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然长途奔波从河南来到大理,本想着在大理多盘桓几日,但他偷学了天龙寺的《六脉神剑》心中有愧,不敢面对天龙寺众人,于是拒绝了天龙寺众人的盛情,只想赶快离开大理地界,急急忙忙又赶着上路了。虚然一刻不敢停,到了大理境外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才放缓脚程,慢悠悠地向江南而去。
虚然这一路极为悠闲,白天到处走走看看,深深为这大宋风物所着迷,夜晚则勤练内功,参悟六脉神剑,时不时也仗义出手,解救良善,不少强盗巨寇都败于他手,以致江湖上都知道少林寺有一传人下山行走江湖,年纪虽轻但武功极高,虚然也算是在江湖上略有薄名。
这一路走了快两个月,虚然渐渐感觉周围人口音绵软,才算是终于到了苏州城。
桃红柳绿,群鸳乱飞,正是江南灿烂季节。
虚然未曾见识过江南风物,看到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顿时觉得熏熏欲醉,好似人间天堂,不由感叹这江南秀丽。虚然知道慕容复住在燕子坞参和庄,便到处打听燕子坞参和庄的所在,这里的人大都操着一口吴语苏白,虚然哪里听得懂,连问了许多人都无法交流,虚然当真好生无语,烦闷之下运起内力冲着湖上大喊道:“我要去参和庄!谁能带我去参和庄?”虚然内功精深,功力收发自如,他的喊声全用柔劲传出,声传数里而不会震伤平民。
等了一会儿儿并无反应,虚然正烦恼时,突然听见湖面上传来一阵歌声,“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虚然听那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不由心中一荡,循声望去,只见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杉少女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虚然见那绿波涌动,少女划桨,一时之间不由看得痴了。
那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边,听到虚然打问燕子坞参和庄,笑着问道:“这位小师傅要去参合庄,阿有啥事体?”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虚然红着脸瞧那少女,见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相貌清丽,身着绿衣,清秀温雅,一双眼睛恰如太湖的春水碧波,柔情似水,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展颜微笑时宛如陌上花开,春水初生。
虚然这一路行来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却从未见过气质这般温柔秀美的少女,见了这少女第一眼,一颗心便抑制不住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半晌才扭扭捏捏合十说道:“小僧欲到参和庄去,姑……姑娘能指点途径么?”
那少女微笑道:“参合庄的名字,外边人勿会晓得,这位师傅从啥地方听来?”虚然听她问话声音甚是好听,语音入耳宛如春风十里,令人说不出的愉悦平和。虚然收摄心神,正经答道:“小僧虚然,奉我少林寺玄慈方丈之命,前来拜会姑苏慕容施主。”
少女听他是少林寺来的,微微震惊,说道:“小师傅原来是少林寺的大师,介是失敬了,我家公子正在府上,小师傅上船来我送你去好伐?”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自然知道少林寺的威名,说话中尽量用上了官话,虚然也尚可听明白。
虚然谢道:“如此有劳姑娘了。”轻轻跃上小舟,那小舟只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少女向虚然微微一笑,赞道:“小师傅真好本事!”然后轻轻划动木桨,小舟便向西滑去。
虚然听了少女称赞,不好意思地挠挠光头,红着脸笑笑,他自武功有成以来,听过师兄弟和师门长辈等许多人的称赞,却没有一个人让他听了这般心生欢喜的。虚然见她握桨的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不忍她素手着累,情不自禁说道:“姑娘,我来帮你划船,你只须指点方向便是。”少女笑道:“啊哟,介末不敢当。我家公子倘若晓得仔,定规要骂我怠慢了客人。”复又说道:“小师傅勿要客气,我是服侍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你叫我阿碧就好。”虚然心道果然是阿碧,舟行之际,一双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阿碧身上瞧去。
小舟划入一处小港,但见水面上生满了荷叶,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将几枚红菱交给虚然,虚然久居少林,左右思量不知此物如何食用,懊恼地挠了挠头,阿碧回头见了他憨厚懊恼的模样,不禁嫣然一笑,虚然看见她的笑容,只觉整个人都要醉了。
阿碧笑道:“小师傅勿是江南人,勿会剥菱,我拨你剥。”停下木浆,连剥数枚红菱,放在他掌中。阿碧放红菱时指尖与虚然掌心相触,虽只一瞬间,但那略带凉意的嫩滑温软却让虚然忍不住心旌摇荡,虚然见那菱皮肉光洁,送入嘴中,心想阿碧纤手所剥,更觉得甘香爽脆,清甜非凡。
虚然嘴甜心中更甜,死活不肯让阿碧划桨,阿碧只得将木桨给他,自己指点方向。虚然虽不曾划船,但他悟性极高,阿碧只指点几句,便学会了划桨,心中暗暗欢喜,只听阿碧漫声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虚然坐于舟中划桨,听得阿碧曼妙清丽的歌声,眼见远方烟波浩渺,烟雨迷蒙,近处清波绿水,莲叶田田,风景如画,口中红菱甘香清甜,宛若置身梦境,生平从未有过如此体验,心想:“我若终生只在少林钻研武学,如何能遇到这水一般温柔的姑娘,聆听如此仙乐?”想着想着,竟恨不得这舟永远不要停下。
又划了两个多时辰,遥望见远处绿柳丛,露出一角飞檐。阿碧叫道:“到了!虚然师傅,累得你帮我划了半日船。”虚然挠挠头笑道:“有阿碧姑娘在,又有红菱吃,清歌可听,我便这么划他一辈子船,那也不累。”阿碧听了脸色微红,娇嗔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好和尚,却勿想是个口花花的坏和尚。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好哉!”
虚然见她嗔怒,以为自己言语不当,当真惹恼了她,连忙着急向她赔罪。阿碧生性温柔,善解人意,见了这面容清秀,身形高大的年轻和尚心中本就有三分好感,如今看他这般诚心真意着急赔罪,便不忍捉弄他,笑道:“我与你说得玩笑话,你这人还当真了。”
虚然听了顿时欣喜,有心讨好于她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得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儿才道:“阿碧姑娘,这里便是燕子坞参和庄吗?”
阿碧摇头道:“不。这是公子起给我住的“琴韵小筑”,今日天色已晚,你便在这住一晚,明天一早我领你去拜会我家公子。”复又说道:“小小地方,不能接待贵客,你可不要嫌弃。”
虚然忙摇头道:“不嫌弃,不嫌弃,阿碧姑娘住的地方,一定是极好的地方,我,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阿碧听了不禁掩嘴轻笑,当下领着他上岸进了房舍,先奉上些清茶糕点给他吃,又亲手做了几个素菜招待他用晚饭,虚然见这些菜品相精致,一时之间竟不忍动筷,阿碧不由暗笑他呆子。
两人用过晚饭,便各自歇息去了,虚然夜里辗转反侧,一闭眼脑海里全是阿碧的倩影,连续默念数遍《金刚经》,这才平定心神,沉沉睡去。
(按:为了不引起困扰,阿碧的口音皆以普通话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