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朝阳刚一升过城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就从宫城而出,向着苍莽的远处而去。
安然坐在马车上,微微掀开一角窗帘,回身看向巍峨的宫墙,高耸威严壮阔的城门楼,依稀记得初至陈国都城见着城楼时,自己还很兴奋呢,想着自己以后就要生活在这儿了,想着这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家了。没想到,遇到他,一切都变了,所有的生活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这一切都是当初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事!
“公主可是舍不得了?”风言好奇的问道,安然将车后帘轻轻放下,轻叹道:“怎么可能!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当初来可是抱着在此终老的念头来的,没想到,现实终究与一开始想的不一样。”风言也不禁有些感叹的问道:“唉,那公主,您可曾后悔过?”安然看着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不后悔!”风言颇有些不依不饶的追问道:“竟一丝都不曾后悔过吗?”安然轻轻一笑,只是笑容有些惆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久到车里一片寂静,除了车轮嘎喳嘎喳的声音,竟是没有一丝别的声响,静到风语都靠在车厢的一角睡着了。
安然突然说:“风言,你可曾后悔过?”
风言不解的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遇到那个负心汉啊!”
风言一怔,随即默默低下了头不语,安然急忙解释道:“你别难过,我不是要故意提你的伤心事!只是我确实也想问问你,可曾后悔过?我现在虽然什么都没了,但我却并不曾后悔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不管过去怎样,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事实已定,后悔已是无用!更何况,不管过去怎样,都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就怪不得别人!所有的过去都是人生的一段经历,耗去的不仅仅只是时间而已,还有感情和付出,我们不能随意的抹去它存在的痕迹!你懂我的意思吗?与其纠结后不后悔,倒不如做更好的自己!”
风言楞楞的看着安然,喃喃道:“初次碰到公主的那个时候,奴婢的心里全是悔恨与怨愤,觉得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可后来,跟着公主接触跟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才明白以前的自己眼界终究还是太小了,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太多了,奴婢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过去的经历让奴婢比以前更加勇敢无畏了,那么难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其他的,奴婢都不放眼里了!包括那个人也是一样的,他不过是成就了现在的我,为什么要后悔遇到他呢?”
看着说的云淡风轻的风言,声音却越来越低,安然小声道:“风言,话虽不错,但你理解的还不到位,他虽然成就了现在的你,但最重要的却是,你为他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曾经你们有过的快乐也是真的!虽然你没能跟他在一起,不过是老天有眼,让你早些看清了那个人罢了,不至于将未来的大半辈子都搭进去,此乃万幸!所以我才觉得你没必要后悔!”
“奴婢没有后悔!”
“没有后悔?如果真的没有后悔过,怎么看着我却突然问我后不后悔?你觉得我失去一切不值得?我知道你为我担忧,也为我痛心,你觉得一切不值得!所以由己度人,你觉得我可能后悔,可是你真的想错了!我真的不后悔!所以我希望你也别后悔!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否定自己的过去,那么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风言听了久久没回答,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发呆,没有打扰她,安然也闭目养神起来,这古代的马车跟现代的交通工具完全没法比,先不说光道路就不比现代平整,光这马车行进时嘎吱嘎吱的声音都扰的人心烦!速度还不快!这都算了,毕竟是原始工具值得体谅!可这颠簸劲可真是让安然有些不想说话了,颠的人完全没有交谈的兴致了,而且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了,反胃,想吐。
行至午时,一行车马人才稍作歇息,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行人也只是简单的休整了一下,随便吃了些午饭,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很快就又出发了!
安然全程没下马车,一是古代礼制森严,自己这个身份尊贵的女子不方便在人前露面,二是怕看到张远,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护送的人都是陈哲的心腹,毕竟还在陈国境内,就不敢再出一点差错,自己折了也就折了,可她还是希望张远能平平安安的,只要他好好的,见与不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昨晚见过一面了!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那么还执着个什么劲!反正注定是要天各一方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盼了那么多年,终于任性一次,毕竟,他也曾属于我过!值了!
安然突然有些想开了,或许是自己多年的执念一直横亘在心头,所以才会一见他就沦陷的彻底,眼下,终于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张远,我们都不是原来的我们了,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当初的我们不够勇敢,现在的我们没有能力,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终究是有缘无分了,就像多年前你玩笑般说过的一个样!
马车吱嘎吱嘎的行进声,安然靠着车厢想着心事,心情有些低落,原来拥有梦寐以求的东西后再失去竟是这种复杂心情,倒不如一开始就未曾得到过,或许就不会这般失落了吧,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人总是这般不知足吗?得到过却还想着永久拥有。
安然想的出神,隐隐觉得有些腹痛,被这痛感打断了沉思,小腹竟越来越疼了,疼痛感来势汹汹,连个短暂的适应期都没给,没一会儿安然已经疼的直不起腰了,风语风言刚一转头注意到这一点,安然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了,脸色变的煞白。
“公主,你怎么了?”
“公主,不要紧吧?”
安然只觉得腹部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搅着,疼的她直喘粗气,听到风语两人的话,想要回答却疼的无法组织语音,从座位上直接滑到了两人脚下,捂着肚子疼的蜷缩成一团,风语和风言顿时大吃一惊,这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风言急忙道:“快,快叫人!公主,你坚持一下啊。”说着掏出手帕为安然擦着冷汗,而风语则是一转身出了马车。
风语一掀车帘跳下了马车,吓了车夫一跳,马车立刻停了下来。风语也顾不上礼节了,一边朝车队的后方走,一边焦急的大声喊道:“大夫?有大夫吗?大夫呢?有大夫吗?”
这辆马车一停,整个车队自然也就从前往后跟着停了下来,后方一位骑马的将领赶上来,看到风语在车队里到处嚷,立刻向她问道:“怎么了?可是长安公主出了什么事?”
风语小跑到他马前,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将军道:“我们公主突发不适,请问将军这里可有大夫?”
将领一惊,眉头一皱,着急的回道:“大夫?这里都是大老粗,将士们又怎会懂医呢,公主情况怎么样?可还严重?”
风语急道:“当然严重了!不然我找哪门子大夫?快想办法啊,要是公主有个好歹,我看你们怎么跟你们皇帝交差!”
“这???”将领为难的道:“可这荒山野岭的,还有约摸一个时辰的路程才到最近的城镇呢!公主可否坚持一下,咱们快马加鞭加快速度。”
风语很是为难的道:“这可怎么办?公主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董浩从后方也赶上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