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接着说道:“我刚才所使得这一招,名为‘亢龙有悔’,正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掌法的精要之处不在‘亢’,而在‘悔’字,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掌力无漏无尽,便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
虚然听了大为惊喜,他的大金刚掌刚猛有余,后力却不足,若是能学会萧峰的降龙掌法,加以钻研改善,自己的武功必然大进。
虚然忙道:“还请萧大哥指点弟这套降龙掌法。”
萧峰接着便传他这套‘降龙廿八掌’,这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既非至刚,又非至柔,兼具儒家与道家的两门哲理,虚然虽然对这两家的哲理不大了解,但他武学天分极高,学了一个多时辰,这二十八招掌法也就全都学会了。
萧峰又将降龙掌法的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解释给虚然听,他二人都是冠绝当时的掌法高手,掌法造诣无人能出其右,虚然学会之后又提出了不少意见,两人将这路降龙掌法删繁就简,提炼出最后十掌的精妙之处尽数溶于前面十八掌之中,虽说这门‘降龙廿八掌’少了十掌变成了‘降龙十八掌’,但经萧峰与虚然两大高手去芜存菁,倒更显精要,威力非但不弱于原来的二十八掌,反而有所胜过。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虚然的掌法造诣冠绝当世,配合上他一身至刚至阳的童子内功,这套降龙掌法在他手上使出,龙吟四起,神威凛凛,每一掌击出都有石破天惊,摧山断岳之威。
萧峰道:“贤弟,你的内功太过阳刚,这路降龙掌法在你手上使出,若论力道刚猛霸道,只怕这世上无人能及,但一味刚猛亢奋反而落入了下乘,等你能从至刚中生出至柔来,这门掌法才算是真正练到了巅峰。”
虚然听了却不以为然,他想起那门密宗的《龙象般若功》,掌力强悍凶劲,具有十龙十象的巨力,越练越刚猛,皱眉说道:“萧大哥,此言差矣,只要内力深厚,一味刚猛又如何,任对方百般拆解,我自以力破之,一力降十会,碾压一切,又何须至柔?”
萧峰摇摇头不与他争辩,寻了一根木棒开始教授他‘打狗棒法’,先将棒法一招一式演示给虚然看,然后又将打狗棒法的要诀心法口述给他听,这套‘打狗棒法’名字虽然陋俗,但变化精微,招术奇妙,实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的第一等功夫。
虚然虽然对棒法造诣不深,但少林寺以拳棍闻名天下,对棍棒之道倒也有所涉猎,他悟性灵敏,于精妙不懂之处详细询问萧峰,再拿起木棒演练,萧峰在一旁指点改正,过了两个多时辰也就学会了。
虚然得了这两门神功绝学,自觉武功又能大进,又向萧峰道谢,萧峰微微一笑,说道:“你救了阿朱,是我萧峰的大恩人,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二人见天色渐暗,便一同回去了。
虚然带游坦之来时已经将他的身世来历告诉萧峰,是而萧峰并不与游坦之相见,几人用过晚饭后,萧峰便与阿朱商议起北上之事,阿朱道:“大哥,咱们这次北上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爹爹和妈妈,我与母亲失散多年,爹爹只怕还不知道我是他女儿,咱们不如在此多盘桓几日,等爹爹回来再走好么?”
萧峰本欲快点北上,犹恐迟则生变,但想阿朱思念父母也是人之常情,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
如此又过了三日,虚然的降龙十八掌已然纯熟,打狗棒法也已经初窥门径,萧峰不由赞叹他天分惊人,说道:“贤弟,虽说你内力深厚,学习上乘武功犹如探囊取物,但短短数日就能将这门掌法练到这个地步,这份资质委实骇人,你武功本就极高,又练了这套降龙十八掌,只怕不出五年便可纵横天下,这世上再无人是你的敌手。”
虚然道:“萧大哥过誉了,这世上能人异士众多,还有许多隐士高人功力高得吓人,只是名声不显而已。”虚然与萧峰左右无事,便将逍遥三老和扫地僧说给萧峰听。
萧峰惊道:“我本以为你我的武功足以纵横当世,今日听了贤弟所说,才知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那逍遥三老已经超越绝顶,成就绝世高手,你说的扫地僧恐怕更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宗师之境,这等境界无数人穷尽一生只怕都无法达到。”
虚然虔诚道:“萧大哥何必妄自菲薄,你我勤修苦练,将来未尝不可达到他们的境界,我此生势必要追求武道极致,攀登武学巅峰,永不停息!”
萧峰拍拍他肩膀,鼓励道:“贤弟你天分惊人福缘深厚,又有如此决心,将来达到那传说中的大宗师之境,也未尝不可!”
两人又交流钻研武学一番,各有所获,虚然自知症结都在童子功上,一日不将其练至第九层大成,恐怕就无法贯通先天,成就绝世,但偏偏童子功进境极为缓慢,让虚然又爱又恨,只能每日修炼《易筋经》增进内力。
“《易筋经》!”虚然脑海中突然一道电光闪过,他急忙从怀中掏出油布包,取出那本薄薄的册子,翻了一遍全是梵文,便奔到湖边用水将书页沾湿,不多时果然每一页上都显现出一个僧人的图形,那僧人姿势怪异,身上皆绘着红色的箭头。
虚然取来和萧峰同看,萧峰奇道:“这莫非就是《易筋经》的练功秘法?倒有些像天竺的瑜伽术。”萧峰此话一出口,瞬间想起少林寺源自天竺达摩祖师,练习瑜伽术倒也不奇怪。
虚然仔细看了两遍,知道这门内功绝不是《易筋经》,运气路线和练功法门虽也无比高深,与《易筋经》不同,倒也算得上一门神奇无比的秘法。
虚然所料其实不错,这门功夫名叫《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与《易筋经》并不相干,乃是天竺一门极神异的瑜伽术,传自摩伽陀国。创出这门瑜伽术的天竺古修士以隐形草液书写这门瑜伽秘法,后来天竺高僧见到该书,图字既隐,便以为是白纸书本,辗转带到中土,在其上以梵文抄录达摩祖师所创的《易筋经》,却无人知道为一书两经,少林历代高僧按照书上梵文显字练成《易筋经》神功,却与隐字所载的《神足经》全无干系。
虚然知道这门功夫无比神奇,便邀请萧峰一同钻研修习,萧峰却凛然拒绝:“这门功夫是少林绝学,萧峰未经许可岂能轻易偷学他派绝技?”虚然又劝了两句,萧峰却始终不肯修习,转身径自离去。
虚然见萧峰离去不由愣住,心想果然不愧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心中无比敬佩。虚然好武成痴,立志要攀登武学顶峰,遇到神功秘笈都忍不住钻研一番,但他破门出寺,心想再修习少林绝技也不合适,左右为难之下,忽然明悟:“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何必拘泥于在家与出家之别,正所谓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这门《神足经》既与我因缘际会,不如便顺其自然。”
虚然顿悟后心境又有提高,对这门《神足经》看得也开了些,不再固执钻研,回到房中随意观摩书中图形,此后闲来无事便照着经中所绘的姿势练习,虚然暗道果然是一门绝世神功,长期修炼后有聚气通经,拓宽经脉,改善体质的妙用,他每次依照图形练功,都觉神完气足,体内真气愈加不同凡响,但他内力已经浑厚无比,这门《神足经》此时对他内力的增长极为有限,但好在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