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亮子用手揩了嘴上的血,跟黄种回厂了。“中哥,你先睡去吧,我我想把白天的生产流程记到电脑里。”
黄种问:“记在脑门就好了,还费那工夫干嘛。”
亮子说:“以后我天天都要用的。”
黄种见说就说:“好吧,我反正也睡不着,我帮你一把,我说你记,又快又不会漏了项。”
亮子也不想再说谢谢之类的话,就跟黄种一道回到车间办公室,一个说着,一个打字。
“好用功的!”范老大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亮子和黄种赶紧问:“范师傅,好晚了,还没睡。”
范老大进来了,见这亮子下巴沾着血迹,忙问。“陈亮,这又是咋的!”
亮子笑笑:“范师傅,没啥,就想长个记性。”
范老大,心里好痛:“好样的,不像我哪臭小子。”又问黄种:“听强强说,办得不顺,等着你们两个呢。一点盼都没么?”
黄种抹了抹脸,笑着:“阿芬也给我也长了记性。”
范老大听着,就乐了:“你小子还是有盼头的。这事也怪我们几个老家伙,把你们往邪处引,总怕你们憋坏了身子,没力气干活。这么说来,明天要下道规矩,没家没室的年轻人,不准逛窑子,发现一次罚款两百。”
黄种笑了:“范老大,都憋坏了,谁帮你干活。”
范老大笑道:“憋不住的,对内开放嘛,找缝纫车间的女孩睡去呗,成一对,奖五百。”
黄种大笑起来:“我们车间单身工八九十号呢,都成上对,要多少钱哪,你给得起吗!”
范老大笑道:“你说真轻巧,你们爽,让我买单,让公司出嘛。”
黄种又问:“您也说得轻巧,员工爽去,让老板会买单!”
亮子也笑起来:“我要是老板,就愿买单,成双成对,在厂才安心干活嘛!”
范老大夸着亮子:“不愧是搞企管的,明天你就跟老板说去。”
亮子说:“不用等明天,我现在都拟稿!”说着在电脑打起公告来:本公司鼓励青年员工在公司找对象,凡男女双方都是本公司员工,领取结婚证当日,即可到公司财务部领取奖励金五百元。本规定从公告发布之日起生效。鑫泰实业有限公司。
范老大看着直夸:“就这么写!”就笑道:“好了,总算了了一件心事,今晚好睡了。你们俩也快睡去。”
亮子说:“范师傅,你先走吧,今天的流程我还差一些没打完呢。”
范老大笑道:“好吧,你天天憋着,精力旺,就用电脑消消旺火吧。”
亮子叫着:“有您这样做老大的么!难怪漂染车间都成了色鬼车间了。”
范老大笑道:“对你这种呆子,我就得这样说,让你憋不住了才好!”说着笑着走开了。
黄种和亮子又继续说着打着。
记完了当日的,黄种问:“后几道,我也清楚的,要不要也跟你说说?”
亮子说:“等我经历过再记吧,不然效果不好的。”
两个就回宿舍,一躺下就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亮子照例跟着韩北光他们一道练球。
亮子对昨天的光队球员情况已有所了解,想熟悉一下韩北光他们单号球员的情况,就跟韩北光互换了。昨天的光队依然是光队,韩北光把自己的球衣扒下,给了亮子。今天的光队当然不用摸炭黑了,省事多了。接着光队和红队又比拼起来。
没想沙总还真是个球迷,早早又来了,沙沙跟着沙总也来凑热闹。好多白班的漂染工、不少服装女工和科室人员也来观赏。
有老板助阵,球员们干劲可大了,你争我抢的拼得很凶。
红队经过昨天跟亮子的配合,多少知道亮子的套路,把亮子盯得死死的。亮子只好改变了策略,凭着自己的身高和弹跳,主攻篮板,在红7和红9的配合下,得了好几分。由于红3和红5的两个后卫稍弱,让光队看准了,光队接着也投进了好几球。亮子赶紧调整的布署。由主攻篮板改为防守加穿插,进退相济,果然得手,又扳回了好几分。光队一时乱了,黄根是个火暴性子,看到红3传给红5,红5又转给亮子,眼看亮子转身要投篮了,就撞了亮子一把。
“啊呀!”场内外都叫了起来。
只见亮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脸上、手上、脚上都擦破了,流血了。
球员们赶紧围上,韩北光和黄根,忙扶起亮子。
韩北光骂了黄根:“光头,有你这样打球的。”
亮子忍着痛说:“北光,说什么呢,打球哪有不摔的。”
黄根忙住了亮子的手,直道歉:“亮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心躁。”
没想,山妹跑了上来,好狠地骂了黄根:“阿根,你怎么这么心狠呀,我再不要理你了!”
“山妹,我……”黄根忙拉着山妹的手,想解释,又说不出。
山妹甩开黄根跑了。
黄根就发着愣。
亮子忙劝道:“阿根,没是,我等下跟山妹解释,我先下去擦擦,你们继续吧。”就一拐一拐地走出场外。
到了场外,亮子顾不得自己的伤,忙对山妹说:“山妹,你别怪阿根,打球的眼里只有球。再说我只是擦破一点皮,没什么的。”
山妹说:“看你伤成这样,还护着他,我才不要理他,那么狠心,往后还不晓怎么对我呢。”
亮子见山妹说不通也急了,说道:“还要咋跟你说,我代阿根跟你陪不是可以了吗!”
山妹说:“亮子,不是你的是,我就是要治治他身上那股邪气!”说着好生气地走开了。
“咋会这样!”亮子好无奈。
“陈亮!”
沙沙看到亮子满脸是血,还为人家急,又好笑又心疼,慌着从包里拿出纸巾轻轻地给他擦:“疼么?”
亮子见沙沙惊慌的样子好感动,立马又沉下脸,忍着痛站起来,撇开沙沙走开了。
“你!”沙沙瞪了亮子一眼,好没趣。
沙总在一边喊着:“陈亮,你过来。”
亮子赶紧拐着走过来。
沙总笑道:“球打得不错,脾气也不小。”
亮子忙说:“没哪,流点血,打球常有的事。擦着更不爽。”
沙总笑道:“瞒好,有个性。看来你受过专业的训练,那个翻滚动作很利索,要不伤就重了。”又黑下脸说“那个光头老改不了躁脾气,上次就把人家撞伤了,两队还打了起来。让他退出球队!”
亮子忙说:“不要,阿根,很有拼劲的,速度快,投篮也准,退出可惜了。等下我跟他说说,让他注意就是了。”
正说着,场外叫起好来。只见,韩北光和黄根连连得手,红队顶不住了。
亮子心急起来,忍着痛冲进了球场。
“你不要命的!”沙沙喊了起来。
沙总笑道:“沙沙,别喊,让他去吧,打球的就这样。”
沙沙不喊了,盯着亮子,亮子跟到哪就跟到哪。
沙总看着沙沙这样不管不顾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红队看到亮子上场了,情绪一下高涨起来,又扳回了好几个球。
场上场外连连叫我好。一场球下来,双方不差上下。
亮子忙着到各车间把报表考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数据发给兰总,又把昨晚草拟的公告呈文打印出来走到了沙总办公室。
沙总看到亮子到处擦着红药水,问道:“还疼么?”
亮子说:“不疼了。沙总……”
沙总见亮子含含糊糊的,一定有什么难以起齿的事,不由来了兴趣:“看你球场风风火火的,这会怎么又磨磨叽叽的,一定没好事!”
亮子赶紧说:“是好事。”就把公告让沙总看。
沙总看着大笑起来:“陈亮啊陈亮,这就是你下车间的心得体会吗!”
亮子红着脸说:“这是范师傅和大家的心得体会。”
沙总狡黠地看了亮子一眼,问道:“包括你么?”
亮子摇摇头说:“我只是代写而已。”
沙总又问:“摇头是什么意思。”
亮子说:“就是不想这事。”
沙总继续问:“那女孩跟人跑了,没再想。”
亮子低着头:“跑就跑了,再想还能咋样。”
沙总说:“好,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我们公司好女孩有的是,找一个吧,我给你双倍的奖励金。”
亮子忙说:“谢谢沙总,我现在只想好好干活,咋也不想。”
沙总笑道:“是的,你还年轻,大脑要清醒,别胡思乱想的!静下心做事也是道理。你为公司办了一件大好事。”沙总把“大脑要清醒,别胡思乱想的”说得好重。说着在呈文上签了字。
亮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在心里发笑:老板,我瞅你的大脑才得清醒清醒,别胡思乱想!拿过批文,没说话,走出沙总办公室,回到自己办公室,用红头公文纸把公告打印出来,找沙沙盖公章去了。
一想到又得*,亮子犯难了:
咋就躲不开……怂了,躲啥躲!有其父就有其女,跟我炫富,有两个钱,了不起!有辆破车,有啥好抖的,我就不信,你有我就不能有!我就让你瞅瞅,打工人的就这臭模样,让她眼睛瞅得不敢瞅!
亮子把手往工服上抹了一把,往脸上揩,用手机照了下,有点得意。迈着大步走出办公室,一步一步好有劲地踏着大理石铺的梯面,好想把它们踩蹋。
“大小姐!”
亮子踏进人事部,迎着沙沙直走过去,目不转睛地瞅着她,他以为她会吓傻。
没想沙沙却扑哧地笑了,递上一张纸巾:“陈亮,快擦擦。”
吓不傻,脸皮真厚!亮子把纸巾扯过,捏成团,往垃圾桶一丢:“擦啥,打工的就这样!”把批文和红头文件放在沙沙桌上,转身走了。
“亮子,等等!”沙沙喊着。
急了,很好!亮子回过头很得意地笑笑。
啊呀,做过份了!亮子瞅到沙沙气得按着肚子弯着腰,“啊哟,啊哟”地喊。
“沙沙,对不起。我不该的……”亮子慌了起来。
“啊哟,笑,笑死人了……”
沙沙半天笑出声来。
这个大小姐,原来她不是被气的肚子痛,是笑疼的。亮子好是尴尬。
“亮……亮子,我就……给你盖章,你好搞笑,太搞了,啊哟,笑死人了……”
沙沙一个手还按着肚子,一手从抽屉里拿着公章,笑个没停。
文文和小茜看沙沙笑成那样,围了上来:“沙沙,怎么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沙沙一边盖着章,一边笑。
文文和小茜一看,也红着脸笑了。
沙沙把盖好的公告递给亮子,还笑:“亮子,亏你想得出,这可是公司有史以来最搞的一份公告,劳你帮我贴去吧!啊哟哟……”
亮子被笑得脸上火辣辣的,通红起来,那层黑灰都盖不住。
“有咋可笑的!我贴就我贴。”
亮子拿上公告,赶紧跑了。
“陈亮,胶水哪!”
沙沙笑死了,拿着胶水跑了出去。
跑到公司公告栏前,亮子才晓没有胶水,瞅沙沙拿着胶水来了,无奈地摇摇头:大小姐,我就一个没钱的穷打工,你手上的胶水别往我身上沾呀!
“亮子,拿好了,看,都沾到你手上了,快用纸巾擦擦。”沙沙笑道。
“不用,等会一洗就没了。”亮子想:沾在身上也得洗掉!
“臭得性,你以为我想沾你呢!”
沙沙骂了一句,生着气走开了。
亮子好畅快:晓得臭了吧!
亮子好得意地把公告贴上。突然,身上有总被沾上胶水的感觉,粘粘的,糊糊的。
他骂了自己:怂货!
他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很多工友围了上来,瞅着新奇,喊了起来:
“快来看!”
“在公司找相好,奖五百!”
“爽了还给钱哪!”
漂染车间比漂缸还翻腾:
“好啊!好啊!我们立马行动。”
“哈哈,肥水不留外人田嘛!”
“我心都发痒了!”
“看哪,这几个都翘上天了!”
“不公平,为啥找公司就有奖励,我们外面找的呢?”
“休了吧!”
“去你的,你以为公司的姑娘是大白菜,凭你挑吗,都精怪着呢!”
范老大对大家说:“你们傻乐什么,还是快谢谢人家陈亮!”
大伙就起着哄,把亮子四脚朝天地举抛了起来。
范老大顺势宣布:“从今天起,没家没室,再逛窑子,一次上交二百,大家买酒吃。”
年轻人又喊起来:不公平!有家有室更要罚,上交三百才合理。
范老大大笑起来:“好吧,好吧!干活了。”
大家就笑着散开了。
亮子兴冲冲地对黄种喊:“阿中,加紧时间进攻哪!我们等着你领赏钱,给我们买喜糖。”
黄种起着劲:“好咧,公司给五百,我再出五百,车间每人三瓶酒,咋样!啊呀,亮子,你不是让我做梦娶媳妇么!好兄弟,再帮哥一把去。”
亮子笑道:“真亏,做了你的徒弟。”
黄种笑了:“谁让你闯进111号,让我查个准!”
“去你的,等我跟阿芬说,让你去死!”亮子骂着。
“不敢,不敢!”黄种赶紧双手拜佛求饶,说着拉着推车又去领色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