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头的工作全部完成,第二天的工作计划已经拟定,伸展着僵硬的身体,站在窗前稍作休息,顺便缓解一下疲劳的眼睛。就是那么一撇,一眼就看到杨镇一点也不低调的车,就停在公司门口,吸引了许多路人的目光。分针还指在6,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就到了。有个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很奇妙,不过不能让他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尤其这么张扬,会引来多少议论和是非,不敢想象。
“你不要在我公司门口等我,快把车开走。”我赶忙给杨镇发信息。
几乎是刚发送,就收到了回信:“你在偷看我。”
紧接着又是一条:“好。”再看向楼下,就见车缓慢驶离了我的视线。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起,“老地方等你。”
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好像过得异常缓慢,分针长长的脚怎么也不舍得迈出那一小步。
来到车前,杨镇似乎没有发现我,并没有把车门锁打开,我手捂着车窗看向车里,见他在聚精会神地用手机输入着什么,连我出现在他旁边看着他都没有注意到。我轻轻的用手指敲敲车窗,他先是一惊,认真的脸立刻绽放了笑容,迅速把车门给我推开。
“你来得好早啊。”我一边坐上车,一边和他打招呼。
“手头的工作都忙完了,就早点过来,想早点见你。”杨镇继续摆弄着手机。
“你就一点不担心我不来赴约吗?”我突然有种冲动想看看他的反应。
“当然不,你会来的,一定会的。”杨镇并没有任何变化,头不抬眼不睁地打着字。
“我真佩服你这不知哪来的自信!”见他如此从容,我接着试探到。
“我说过,某人的心我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愿承认。”杨镇笑眯眯的。
见他一反常态不太理睬我,莫名的有些不高兴:“所以,你是觉得你足够了解我,认为我会纵容你的为所欲为,任你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要不是不想被人说我言而无信,我才不来呢!”
杨镇点着头,好像在说,随你怎么自欺欺人,嘴硬下去吧。
“看来你还很忙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摆弄手机。”可能是个人的习惯吧,与人交谈时我总是放下手中其他的事情,专心致志地看着对方,像这样自已一直玩手机,我认为是一种极其不礼貌,不尊重人的表现,不悦愈发强烈。
“不忙,马上,一分钟。”手机屏幕中一串串的字飞过,杨镇脸上多了些神秘的笑容,不知道他在跟谁发信息如此兴致勃勃。
“你原来每次都自顾自的说完你想说的,做你想做的,别人的想法你从不在意,已经让人很窝火了,怎么,现在连听也不愿听了吗?”见他一直不理我,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像放了酵母的面团,越来越膨胀。一直想忽略杨镇的存在,却总是被他的小举动牵绊着,有时候我的感情会被莫名的放大,变得异常敏感。
杨镇手指快速移动着,并没有急于解释,几下之后终于把手机扔到一边,转过来:“对不起啦,不听谁的也得听你的啊。别生气!”最让我无法抵抗的就是他作为商人,在商场摸爬滚打后练就的那种,认真的想要争取你同意什么事情或认同什么的时候,具有说服力的表情。“好不容易争取的约会,我怎么冷落你。今天,什么都不能把我的心从你这分走,我只属于你。”听到这些从未亲耳听过的绵绵细语,不禁让我像过电一样浑身发麻,心潮澎湃。
“肉麻。”我的气焰就这样被他的几句话压制住了。
“我会给你一个美妙难忘的夜晚的。”杨镇眉毛一挑,漏出猜不出的笑容。
“你要干什么?”我有点被勾出好奇心。
“征服你。”异常兴奋的杨镇越发随意,竟伸手在我的下巴一勾,回身发动车,潇洒的并入车流。
杨镇余光中见我似乎被他的话震慑到,呆呆地红着脸坐在一旁,有些飘飘然:“我好像听到某人的心跳声了,怎么,对我心动了?”
“没有。”我扭过头去。
“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这么热啊!呦,这有人脸着火了,看来需要救火啊!”杨镇接着得意的逗我。他看着前方,把脸使劲伸过来。
“少开我玩笑,油嘴滑舌的,真讨厌。”我躲着身体,一把把他的脸推走,“好好开车。”
“我就是看看你的反应而已,不会是对我产生什么邪恶的念头,想入非非了吧?”
我把整个身体最大限度地转向车窗,不愿去理会他。
杨镇一手握着方向盘,伸过另一手,用手指捅了捅我的腰,不时瞥我几眼:“别不好意思。释放你心中的小恶魔,尽情扑过来吧。”见我没有回应他,躲在一边越发的害羞,他收敛了一些:“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不想做就别做,不会逼你的,我会等待着你心甘情愿的来到我身边。”
我躲闪抗拒的身体不再紧绷,情绪稍微松弛了一点:“杨镇,以后不许这样跟我开玩笑,也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要不以后再也别想见我。”我犹豫着究竟要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语言去表述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这样的你。”别人的些许不足或一点点的过错我都可以忍受,但我对杨镇却是异常的苛刻。表面沉稳成熟的杨镇,与别人相处时总是彬彬有礼,分寸有度,我以为他也会这样对我,但在我面前,他却总是不着调,冷不丁还会像个幼稚的孩子,有些不成熟的举动。也许问题在我,对于爱情保守,忠贞是我一直持有的想法,我接受不了随便与异性有过分的身体接触,虽然也会有情感上的变化,就像和杨镇在一起,我会害羞,会紧张,会小鹿乱撞,但可能是爱情的洁癖吧,我觉得这样轻浮的一举一动是对爱情纯洁的玷污,毕竟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
“我会注意的,别生气哈。”见我真的有点生气,杨镇双手紧握方向盘。
“你对女生一直都这么随便吗?”
“逢场作戏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但我保证不是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我有分寸。”
“可是,每次你对我都”没等我说完,杨镇似乎担心我被疑虑与猜忌蒙蔽双眼,推开他,急忙解释道:“因为是你,我只对你这样。是你偷走了我的心,盛幽兰。我平时也是很高冷,不是谁都能入我的眼的,但不知为什么,唯独你,每次见到你我都像服用了大剂量的兴奋剂一样,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举止会反常,甚至总会冲动失去理智,想去触摸你。这都源于在我心底熊熊燃烧的对你强烈的占有欲。”杨镇火力全开,并不停瞄着我的神情。
他的糖衣炮弹确实威力十足,轰得我头晕目眩,心砰砰砰乱跳,但仅存的一丝理智顽强的压制着我,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有些什么是被他掩饰掉的。我没有立刻回应他,一是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二是对于杨镇我存在太多的不确定,不想轻易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那你就能因为自己的**,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对我毛手毛脚的吗?”他居然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说出这么“恬不知耻”的话,这些我是难以启齿。
“这是一个正常男人情到浓时欲罢不能的正常反应。”
“如果情到浓时就可以肆意妄为,那人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有的时候真是无法理解杨镇的想法,是我跟不上现代年轻男女的节奏了吗?
杨镇猛地把车一拐,停到路边打起双闪,然后转向我,难道他被我的话激怒了吗?不禁战战兢兢地面对他。杨镇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变得僵硬,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幽兰,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我对你的真心你就那么不放在眼里吗?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怎么能将我和禽兽相提并论?真让人心痛。”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轻易说出这些露骨的话。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每当我要放下心防,你就会做出一些我无法接受的事,和说出一些我无法接受的话。杨镇,究竟哪个是真实的你?那个沉稳的人,那个霸道的人,还是那个温柔的人,或者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人?再者是隐藏起来的高傲冷漠的人?你每次都已不同面貌出现在我面前,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你的真心又是什么!”我也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但是,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不冷静,索性把一直困扰我的矛盾情绪一股脑倾倒出来。
车上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整个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和杨镇盯着彼此,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愤怒的情绪来得太突然,发泄过后却无力去承担沉重的后果。对他毫无隐瞒的吐露所有想法的我,再也承受不起他恍惚迟疑的眼神,懊恼扭过头去。他呆若木鸡,若有所思的神情在我眼前不停地回荡。毫无防备的他,是不是被我接二连三,不给丝毫喘息机会的连击而轰炸得濒临崩溃的边缘。这下子杨镇一定被我推的远远的了吧,倏的一下,心好痛。
不曾想杨镇震惊地看着眼前无法控制激动情绪的我,眼中却噙满了怜爱,眼角掩藏不住喜悦:“原来你这么在意我,我让你这么心神不宁啊。所以这样对我说出来多好啊,傻乎乎的藏在心里,还自己胡乱猜来猜去的。”
“这不是重点!”我哭的心都有,他还不着调。
杨镇关了音响,用我认识他以来最真挚的眼神注视着我:“关于刚才的问题,现在就让我好好回答你。我这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就是因为你是个爱情的白痴,不说清楚了,我怕你根本不懂。我用各种方式接近你是因为我不清楚该怎样对待你,怎样能打动你的芳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无计可施过。虽然不想告诉你,怕你多想。但是我要让你知道,遇见你之前,我想得到的女人还没有能逃出我手掌心的,对付她们的一百种方法我信手拈来,没有我应付不来的。情场这么得意的我却第一次,在你面前,像死机了一样,完全检索不到合适的方法。所以我就各种尝试,但无论怎样对你,你都若即若离,好像讨厌,又好像喜欢,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温柔的对我笑。不管你怎么对我,我依旧费尽心机,挖空心思的想去讨好你,这是因为我感觉的到你是在意我的,否则你不会为我生气,为我笑。我看得到一颗爱情的种子被你小心翼翼地埋藏在你心底。也是依靠这份信念,我坚持在追逐你的路上奋力奔跑,义无反顾,只希望有朝一日,它可以吐露新芽,为我绽放。刚才听到你的话,我很开心,真的,比我谈成千万生意还要开心百倍,因为我知道我坚守对了,也终于找到了阻碍我们的症结,所有矛盾都是因为我没有让你更了解我。谢谢你肯向我吐露心声,我知道这对你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是你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杨镇脸上的愁雾全部消散,重现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包容,真想在他的酒窝中畅游。
“既然终于把积压于心的话吐露出来了,不如今天,就把你想知道的都问出来吧,我一定毫无保留的回答你,让你好好了解了解我。”杨镇的声音越发悦耳动听。
“上次在酒吧,王孟腾说的你在吧台和美女搭讪,招蜂引蝶是怎么回事?他口中的情圣你又作何解释?”虽然无论如何都想弄清楚实情,搬走堵在心中的大石,但这样的问题还是不能直视着杨镇问出口来。假装回避着他的目光,但我的每一根神经的触角都伸向了他,想要听清楚他的每一个字,寻找证据推翻我对他不良的印象。
“那种场合,好多人都是为了打发时间,寻求乐子,摆脱寂寞,所以自然而然会有很多人借着酒劲扑向猎物,我这种优质男成为众人的目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杨镇对自身的优越性还是充满信心的,语气中又让我看到了一丝不可一世,眼睛长在头顶的那个狂妄自大的杨镇的影子。“而这种人你越推开她,她反而粘得越紧。经常与这群人打过交道,哪些女人是为了我的钱,哪些是为了我这个人,哪些矫揉造作,爱慕虚荣,哪些纯洁善良,聪慧娴淑,自然一眼便能识破。你觉得我会对那些放荡虚伪的女人感兴趣吗。我从不缺女人,所以不至于饥不择食,什么女人都上。”见我神色发生变化,杨镇急忙解释,“别误会,我是说当你已经拥有许多野花的时候你还会觉得稀奇吗?恐怕只会被夹杂其中唯一一朵红玫瑰深深吸引吧。那些艳俗的女人在我眼里只是不起眼的野花而已。所以与其与她们纠缠,不如给她们买个酒,让她们得点甜头开心开心就好,这样她们满意了自然就拿着酒走了。做事要讲究方法,不仅生活如此,工作也是一样。我说这些只希望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滥情的人。”杨镇的眼中没有半点迟疑。
“在这停时间长了,恐怕交警就要来了。我们边走边谈吧。”杨镇的语气愈发平和。
“嗯。”我轻声回答。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杨镇一边淡定的开着车,一边神情自若的问到。
“第一次聚会见面,你对我还没有太多热情,为什么后来转变那么大?”我思索了很多,但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一切来的太突然了。
“我也跟你解释过,我对你第一印象挺好的,内敛文静、大方得体,不趋炎附势,也不势利放荡,感觉就像污浊中的一股清流。不过接触下来我感觉你更像青莲,似乎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否则永远别再想踏入你的世界,所以刚一出手我就缩回来了。我觉得聪明的做法是放长线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
“吊着你的胃口,让你对我产生兴趣与好奇心。然后从长计议,做好充分的准备,而不是冒失的出击。”
“但你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的印象。轻浮,傲慢,目中无人,因为有钱而不可一世……”
“就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吗?”杨镇见我没有停下的意思,赶忙打断我。
“开始还有点,但后来你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了。”
“好吧,但至少说明我让你印象深刻,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你还真有心机。”有心机,是我在人际交往中最排斥的特质,但是,听他如实的告诉我这些,不但不让我反感,反而有种莫名的感动。
“这是智慧,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会欣赏一个无脑的男人嘛!再说谁叫我喜欢你,所以只能耍一些手腕了。”杨镇倒是看我看的透彻,有头脑的男人总会吸引我的目光。
“你想方设法的接近我,时而对我甜言蜜语,时而对我冷若冰霜,确实如你所说的,你的手段很奏效,你扰乱了我的心。”我承认面对杨镇的穷追猛打,我总会产生出甜蜜的错觉并沉浸其中,可是每当我清醒过来,我就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虚幻飘渺,我看不到美梦背后的真实,看不到可以握的住未来。
“可是我一直猜不透你喜欢我什么,我并不漂亮。我绞尽脑汁的想,得到的最可能的,最说的通的理由就是你觉得很有趣,戏弄我这种快三十岁还没谈过恋爱的人,这种体验很新鲜,你很好奇会不会激起什么不一样火花,点缀你无聊的生活,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
半天杨镇一句话也没说,他只是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我都这个岁数了,经历了这么多,你觉得在我眼里长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说我只是出于胜负欲或玩的心。二十岁的时候我确实想游戏人生,但我都儿立之年了,该玩的也玩够了,想寻求的刺激感也都体验的差不多了,现在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杨镇通过后视镜打量着我。
“你说你喜欢我,”我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接着说到,“我们都老大不小的了,都是成熟的成年人了,应该清楚喜欢是要建立在相互了解与尊重的基础上,而不是靠生理上的一时冲动。”
“你觉得我是一时冲动吗?”杨镇的语调略高,他好像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不是吗?”我还是无法相信他。杨镇并没有回答。
“你在我这竟是不痛快,与其在我这大费周章,何不从追求你的众多女人中,挑选一个才貌双全的岂不是更好!”我低着头,看着手指揉皱得皮包带。
“可是我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杨镇并没有多说,他伸过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的头顶,“不要质疑自己,也不要质疑我的眼光。”
一路上,我们没有了互怼互怂,没有了调侃戏虐,没有了冷嘲热讽,就沉静地聆听着对方的心声。暗藏在我心中的心结似乎在慢慢松动。
我们这样互相坦露心声,还是第一次,交谈过后,我对杨镇有了更多的了解,也让我对他有了不小的改观。
许多时候世间的纷繁复杂,只不过是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编纂出来的复杂离奇。虽然过去的杨镇有着种种的不是,但抛除过去,现在的他还是挺耐人寻味。从他身上,让我发现了期待的坦诚,甚至汲取许多社会阅历,而这则是他作为成熟男人深深吸引我的魅力所在。他让我确信在这个年纪,其它条件都不再重要,一个让我产生崇拜,仰视感觉的男人才能真正的征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