈的对比,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好奇妙的感觉,让我摒弃浮躁,沉淀平静。
餐厅也空无一人,出乎意料。服务人员热情地迎了上来,直接把我们送到了视角最好的地方。杨镇让我点餐,我推脱说不擅长,他便熟练地选了一些,还点了红酒。
我看着窗外,这个座位的角度还能看到下面的沙滩。华灯初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星星点点的人影在沙滩上晃动,海水映着桥上的灯光,闪动的光影像无数彩色的小鱼游动。
“你还不想告诉我昨天你小声说了什么嘛!”服务员走后,杨镇双手合十放在嘴前,极其认真地期待着答案。
“骂你的话。你这么想让我骂你啊!”我将餐布展开,仔细的铺在腿上。
“怎么会有人想被骂?”杨镇嘴角微微翘起。“我知道你没有骂我!”他一脸自信。
“有的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的这些自信从何而来。”我喝着水,眼睛却直勾勾地落在杨镇身上。他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能读懂你的心。”杨镇后几个字说的格外缓慢,清晰。
我斜了杨镇一眼:“又来了。”
“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你了。”
“我也记不太清了,”我轻描淡写地说到。
“真的?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这时红酒上来了,杨镇示意服务员他来倒酒,他拿起酒瓶,在我的杯子里倒了大约一口的量,“你不能喝,就少喝点。”
“谢谢!”我把酒杯移到眼前,轻轻晃动着,观察着杯中娇媚的红。“今天谈的顺利吗?”
“我是谁啊!”杨镇假装一脸不屑,喝了一口酒,专心致志地回味着。
“不是你自己说今天的谈判比较麻烦嘛!还说紧张什么的。”
“但我早上从某人那获得了力量,所以那些对我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我放下酒杯,板起脸来。
“好,我承认,为了今天,我已经准备了很久。说实在的,我在见你之前心里很忐忑,但我没有说谎,见过你后我心底燃起了斗志,我要向你证明,你面前的男人很有能力,我要赢得与你共进晚餐的机会。我要听到你亲口大声的跟我说那句话。”杨镇察觉到我的不悦,立即转变了态度。
“你可真执着。那句话真有那么重要吗?”我收起刚才的冷漠。
“当然,不过你现在不说也行,先告诉我你现在觉得我怎么样,对我有所改观了吗?”杨镇紧接着又倒了一杯。
“改观,没有啊,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以自我为中心,想一出是一出。”杨镇本以为经过交谈我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能从我嘴里听到点好话,可我偏不说。
“还有呢?”杨镇双手交叉架在胸前,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
“还有,霸道,深不可测,没有安全感。”杨镇点着头。“嗯过于自信,甚至自负,有点高傲根本列举不过来。”
“我在你眼里还是一点优点也没有啊?”
“没有。”我断然拒绝讲他的优点来填满他的空虚,平衡他的失望。尽管已经陆陆续续地上菜,杨镇完全不在意,一动不动地靠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在生气。我赶忙夹起一根菜放进嘴里,“话说,今天这里真奇怪,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我环顾着四周,一直嚼着这根菜叶子,不像在享受美食,而是在排遣尴尬。
杨镇假装没听见,小口的吃着菜,若有所思,趁我不注意眼睛还望窗外瞟去。
“怎么不说话了?”我打量着他,从刚进来开始,他的眼神就不时的飘向别处,以为我没有注意到,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在你眼里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碰一鼻子灰。”杨镇毫不掩饰闷闷不乐的心情,拿起酒杯大口的吞着酒。
“生气了?没想到你这么小气。”我有些吃惊。这些日子,我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习惯这种低压冷淡的相处模式,因为不管我怎么对他,冷言冷语也好,不理不睬也好,他都不会真的生气,但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脆弱。也是,谁会受得了一直面对一张冷脸。
“我真是有点坚持不住了。不管我多么努力,你生气我放下自尊哄你,你不理我,我想方设法追你,你讽刺我,我假装不介意。今天我都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以为能用真诚打动你,可是……我这里是肉长的,”杨镇锤着心脏的位置,“你一次又一次的捅刀子,我这里真的很疼。本来今天把这里包下来,想和你快快乐乐的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在敞开心扉后我还在幻想或许你能容我走进你的心。但到头来,我还是无法让你看到我的好。我有些累了。我想放弃了。”杨镇垂头丧气,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而且这么突然。我打击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都一笑了之。为什么这次他的反应如此剧烈?
“杨镇,我”想要说出的话最终还是被过于理智的我憋了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于杨镇,我总是无法正视自己真正的感觉,我以为我有意无意的在意他是因为我们有过一次牵绊,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尽管无疾而终。我有时心动,是因为第一次有人这么强烈的追求我,换作其他人也是一样。对他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感情,也不可能存在,因为无论从他的个性和身世背景,我们都相差太远,有些甚至是我无法接受的。但当我亲耳听到他说这些话,我的心宛如被他用刀子狠狠的戳着,这种痛楚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或许一直以来,我带给他的也是同样的感受,以至于他再也无力承受。他在我身边时我不珍惜他,正如当初他对我一样,当即将失去时,我才读懂自己,原来这叫做不舍,这叫做心痛,这叫做喜欢。可是我还是说不出口,也不想挽留去意已决的人,这是我根深蒂固的死要面子吧。
杨镇迫切的期待着我未说完的话,见我闪躲着垂下眼,他再也无法掩饰失望的心情,直接起身:“我去吸根烟。”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呐喊着:杨镇,别走!但心知肚明杨镇终于要从我的生命中谢幕了,以后我们就真的,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将杯中的一点点红酒一饮而尽,又倒了半杯吞了下去。原来这就叫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啊。
已经分不清是醉意袭头,还是泪眼朦胧,窗外的景色就像颜料坠入水中,融化扩散,交融到一起,最终一片混沌。咬紧嘴唇,极力将泪水吞回,擦拭去挂在脸上的痕迹,不愿承认自己的懦弱。突然沙滩那一阵骚动,定睛望去,一个个微弱的火光燃起,忽明忽灭,起初看不出是什么,随着所有的烛火被点燃,一切尽收眼底。我缓缓的站起身子,扶着窗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断的涌出,原来一个人倾注真心送来的惊喜是真么的令人感动。望着烛光构筑的“y s”被调皮的晚风逐渐吹灭,文字图案变得残破,变成了“v v s”,让我忍俊不禁。
“怎么变成这样了?”突然身后传来了杨镇的声音。
我急忙拂去噙着的泪水,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转过身去:“这是什么?”还没等话全部脱口,只见杨镇捧着一束红玫瑰花,呆呆的看着窗外,一脸的失落。“这花不打算给我了吗?”看着他傻傻的样子,自己也变得傻傻的了。
“给你。”他递过话来,“本来准备了一大堆浪漫的话,想让你看着我爱你的烛火跟你说,结果现在变成这个样了。也真奇怪,只要我想做的事情总是能很完美的完成,唯独在你面前,每次都不如意,你看想给你搞点惊喜,每次都失败,上次你没去,这次又”杨镇一脸无奈与不甘。
“刚才很美,我都看到了。”我低头轻轻地闻着玫瑰的芳香,甚是醉人。
杨镇看着藏在花间,玫瑰花映衬下分外娇艳的我,眼神里都闪耀着爱意。
“你准备的话还打算说吗?”我偷瞄了杨镇一眼,一股电流直通全身,让我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我只想对你说,盛幽兰,我爱你。”杨镇一把捏住我的肩,一双大手强而有力。
“那刚才,你都是在骗我?”我用玫瑰花遮住脸,害羞的看着杨镇。
“我怎么舍得先你转身离开,不过我今天把决定权交给你,你要是亲口对我说让我放手,我绝不会再缠着你。”杨镇的手有些颤抖。
“那你能答应我一点要求吗?”我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什么,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杨镇喜出望外。
“这样,真的很浪漫,但我并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费财费力,只要你用真心和我踏踏实实的在一起就足够了,你能答应我吗?”
“当然。”说完杨镇扑了过来把我紧紧拥于怀中。
“辛苦了。”我害羞的在他耳畔说到。
杨镇嘴角高高扬起,像挂满的风帆。他抱着我乐着,眼神中得意,骄傲,自信,希望交织在一起,混杂着耐人寻味的交错复杂的滋味。过了好久才拉着我的胳膊坐下,让我接着吃饭。他收回沉积于胸的繁绪,用一抹纯净取而代之。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笑容,让我心动。
看着在一边不停偷笑的杨镇:“看你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杨镇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抿着嘴,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有点捉摸不透。片刻,他缓缓提眼,送出丝丝柔情。
“刚才忙着给我准备惊喜,你也没怎么吃饭,快吃些吧。”我把菜推向杨镇那边,他不再端坐着看着我,大口往嘴里塞吃的。
“我记得某人亲口说的,如果我谈成这笔生意,会奖励我香吻一个。”杨镇做了和早上一样的动作,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我摆弄着手边的玫瑰花,“我没答应你啊,只是说看看你能不能成功再说。”
“就知道你会耍赖。”杨镇虽然失望,但想想我已经接受他的追求,似乎已经很满足了,也就不再急于奢求太多。他没有说太多,只是开心的吃着美味佳肴,还不停的给我夹菜。
幸福可能就是像这样,静静的陪着喜欢的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