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阿碧与虚然用过早饭后便领着虚然往燕子坞参和庄而去。
舟行之中,阿碧便与虚然闲聊,忽然说道:“前些日子,你少林派玄悲大师也曾来燕子坞找过我家公子,走时我看好像并勿愉快,如今你又来了,也不知你少林派为何总是找我慕容家?”虚然答道:“小僧此来,便是为了我少林玄悲大师遇害一事向慕容公子质询。”
阿碧惊道:“那位大师不在了吗?这可真是遗憾,只是这件事与我家公子有甚么关系?”
虚然对她自然知无不言,说道:“我少林玄悲大师死于他的独门绝技‘大韦陀杵’之下,我少林怀疑此事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公子有关。”阿碧听了顿时紧张不已,看虚然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戒备,连忙大声说道:“此事一定与我家公子无关,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你们搞错了。”
虚然见阿碧原本与他有说有笑,好不开心,此刻却顿生戒备,怕她与自己生出嫌隙,急忙摆手道:“阿碧姑娘别误会,我不是来报仇的,我来只是向慕容公子了解一些情况,绝无半分兴师问罪之意。”阿碧却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划船,虚然见了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闷坐一旁。
阿碧虽只十六七岁年纪,但自幼长于武林世家,于武林中诸般掌故倒也略知一二,暗忖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只有慕容家才会,那杀害玄悲大师的凶手十有**便是自家公子,多半是那日公子与他起了争执,这才将他给杀了。
阿碧跟随慕容复多年,向来认为自家公子武艺超群,难逢敌手,怎会想到这慕容复根本不是玄悲的对手,连他爹慕容博也只得施展家传“斗转星移”才能杀死玄悲,何况慕容复。
阿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忍不住向虚然偷偷看了一眼,却见他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慌乱不已,暗自紧张道:“这和尚一定是来燕子坞找公子爷寻仇的,阿碧啊阿碧,你怎么给公子爷惹了个麻烦回来。”虚然自然不知阿碧此时心里已将他当作大敌,只以为她在担心慕容复,虚然不由生出一股醋意,心中对这慕容复好生羡慕。
阿碧心想:“这和尚从少林寺来,未必识得水性,自己若在这湖上将船给翻了,他岂不是得淹死在湖中,便无法再找公子爷的麻烦了。”但她生性善良,不舍得害人性命,对这年轻和尚也无恶感,不忍心叫他葬身鱼腹,一时之间柔肠百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虚然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到阿碧“哎呦”一声,急忙冲上前去看她出了什么事,却看她两手空空,手中的木桨不知怎么的落入了水中。原来阿碧心中郁结,不由地心神恍惚,握着木桨的手也松了劲,被突然飞过的群燕惊到,那木桨便不慎落入了水中。
阿碧见虚然近到身前,俏脸微红,说道:“虚然师傅不用担心,阿碧这就下去把木桨取回来。”说着便欲下水取桨,却被虚然拦住,说道:“姑娘千金之躯,小僧何德何能敢劳烦姑娘。”当下提起真气,运起轻功便纵跃而出。
阿碧见他空中身形潇洒,下落之际脚尖轻触湖上的荷叶便又再次腾空,伸手一招那木桨便好似被无形丝线牵引,自动从湖面上飞到他了手中,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让她顿时大吃一惊。
虚然方才施展的这登萍度水的轻功正是达摩老祖所传的绝世轻功“一苇渡江”,相传达摩渡过长江时,并不是坐船,而是在江岸折了一根芦苇,立在苇上过江的,这“一苇渡江”轻功之高可见一斑。
而那抓取木桨的手法,乃是虚然近日参悟六脉神剑有所心得,他于手上功夫造诣颇深,将内力通过手指激发之法反其道而行之,结合少林擒龙手以深厚内力形成一股发自掌心的强大吸力,隔空取物自是不在话下。
虚然回到小舟之中,并不把木桨还给阿碧,对阿碧说道:“阿碧姑娘,还是我来划吧,你指点方向便是。”阿碧红着脸不敢看他,心中惊奇他这么年轻怎练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武功,暗暗为慕容复担心。
阿碧想了一会儿,扭扭捏捏对虚然说道:“虚然师傅,你少林派玄悲大师的死或许另有隐情,你勿找我家公子麻烦好伐?”虚然听了哭笑不得,但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知道慕容复不是凶手,便安慰她说:“阿碧姑娘放心,我只是问慕容公子几句话,绝不会找他的麻烦,请你相信我。”虚然平日里与人说话皆自称“小僧”,他与阿碧说话时却不知为何极不愿意用“小僧”称呼自己。
阿碧听了他的话大喜,想了想又说道:“虚然师傅,我家公子素来心高气傲,你的武功这么高,若是我家公子与你切磋比试,请你让着他些,勿要伤了他的面子好伐?”虚然听她话里全是关心慕容复之意,心中无比失落,但看她一双美目紧盯着自己,带有哀求之意,不忍拂逆她所求,僵硬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小僧知道了,姑娘放心。”
阿碧见他答应,只觉心头阴霾一扫而空,满心欢喜地唱起歌来,“一剪梅花万样娇。斜插梅枝,略点眉梢。轻盈微笑舞低回,何事尊前拍误招。夜渐寒深酒渐消。袖里时闻玉钏敲。城头谁恁促残更,银漏何如,且慢明朝。”虚然听她歌喉才展,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只觉得心头一片苦涩。
行了不久,虚然远远便看到了烟雨微茫之中一座建筑精巧、颇具雅致的庄子,料想便是燕子坞参和庄了。
虚然随阿碧下了小舟,迈步进了参和庄,走了不一会儿便迎面遇见了一个比阿碧年纪略大的少女,娇美俏丽,眼珠灵动,肌肤雪白娇嫩,光滑晶莹,身材娇小玲珑,也是一位美人,虚然暗想这女子应该便是阿朱。
阿碧扑上前去抱住阿朱臂弯,向阿朱介绍道:“阿朱姐姐,这位是少林派的虚然师傅,是来拜访公子爷的。”又对虚然说道:“这是阿朱姐姐,也是公子爷的婢女,平素里对我极好。”虚然忙与阿朱合十见礼,“阿朱姑娘你好,小僧少林寺弟子虚然。”
阿朱上下打量一番虚然,笑着说道:“我本以为少林寺都是些严肃古板的老和尚,没想到居然还有小师傅你这样清秀的和尚。”
虚然脸色微微一红,朗声答道:“我少林寺诸位高僧精通佛理,故而宝相庄严,而少林的年轻弟子甚少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姑娘未曾见过。”
阿朱还待回话,便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阿朱,阿碧,是有客人来了吗?”
虚然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华服轻衫的年轻公子,身后跟着两个男人,缓缓走来。当前的那名年轻公子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潇洒闲雅,腰悬长剑,风度翩翩。身后的两名男子一名年纪四十左右,做儒生打扮,另一个汉子三十左右,穿一身黑衣,神情彪悍。
阿碧对那年轻公子说道:“公子爷,这位是少林派的虚然师傅,前来拜会你的。”
年轻公子走到虚然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姑苏慕容复,有失远迎,请大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