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少英递交了辞职书,好心痛地对兰总说:“兰总,我没脸面做下去了……把可佩留下,她比我都强。”
兰总真想拿起笔立马签下同意二字让她走人,但事关账务人选大事,缓了一下笑笑说:“少英,我手上有点急事,你先做事去,不要想太多,我等下找你。”
方少英想从兰总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徒劳,低着头走开了。
亮子刚把兰总批改过的内控流程打印好,正准备到兰总那,接到兰总的电话,她在电话笑着说让他马上下去。
兰总她又……
听到兰总的笑,亮子一身的鸡皮疙瘩立马爬上,他是真怕了她……
“姐。”亮子适应着笑,学会了笑:“姐,让我泡茶么。”没等兰总开口,泡上了。
这家伙,跟我玩上了。兰总笑道:“你学坏了。”
“还不是跟姐……”亮子说了半句,停住了。
“你小子!”兰总笑骂道:“看来,今天我们还得去《狗名堂》!”接着说:“挪开,你以为你那点手艺就了不得了,我来泡!方少英提出了辞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难得这么舒畅,让她歇歇吧!亮子笑着说:“姐,让我先跟你学泡茶吧。”
兰总开心地笑道:“好,我们先把那点烂事撇一边,好好泡壶茶。”就从柜里拿出一个亮子家里都有的旧锡罐,取出一小撮茶叶开始泡了。
亮子看着,泡制过程倒没什么,但兰总泡茶那端庄优雅的坐姿、亲切自然的神情、真实细腻的动作,深深地打动着亮子:没想兰总能这般的恬静,好像眼里只有茶,什么都不存在。应了宁静致远那幅字。
“请用茶。”兰总好平和地把小木杯递给亮子。
“苦,”亮子轻喊了一声。
兰总微微笑了:“我一人的时候,就吃这茶,这是我老家的茶,你慢慢地品吧。”
亮子品了好一会,是苦中的苦,还是苦中的甜;是苦中的笑,还是笑中的苦,好难分辨,他觉得兰总在对他笑,又好像兰总在对他哭,兰总离他很近,怎么又觉得好远。有一点他是清晰的:兰总没有想像中的可怕。
“姐,”亮子看着兰总,真切地说:“姐,我懂了,你真难。”
兰总也回了一句:“亮子,谢了。我们说事吧。”
“好的,”亮子平平地说:“姐,我觉得还是留下方会计的好。她虽犯了很大的错,可她知道错了,也知道错在哪,这些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好的想法,再说她做了十多年,对公司是知根知底的。”
“亮子,”兰总点点头说:“你还没二十,再长上几岁多好,这事你看着办吧。可佩是个好女孩,你也去劝劝吧。”
陈亮问:“劝她留下么?”
兰总不解了:“还劝她走?”
陈亮点点头说:“王可佩是个好会计不错,可她心里有阴影。让她走,她能做得很好的,她也会感激你的,财务部几个也会更尽心的。”
呀,这个亮子,真难为了他,自己没想到的他倒为自己想到了!兰总好欣慰地看着亮子说:“好,就按你说的去办!”
“姐,”亮子把内控文件递了过去:“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兰总没再看,在封面签上了大大方方的“兰绮”二字,兴奋地说:“亮子。分发下去。通知各部下午二点开会,议议你的内控!”说着又从手包拿了两个大红包说:“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可佩的,你给她更好。”
亮子记住了兰总上次说的话,说了声谢谢,欣然收下了。同时,他知道兰总让他代发红包的用意,心里很是感激。
亮子回到自己的办室,又好激动地打开红包,两个都是三千。他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想着这三千用法:赶快转给妈吧,噢,给妈转两千。汪嫂太苦了,给她一千,顺便劝她别自我折磨了。想着心里又堵上了,赶紧干活排遣心中的不快。
亮子赶紧把兰总的批文复印了几份。带上文件首先到了财务室,递给方少英,同时把她的辞职书也递上,平静地说:“方会计,兰总没有批,让你好好干。”
方少英哭了起来:“谢谢兰总,谢谢你……”
亮子说笑着问:“谢我干什么?”
方少英拭着泪说:“陈亮,我心里明白的,没有你的关照,我……”
亮子接过话说:“方会计,哪有,我只是跟兰总说,这些内控文件,很多用的是你的建议,没有你帮着,我是做不出的。”
方少英说:“陈亮,我会珍惜你给我争取的这个机会,尽心尽力,争取将功补过!”
亮子说:“方会计,别说的那么重。以后你多教我一些才是,我们一起努力。你叫下王可佩好么?”
方少英一听叫王可佩心里又忐忑了:“陈亮,是让可佩升为会计主管么?”
亮子说:“方会计,你多想了。你等会就晓了。”
方少英赶紧把王可佩叫了进来。
亮子关心地问:“王会计,李师傅找你了么?”
王可佩点点头说:“陈亮,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走的。”
亮子说:“好的。不过为这事,兰总很难受的,兰总让我对你说声对不起,兰总说:回出歇歇吧,鑫泰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说着拿出个大大的红包,递给她说:“这三千块,是兰总的一点心意,你点点吧。”
王可佩点了钱说:“陈亮,麻烦你代我对兰总说:谢了,我会想着她的。”
亮子说:“我会的,怎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送你去车站。”就转向方少英:“方会计,下午两点开部门会,兰总让你准备一下。我到别部门去了。”
方少英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立哥!忙什么呢?”
亮子看到沙立正在核对采购单,好笑地喊着。
“陈亮!”沙立见是亮子,忙把门关上又扣上。
咋的!
亮子警觉起来:立大少又让自己帮什么!不会吧,兰总答应给他钱用的。既使他要用公账的钱,方会计也一笔一笔例明的。
“海都桑拿城被抄了!”沙立压着声喊。
好!大快人心!
亮子差点喊了出来。
“那个刀哥,这回惨了,就不是脸上留疤的事了,十年大牢呀!”立哥一身的鸡皮疙瘩。
“刀哥?脸上留疤?”亮子在脑上翻着。
“啊呀,就是丹丹的老板!”沙立喊着:“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丹丹告的,这个丹丹真可怕!”
春妹,干得好!春妹,是你干的么?春妹,那个脸上留疤的就是那个把你带走的有钱人么……春妹,哥浑呀!
“丹丹在哪,丹丹在哪!”
亮子撕喊了起来。
沙立忙堵住亮子的嘴:“小声的,别让人以为我们是丹丹一伙的。丹丹跟一个大老板跑了,我问了,没人敢说,只晓是个有头有脸的。亮子,别喊,传出去弄不好有杀身之祸的!”
春妹,春妹,哥错了,你在哪呀!
“立哥,你帮帮忙,帮帮忙,我要找到她,我不怕,我要找到她!”亮子又发狂了。
“啊呀,大情种,我真后悔带你去见了丹丹!别喊,别喊,我再悄悄地帮你打听着。噢,不行,你这德性,要捅出大娄子的。”沙立害怕起来。
好吧,春妹,你要好好的,哥会找到你的!
亮子不喊了:“立哥,就不劳你了,我自己找好了。”
“不要命的!哥求你了,你会害死人了的!”沙立苦叫着:“要知道你这么发雄,我就不跟你说了。”
亮子狰狞地笑:“胆小鬼!我不找得了。”
“这就好,这就好。”沙立这才笑了起来:“魔王,快说,找我什么好事。”
亮子使命地堆起笑:“还不是在为你买命,下午两点开部门会,说的就是内控。”
沙立笑道:“好吧。我已晓得了,自己乱吧,还好,大家跟着乱,事就大了。下午,我帮着你。”
亮子笑道:“帮我?笑话,这家公司是我开的!”
沙立笑了:“帮我自己行了吧。晚上我请你。嘿,阿芬跟你走得近,把她叫上吧。”
亮子笑笑,正想说:别打馊主意,阿芬明天要走了!
听得有人敲门,亮子开了门。
只见廖黑弟慌慌地跑进来喊道:“他们……”看到亮子在,赶紧停了口。
沙立说:“吞知吐吐的干什么,陈亮是自家哥们。”
廖黑弟小声地说:“阿芬和三黄明天要开溜了!”
亮子接过话笑道:“立哥,我们正好给他们饯行嘛。”
沙立懊恼地说:“黑弟,你能办什么事!算了吧,黄种还真有福气。晚上叫上楚楚和安欣算了,顺便叫上那个蔡忆涵。”
亮子劝道:“立哥,喝酒是高兴的事,今天就算了。”
沙立好没心情地说:“再说吧。”
来到缝纫车间,亮子和吴大姐把开会的事说了,问道:“阿芬和山妹呢?”
吴大姐叹口气说:“还在那面查货呢,明天就走了,让两个歇着,硬是不听。三对一块走,也是好事。”看到亮子一脸铁青,忙问:“亮子,你……”
“……”亮子好难受:“大姐……我好难受……”就跑了。
“亮子……”吴大姐喊了声。
亮子跑到漂染车间。
范老大和侯新建都在。
“范师傅,良哥,下午两点开部门会。”亮子忍着痛说。
“亮子,”侯新良想逗亮子笑笑:“自罚也该有个度吧,哥再给你配上一方。”
亮子强笑着:“我自己配好了。”
范老大看到亮好伤感,也叹着气:“陈亮,人活在世上真没劲,三黄做的好好的,又要走,真把我气傻了。……陈亮,别难过了,还好你小子干得不赖。强强也好乖的,明天我就让他去做漂染。”
亮子劝着:“阿中也没想走,还不是为了阿芬。阿根要做爸了,也是好事了。阿毛也如愿了。范师傅,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范老大说:“阿芬是个好女孩,黄种也值了。黄根、黄毛也能的。就是你哪!”
亮子就说:“我没事。”
范老大笑了:“亮子,别逗我了,我晓得你心里也不饶人。”
亮子就说:“三黄他们明天要走了,晚上我想叫他们吃饭,您有时间么?”
范老大摇摇头说:“免了吧,不是我薄你的情,我最怕吃送人饭,每走一个我的心就堵几天。最近也太忙,等松些,我们叫上几个兄弟,好好吃几杯。”
“良哥?”亮子瞅着侯新良。
侯新良说:“我跟老大一样的。”
亮子也不说什么,走开了。
“老大,”侯新良赶紧说:“亮子,看着不对!”
范老大摇摇头:“能对吗,猴子。”
侯新良说:“不是的,这几天,跟前几天不一样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范老大被吓了:“猴子,什么大事!”
侯新良急着:“老大,我知道还问你。我只觉得亮子眼里有种可怕的凶光!”
范老大赶紧问:“怎么说!”
侯新良忙说:“沙沙走后,他有过,那是看透尘世后的暗光,这几天不一样,暗光里透着一种刹气,真的,好逼人。”
范老大骂了:“你怂哪!干麻让他走开,赶紧改配方哪!”
侯新良说:“老大,我摸不出他是什么面料了,怎么配嘛!”
“好啦,我们俩个一起摸,可以了吧!”范老大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