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无比的龙榻之上,上官书媛早已没了知觉。此时的她,生死由天。
但她这一招,既保住了慕容澈的性命,又设计陷害了林素,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慕容澈盘踞在上官书媛身侧,如磐石般阔大的手掌握着上官书媛如玄冰般寒冷的纤手,他因着上官书媛毫无生气,如宣纸般煞白的脸而感到恐惧。本来高大的身影如今却蜷缩的如一只猕猴般佝偻。
他双眼如红宝石般嗜着血,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间,他本想要以自己的体温捂热她冰冷的四肢,但势单力薄,终究是无济于事。
束手无策之间,慕容溯震怒,“太医呢!太医!”
“回皇上,柳太医正在来的路上。”
“一群废物!都给朕滚!”
鲜血如瀑般一股股的淌出。那是一个弱小的生命流逝的痕迹。这是他与她的第一个孩子,来之不易的孩子。他看着这个小生命走,却无能为力,只能忍着隐隐作祟的心痛,暗自去承受,上天安排的这一切一切的命运。
此时,死寂充斥着正座宫殿,外面的众臣排了不知几重。无论下人们如何劝说产妇流产乃晦气之事,让他速速离开。他只是不管不顾,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般陪在她身边。
“媛儿……你别吓朕。睁开眼睛看看朕。只要你醒来……你说什么朕都答应……”
他就此般小声的和她说着咬耳之语,但却不见她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终于,柳嗣赶到。安盛德一路小跑着前来禀报。随后,他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等在宫外。只留柳嗣和下人们在殿内忙碌。
“娘娘……娘娘?”
止过血后,柳嗣唤了上官书媛几声。眉眼中是说不尽的急切。
上官书媛听闻另有一人唤她,这才勉强睁开双眸,微眯着眼睛,恍惚间,依稀可以模糊的看见柳嗣穿着太医服的轮廓。
她吃力的抬起双手,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握住柳嗣扶在榻沿的手。干涸的嘴唇微张,拼死般吐了只言片语出来。
“救我……我不想死……”
“娘娘放心,微臣拼尽全力,也会保住娘娘性命。”
柳嗣说的真切,仿佛无形之间给了她巨大的力量。因为她对于柳嗣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
她听闻他对自己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死死的昏睡过去。这般剧痛,对于从小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她来说,如晴天霹雳般让人无法承受。
门外。慕容溯趴在门上张望,而慕容澈则皱着眉头立在一旁。
从林素见到慕容澈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因为某一件事皱过眉。她眼中的他,花心,但却处变不惊,无论能不能解决,他从不会对外人流露出半分情绪。
如今看来,他对上官书媛,还真是用心良苦。
“婕妤您别着急,您没做过的事,皇上事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乱加给您一个罪名的。”
秀儿带着哭腔,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自己的主子。
林素倒是显的不乱不怍。她听若无闻般撇开秀儿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一件严肃的朝慕容澈走去。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这句话,坚定无比,恰有不容侵犯之势。
慕容澈眉峰蹙的更紧了些。对林素大声喊到:“她都快死了,你还狡辩什么!你可知道她有着身孕?你可知道这是一尸两命?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这一连串的反问质疑让林素觉得委屈。果然,他不信自己。她不禁想起王若萱,想起他的残暴之举。他和当初的那个慕容澈,判若两人。
她仰头冷笑了一声,眸中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肯让它流下。因为她知道,即便起也要死的有尊严。
“够了!吵什么吵!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若是皇后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得跟着陪葬!”
片刻,鸦雀无声。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已蒙蒙而亮,朝阳衔着一抹一抹鲜红的霞光登至皇宫上方。这看似生机勃勃的清晨,却让人压抑的喘息不定。
房门打开,经过一夜的抢治,柳嗣已经筋疲力尽,还在,结果差强人意。
“怎么样了?”
如此关心而急切的语气,也只有慕容溯有了。
“回禀陛下,娘娘已无性命之忧,小皇子没有保住。”
听到她平安,慕容溯如释重负。全身瘫软,孩子去了,在他意料之中。上天还算待他不薄,愿意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
“但是什么?”片刻又急切了起来,眸中透着慌张。
“今生……怕是在无可能生育……”
慕容溯浓眉微微的皱了一下,他没想到,上天在让他欢愉的同时,又给了他深深的一剑,这一剑,穿心至肺,毫无情面可言。
“她人没事便好。”
这六个字,说的平淡,却又不甘。过了一夜,此时,他终于能够见到她。他迫不及待,破门而入。
陪了一夜的众人此时也纷纷散去。而林素的目光中,却依旧是火热的盯着慕容澈。她知道,自己该对他死心了,但却又偏偏下贱的想让他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哪怕一眼都行。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情,大概是不希望,他的眼中,只有上官书媛吧。
“枭速,告诉温毕,带他家主子回去休息。”
“是。”
随后,慕容澈头也不回的踏入了宫殿之内。
此时的林素,只能站在原地,望着他如此决绝,如此冷漠。
“醒醒吧。男人没一个靠的住。林婕妤之前的教训,难道还没烂熟于心吗?如今怎么就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呢?”
说话的人,正是万分妖娆,风情万种的木水月。落井下石这种事,她木水月从来不会缺席。只要林素过得不好,她便会过得好。
“木昭仪既然如此明白事理,怎么还会远嫁到岳国呢?难道不应该在兰国舒舒服服的相夫教子吗?”
林素没想到,此时的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反驳恶人。
“不亏是才女,竟然如此伶牙俐齿,本昭仪全是见识到了,不过,你别得意太早,皇后娘娘的性命是无忧了,你的呢?”
说完,伴随着一阵狂笑,姿态忸怩的往自己的宫中而去。
“婕妤,熬了一个晚上,咱也回宫休息吧。”
温毕知道自家主子不好受,安慰的话,怕是说了也无益。他唯一困惑的便是:为何靳王这番如此盲目的下定论。以靳王的性子,定会差个水落石出,如今却如此反常,实在让人费解。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靳王的人,自然要按靳王的意思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