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组的五个人依旧在自习室奋战着。还有一天就要和对手学校进行比拼。
传统已延续数年,少年志在必得,卯足了劲争取拿下赢家的称号。
靳言歌早起到中午已经连着转了五六个时,最后实在累得不行,还被江伦拉出去吃了个饭,饭桌上半睁着眼睛,轻揉着微微肿胀的太阳穴,享受着有人打饭的服务。
虽然警惕性已经大幅降低,她还是感觉到背后有股森然目光在紧紧地盯了她很久。
她心下困意顿时消去了不少,装作不经意地扭了个头,视线若有若无地将周围环境看了个遍。
“怎么了?”江伦把盛好的餐盘轻放到她跟前,问道。
没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事,靳言歌扭过来,“没事。”
“吃饭。”江伦把洗好的筷子递给她。
“恩,谢谢。”靳言歌看清饭,惊讶道,“咦,咱两口味差不多嘛。”
江伦笑而不语,看着低头吃饭的她,目光里含着轻柔。
解决掉午饭,二人又回到自习室,几天下来,试题已经刷了一摞又一摞,这个时候也基本准备就绪。
靳言歌坐在座位上,腰挺得笔直,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翻着试题,很快就过了一遍。
实在是太困了,她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呼吸清浅,很快就睡熟了。
“江伦学长,你刚刚说的那种-”男生埋头还在翻题查缺补漏。
“嘘。”江伦悄声开口,打断他的话,男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靳言歌在阳光里安静地睡着。
他了然地点点头,放轻了声音,手势比划着,张大嘴巴示意:“就是这个。”
讲完问题,江伦轻手轻脚走过去,慢慢把她那一边的窗帘拉上,将阳光抵挡在外,一方世界骤然变得黑暗。
江伦做完这些后没有离开,拿过她的试卷看了看,一如既往地简洁。
不过大抵是太过枯燥,还在上面画了一些速写,不时加个人表情,有愁眉苦脸的,满目开怀的,还有挤眉眨眼,叹着舌头的,心事多藏,思绪跳脱,可以捕捉到当时的心情。
他笑了笑,好像这些笔触一笔一划的诞生过程就在眼前,诉说着少女的所言所想。
高二学弟乍一抬头,便看见了这样一幕。窗前立着的人逆着光影手插在口袋里,斜斜倚着窗沿。身形轮廓分明,目光凝视,瞳仁中只映着眼前人。
这几天下来,男生早已对二人佩服地五体投地。
来到这个学校两年,靳言歌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成为海城一中的传奇人物,她倒没有每次包揽第一,但只要题的难度一加大,她总能远远甩开第二名,高居在校园的宣传栏里,又因为每次但凡参加竞赛,她一出手就是一等奖,她的存在,对于团队来说就是最大的定海神针。
没有见到本人之前,男生对于靳言歌的印象就是榜上那一张清秀的证件照,面如出水芙蓉,眉眼不加修饰就已经足够精致。
海城一中没有校花这一说法,但大家谈论到这一话题,靳言歌必被提名,而且无人反对。
她的课业成绩已经足够优秀,优秀到让人提及,从来不会去过多关注她的样貌如何,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相貌,对她来说,真真正正的只是附属品。
等到接近传闻中人,就是这几天,除去那些遥远的标签,“靳言歌”三个字,因为一些细微的习惯一下子变得真实起来。
比如,言歌学姐虽然很少参与讨论,每次开口却总能点到关键之处,他每次请教问题的时候对方也是很耐心,遇到自己也不懂的地方很坦诚地说明,之后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解决方案再毫无保留地全部教给他。
不仅如此,在平时,差不多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大家带来饮料和水果,为人大方温婉。
而江伦学长呢,以总分第一的成绩入校,不过他印象最深的不是他同样思绪飞转的大脑。却是每次都拉着言歌学姐去吃饭,刚开始她大概出于礼貌,就随他去了,再后来,江伦学长雷打不动,一到饭点就要叫她一起,后面靳言歌拒绝,江伦学长就一副不容商量的口吻,严格地纠正着她不饿就不吃饭的习惯。
还有么,便是在一起讨论的时候,江伦学长总是要去听一听她的意见,把她拉进来,她说话的时候江伦学长永远都是认真地注视着。
有时候,不知他说了什么,惹得言歌学姐笑了起来,然后他就微微低头,也是嘴角含笑。
男生想着,才子佳人,没有比这更好的搭配了。希望a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吧,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
不是有句话么?她在闹,他在笑。何况a们如此相配,没有比彼此更合适的了。
次日,清晨八点。
这次较量的考点就定在海城一中,数学组的考点在自习教室,而考试也在现在就开始进行。
按照惯例,延续往年的传统,双方队伍均是五个人,在前两轮考试中进行平行考试,分别进行十个题的测试,各淘汰掉团队的最后一名。
元湖高中一开始见对方里有个女生,都是一脸轻视,还有人奚落道:“海城这届是没人了么?”
少年人气盛,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被用来挑衅自己心服口服敬佩的人,立马站出来准备反击。
靳言歌抬手轻轻一拦,淡淡道:“弱不弱的,打败我再来说话。连了解都没有就妄下断言,元湖这届的人就这么没脑子吗?”
“你—”对方气结,还想要冲出来再说话。
江伦也扫了一眼对面,警告他们说:“这里,是数学比赛。”言下之意,不是让你们来逞一舌之快的。
元湖队长也拦下人,神色倨傲,“嘉豪,有什么话比赛完再说也不迟。”
被叫做嘉豪的人高傲的抬抬下巴,“等着吧,让你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海城第一中。”
江伦理也不理,带着人就先进了场。
第一轮考试设置为十五分钟,考验速度和准确率。第二轮考试不计时,结合完成时间和准确率。
两轮下来,两方各自掉下两人,总成绩排名第一的是江伦,第二名靳言歌紧跟其后。
六人中前三名海城一中占了两个,对面的人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带队老师神色严肃,耳提面命地给他们做着心理疏导,并给他们分析了对手的劣势和突破口。
薛嘉豪位列第五,这个时候脸色愤愤不平,自己指导老师的话早已经左耳进右耳出。
他隔着人群不服气地盯着靳言歌,靳言歌察觉,回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轻飘飘地弹了弹衣袖,那神色怎么看怎么拽,让薛嘉豪气得跳脚。
江伦走过来,在靳言歌面前坐下,身子一转就将视线完全隔绝在外。
中场休息时刻。靳言歌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摸清楚对方底细后,冠军更是势在必得。
卫生间,薛嘉豪与位列第四的海城一中人相遇,对方也对他的言辞很不满,现在居于优势,更是连眼皮子都不抬,说:“你得先打过我,才有资格去挑战我们言歌学姐,真是不自量力。”
薛嘉豪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又说不出话来,重重哼了一声走人。
休息间,江伦拧开瓶盖,递给靳言歌,也没有说什么相互鼓励的话,两人现在并肩战斗,多日来的默契会让接下来的比赛更加如鱼得水。
a彼此信任,无需多言。
最后一轮,比赛开始。这次没有多少试卷,而是双方互相出题,然后解题。两次时间均算在比赛时间内,这是一场博弈。
你若花费更多的时间在出题上,解题时间就没有了优势,可若降低出题难度,对方的解题时间就成了优势,如何平衡,便是团队需要考虑的问题。
比赛白热化阶段,题库为实时转移模式,只要敲定的题会立马出现在对方的题库里,按照规则,出题完毕后团队方可解题。
海城一中已经出到了最后一题,三人想了一会儿,江伦点了点笔,开口道:“言歌。”
靳言歌望向他,一秒之间,眼神了然,说:“好。”
另一侧的队友已经懵逼,不过早就习惯了,顺溜地说道:“我是不是又可以退出了?”
这么紧张的场合,他语气中满是轻松,还有着打趣的意味。
靳言歌愣了愣,又笑了,江伦面色不变,一本正经道:“放心吧,这道题我们有把握。”
队友完全配合,嬉皮笑脸地退半步远,抬起手臂装模作样作势道:“请。”
二人对视一眼,很快配合好把那日在图书馆研究了几个时的题变形作为压轴题。
十几分钟后才提交,对面的解题进度早已经过了一半。暂时被甩下一截,按下提交键,三人迅速默契得开始分工,开始解题。
对方进度接近尾声,很快到了最后一题。三人还在分开作战,进度才到一半。但都没有慌乱,全心全意摆正自己位置,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而这,来自于对自己队友的信任。
对手停滞不前,似是遇到了极大的阻碍。靳言歌先行一步完成任务,也来到压轴阶段,她飞速浏览了一遍,勾起唇角,下笔就开始解题。
很快,另外两人也完成任务,江伦看到她在解题,又看了一眼压轴题的类型,自己就放心地把三人做的题大致看了一遍,没有问题。
靳言歌放笔,队友看着她做的过程,确信地点点头,靳言歌定了几秒,细致地顺了一遍,按下提交键。
还在解题的对战方听见交卷声骤然抬头,相当诧异,元湖高中的队长定了定神,安抚队友,“好了,不着急,还有希望,我们务必保证准确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元湖一中的带队老师眉头越皱越深,参赛人的心思越来越杂,耳朵里周围的噪音干扰越来越明显,显然已经乱了阵脚,握笔的手开始发抖,写字运算也不稳,汗水一颗一颗滴下来砸在纸上。
许久,队长紧紧抿唇,攥了攥手,艰难开口:“算了,提交。”
没有人出声,面色满满的不甘心,却是没有办法。
“叮咚!”提交成功。
电子试卷送至评委老师处,因为难度原因,海城一中特意请来了奥赛组的老师来坐镇,阅卷公开透明,保证公平有效不失偏颇。
成绩出来还有一段时间,最后一阶段已经完成,可以放松了。
靳言歌靠在座椅上,也是有姿有态。忽然,另一边起了骚动,靳言歌寻声望去,有几个人聚成一团说着什么,裁判老师也被人叫过来。
与此同时,评委组的成绩出来,公示板上字体鲜明的红色大字格外瞩目:
海城一中,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