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顾星燃蹲下身子,与这小姑娘平齐,尽量温和的问道。
往前的日子他都懒得废话直接动手了事,可如今有了阿修,多费些口舌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安久久!”小姑娘回答道。
“你爹爹多久没回来了?”顾星燃又问。
“三个多月了,村里人都说爹爹已经不在了,可娘说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么没了吧?所以大哥哥要是来劝娘亲的话,得带着爹爹来才行。”
其实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比大人想的要强的多,看这小姑娘的表现,她应该是接受了她爹已经死了的现实,那么实际上就应该是她娘接受不了了。
“今后要是能离开桑瑶,久久想去哪儿?”
“云赤镇!”安久久开心的说。
顾星燃愣了一愣,心想恐怕不会那么巧?
在他愣神的期间,安久久跑进小屋拿出一封信来,“哥哥你看,!这是爹爹寄回来的最后一封信,说是在去云赤镇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大好人,给了他许多钱,回来的时候又遇上了另一个大好人和一百两银票呢!”
顾星燃接过信中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此时安久久眨眨眼,有些哽咽道,“可最后只有钱银回来了。”
顾星燃打开信,其实就是一封寻常的家书,只不过其中有‘梁君诺’三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字。
这没了的父亲是季山,顾星燃想。
“你爹姓季?”顾星燃有些惆怅,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心想万事终有报,天下哪儿都有受他牵连之人。
“不是,我爹叫安季山。”顾星燃站起身来垂下眼看着这垂泪的小姑娘,心下却生不出怜悯,可怜了她,都不知眼前人是害死他爹的凶手。
当初劫季山的车队时就知道,他有可能会连累这些无辜之人。可那时的他……根本就无所谓。
给那么多钱,自然也是因为他们遇上了他这个叫做顾星燃的坏人很可能没命。
稚心说商队失联找不着之后,他就知道很有可能被那些暗中窥视之人杀了,虽然他总觉得那些人多此一举。
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之人也不知有什么用,灭口总该找陆野这样的。
“你是谁?!”安久久正哭着,安七娘就会来了,一进院门见这么个场景,自然是吓了一跳,一把推开眼前的男人将垂泪的女儿护到身后。
“我就是梁君诺,我是来告诉你,你丈夫已经死了,我将他安葬在了云赤镇,你不必再找。”
“他……不可能,你骗我!”安七娘不过是个寻常村妇,她坚持每日去县衙门鸣冤不愿撤案已是她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情。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季山说过的,他一定会好好的回来,院里去年刚埋下一坛女儿红,他还要等着看久久出嫁的呀!
他要亲自用这些钱把他们娘俩接到桑瑶去过活,安久久就快要能变成季久久了!
他怎么能!不,绝不可能!安七娘想。
顾星燃看着抓着他袖子嚎啕大哭的安七娘和被吓的也跟着哭起来的安久久,漠然的想,或许应该送她们去与季山团聚。
宗亲系的村子,孤儿寡母最不好过活,方才他一路走进来村人的态度也很明确,漠然相对,这母女两的处境并不好。
且她们手中还有许多钱银,便更不好。
想了这些客观的,他又想如果阿修知道他从前明知是害人还毫不在乎的做了会不会讨厌他。
孤儿寡母失踪,村子里的人瓜分她们的钱银之后是不会报官的。依照陆野高傲的性子就算要做好事也不会亲自前来。
然而这些所有不安的因素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你们愿意撤案,我可保你们到云赤镇一生安康。”
还是算了吧,季山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好人,可到底是受自己牵连而死,那些仇怨自是将来一同报了。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对于顾星燃这样的人来说那就是留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杀神寻思着改邪归正,甚至心中某个小角落升起了一丝悔改的念头,于世人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可对杀神本身却是一件天大的坏事。
恶人改邪归正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头颅放到了铡刀之下。
“你,你和他们一样是来!”七娘伤心到哽咽着一口口吸气,她信这个人是梁君诺,可却不愿信他也是来劝她撤案的。
“我是官府的人,征用了你丈夫的车队,他的死亡我有责任,按照苍国律法,为了保护你们再不受伤害,我有责任也必须将你们转移。”
和陆野混了这么多年,官面上的话他其实会的也很多,只是寻常日子里懒得说。
要编一个看的过去的理由骗一对母女从来不是难事。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希望他们能听话,自己实在不想对他们动手。
季山是个好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