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然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知道游坦之已经醒来,走进屋去看他的情况。虚然初见游坦之,见了他脸上的创痕不由一愣,但看到阿朱和阿紫便马上反应过来,明白是她们搞的鬼,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游坦之身边,问道:“游兄弟,你感觉如何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游坦之道:“虚然大哥,弟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
虚然见他丝毫不责怪自己半路丢下他,心中更是愧疚,歉然说道:“游兄弟,我当时真的是有急事,迫不得已才将你丢下,害得你大病一场,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你见谅。”
游坦之忙道:“虚然大哥不必自责,弟没有责怪大哥的意思,我看大哥如此着急赶路,知道你一定有急事,只怪我体质太差,内功又不行,被暴雨一淋就生了大病,倒是弟劳烦你们照顾了。”
游坦之这几句话说得大方得体,诚挚自然,虚然心道果然不愧是名门子弟,虚然不由想到他日后的境遇,不禁暗暗惋惜,心道:“我既然已经改变了萧峰和阿朱的命运,又为何不能改变游坦之的命运呢?”
虚然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规劝教导游坦之,千万不能让他走上原来的道路。
虚然如此想着,便去瞧游坦之,却发现他的目光紧盯在正与阿朱说笑的阿紫身上,脸上露出眷恋痴迷之色,虚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坏了,坏了,还是让他们两个给遇见了,这个游坦之为了阿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可得好好劝导他。”
虚然这么想着,脑海中便浮现了阿碧的身影,虚然突然觉得自己与游坦之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一样的痴情,为了对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虚然细细思量了一番自己从见到阿碧以来的种种表现,竟然与游坦之无二,暗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笑,心想:“我与他何其相似,自己尚且难以自拔,又凭什么去劝他呢?”
虚然突然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与阿碧的感情,与游坦之随便闲聊了几句,便对游坦之说道:“游兄弟,你好好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然后转身离开屋子。
虚然坐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水平如镜的湖面,默默沉思。
他细细思量了一番自己过去的种种表现,以前并不觉得如何,但现在想起,却觉得有些地方自己确实太过偏激,甚至差点送掉命,虚然念及于此不由暗暗心惊,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出了这么多傻事,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虚然啊虚然,一往情深是件好事,但是为此昏了头脑失了自我,这可大大的不妙了,以后千万不能这样了,否则迟早要变得和游坦之一样。”
虚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便转过头去看,竟是阿朱向自己走来。
阿朱向他说道:“虚然大哥,萧大哥让你去树林里找他,说有事情要交托给你。”
虚然听了奇怪,不知萧峰有什么事情要交托自己,又想不管他有何托付,自己都要尽力完成,便应了阿朱一声,向着树林走去。
虚然刚走两步,阿朱突然出声叫住虚然,虚然转过身问道:“阿朱姑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朱看着虚然俏皮一笑,调笑道:“虚然大哥,你日后与阿碧成亲之时,可别忘了通知我和萧大哥呀!”
阿碧和虚然的事情只有他二人知道,虚然万没想到阿朱如此冰雪聪明,从他还俗就能看出他与阿碧已经定情,脸红着说道:“好……好的,,哦不,我记下了。”说完一刻不停,生怕她再出言调侃,连忙运起轻功飞快溜走了。
湖边树林中,虚然走了不多时,便见到萧峰正在一棵树下负手站立,闭目沉思。
虚然走到萧峰身前,萧峰睁开眼说道:“虚然兄弟,你来了。”
虚然点点头,说道:“萧大哥有什么事情要交付给弟,弟必定竭尽全力。”
萧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交到虚然手中,虚然将那油布包打了开来,只见薄薄一本黄纸的册,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虚然知道这便是阿朱盗去的《易筋经》梵文秘笈了。
虚然幼时曾去菩提院盗过这《易筋经》,刚刚到手却被扫地僧以功力不足为由没收,后来虽然也蒙玄慈传授《易筋经》内功,但此时得了这梵文原版的《易筋经》,也是有种莫名的激动。
萧峰道:“虚然兄弟,这是阿朱从少林寺盗出来的神功秘笈,若你有机会,还请将它交还少林,并替在下和阿朱向各位少林高僧致歉!”
虚然道:“萧大哥放心,我本来就答应了玄慈方丈要找回《易筋经》秘籍,此事包在我身上。”
萧峰正色说道:“好兄弟,这事情尚在其次,我叫你来其实是另有一件难情要交托给你。”
虚然道:“萧大哥尽管吩咐,只要弟力所能及,一定替你办到。”
萧峰拍拍虚然肩膀,说道:“我和阿朱不日就要北上,从此退隐塞外,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我是契丹人,这丐帮帮主是不能再当了,而丐帮若要推一位英雄出任帮主,一时之间未必能找到合适人才,依照祖传规矩,丐帮帮主必须会得‘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两门功夫。”
萧峰看着虚然接着说道:“要学这两门功夫,必须武功精熟,悟性极强,你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就已臻至绝顶,掌握这两门功夫自然是易如反掌。贤弟,我想烦你先学会了,日后再转而传给继任的帮主。”
虚然奇道:“萧大哥,你的降龙掌法不是只有十八掌吗?”
萧峰摇摇头道:“这降龙廿八掌是丐帮百余年的传承,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我自上代汪帮主处习得这路掌法,我修炼这路降龙掌法多年,常觉最后这十掌似有蛇足之嫌,变化繁复,威力远不如头上的十八掌,精要之处,已尽数包含于前面的十八掌之中,故而临敌对阵之时,多用这前十八掌,因此贤弟才会以为我这套降龙掌法只有十八掌。”
虚然皱眉想了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他虽对这套天下第一的阳刚威猛掌法颇为憧憬,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大哥,此处离丐帮分舵不远,你为何不亲自跑一趟将这两套功夫分别传给帮中元老呢?”
萧峰摇头道:“我在聚贤庄杀了不少人,若我再出现在丐帮,江湖中人势必要将这些血债算在丐帮头上,况且我之前已经说过,丐帮几位长老武功虽不弱,但天资悟性却差了些,要领悟这套掌法的精妙之处,那是难上加难,就算要学这两门功夫,没有个三五年,也休想入门,而我已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虚然与萧峰曾经在江南切磋过一场,对这套阳刚威猛的降龙十八掌也颇为欣赏,便欣然答允,说道:“萧大哥,请你指点,兄弟我必定不负所托,原原本本的转授给日后的丐帮帮主。”
萧峰笑道:“好兄弟,来,我先教你这路降龙掌法。”
萧峰大手一摆,示意虚然退开,当下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用力向外推去,雄浑的掌力汹涌而出,将面前一株四人合抱粗的大树打得断为两截。
虚然见了萧峰这一掌,暗忖自己的‘大金刚掌法’论起阳刚威猛并不逊色于萧峰的降龙十八掌,但萧峰的掌力始终无尽无漏,留有余力,倒是颇有可以借鉴之处。
萧峰道:“贤弟,你也是当世掌法高手,你的大金刚掌阳刚霸道,威力犹在我这路降龙掌法之上,足可与天下英雄争雄,但须知这‘过刚易折’的道理,倘若一味追求掌力的刚猛凌厉,虽一时无人能敌,但终究不是武学中最高明的境界。”
萧峰的内力虽不及虚然浑厚,但武学天姿却高,这两句话分明是已经触摸到了武学中至高的宗师之境,虚然听了萧峰的话,发觉其中蕴含着上乘的武学道理,颇有感悟,诚心说道:“还请萧大哥多多指点。”
萧峰道:“降龙掌法的精义,乃是‘有余不尽’四字,一掌之出,必须留有余力。不管对方击来的拳掌如何刚猛、势若雷霆,我总之应以一招行有余力。贤弟你的武功和内功纯走阳刚一路,招招势大力沉,尽力而为,劲力不能收放自如,留有余力,虽一时难逢敌手,但倘若遇上了内力胜过你的对手,便要大大的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