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潮水还没到点么,怎么就起浪了。”
迎面,一张灿烂的笑脸让亮子怔了。
兰总,新太太!
“兰总!”他听到几个女孩在喊。
亮子瞅见“兰总”对她们点点头,摆摆手。立马觉到,有两束犀利的目光在扫射着自己,从头到脚都被刺痛着。
她在说自己在这搅潮弄浪么,好像不是,听着好顺耳的,她好像很开心。她盯着自己瞅啥,她想收下自己么?又糊想!凭咋她要收你,哦,可能漂染工太缺人,瞅来还有望,来一趟不容易,瞅瞅吧。
“你叫陈亮。”
她咋晓,瞅来她站在门口好多时了。
亮子点点头。
兰总和悦地问:“沙沙太多问了是吗?”
亮子点点头。
她又问:“你想留下是吗?”
亮子点点头。
兰总笑着:“我帮你跟沙沙说说,要么?”
亮子瞅着她,没点头,没摇头。
没想,强强扯上了:“你是老板娘么?”
兰总点点头:“你是陈亮的弟,你怎么知道我是老板娘。”
强强说:“哪你咋晓我是陈亮的弟?还不是听到了。她们叫你‘兰总’,我想着就是了。”
兰总笑了:“‘兰总’就是老板娘么?”
强强说:“我听说这厂的老板娘姓兰,又生好又年轻。”
兰总好开心。“是么,你还听说什么?”
强强真不傻。“还听沙沙小姐说,你会写毛笔字,会画画。”
“还有呢?”兰总又问。
“没了,我才来,就晓这些。”强强说。
兰总说:“你比你哥滑头。”
强强搔着绷带笑:“没有了,我哥比我能,就是有根筋扯的,一扯就绕不过弯。”
兰总说:“瞒有意思的,怎么说。”
强强说:“还是不说的好,要不我哥又急了。老板娘,我哥想留下的,就是倔。我不想跟哥分开,没我哥,我就出不来了。”
兰总瞅着牛牯扎着的绷带。
强强说:“老板娘,我不想甩滑头,刚才我甩滑头说是让石片划的,其实是让我爸打的。”
兰总问:“你为什么又说实话了呢?”
强强说:“我哥要我说实话。”
兰总笑了:“你还说不想甩滑头,绕来绕去,就是说你哥好么,让我留下他!”
强强也笑了:“老板娘,你真利害。”
兰总又笑:“没你利害,好了,瞅在你哥俩要好的份上,我把你哥也留下了。”
强强赶紧说:“老板娘,你真好,谢了。”
亮子站在边上,正恼牛牯多事,没想是这样。也对老板娘说声:“兰总,谢谢。”又过去跟大小姐说声:“沙沙小姐,对不起。我们好饿了,饭堂哪走。”
大小姐瞅着一对活宝,哪还有什么气。“还急,就带你们去。你上哪个岗还没定下呢。”
咋说,不就漂染工么,还有啥岗。
“沙沙,你行啊!你打算安排陈亮上什么岗位?”老板娘好柔地对大小姐说。
大小姐又好气又好笑地对老板娘说:“兰姨,快别问,差点没让他气死。我原本也没多想,后来看到他有好多书,文学、书法、画画、体育、企管,好多的,有点好奇,就多问了几句。兰姨,你过来看,他写的打油诗多逗。做漂染工有点可惜,我想让他做文员,可他……”
老板娘在手提上瞅着好笑。
呀,探照灯又扫过来了,还好,好像不痛。
“陈亮,你刚才说,想到企管科,我想问问,企管科是做什么的?”
一个公司的老总咋这么弱智,他想发笑,没敢再造次,她想让自己进企管科么,不对,要不干这样问。“兰总,公司没设企管科么?”
“我没问这个!”
呀,她也要发毛!这个女老总真的像金大哥说的,好厉害!要是真让进企管科才棒,小心点。“总的来说,企业管理科是公司的综合管理部门,主要是做好企业的综合管理和做好总经理的管理参谋。”
“停下,我没让你背书!说点具体的。”
好严肃的!可让我咋回,企管是一两句能说清的么。“既是综合管理部门,要说得具体些就多了,我担心老总您又得说我背书了!”刚出口,又后悔了:你咋老改不了!
啊!大家都瞪着眼瞅着自己呀,敢是我又把女老总得罪了。你大脑是浸水了,咋敢跟老板娘顶嘴!
老板娘却笑了:“你不背书不行吗?”
她没生气嘛,还瞒风趣的。亮子量子大了起来,敞开说了:“兰总,我就说说我原来的造纸厂的企管科好么。因我在学企业管理,经委也下过文,让我们学过企管的青年可以参与一些企管科的工作。下班后,就磨着我们企管科长跟我说企管的事,他也常让我帮他在电脑里打打厂里的企管文件,如内控流程、全厂计划、车间计划,完成情况考核,各部门、各车间的工艺标准、质量标准等。我映像最深的是内控流程和生产进度的落实。就说内控流程……”
“等等,先说生产进度的落实。”
看来她内控流程不感兴趣,咋能这样,这可是企管的大事!可能她以为生产进度管理是最能见效的,好吧,就先说这。亮子想着说了:“好。生产进度是由生产车间统计做的,企管科的职责是监督落实。纸厂的要求是天天上报,准确无误,经企管科核实后,立即回馈采购、生产、销售和厂部。比如……”
“天天上报,准确无误,很好!”兰总笑道:“陈亮,看你背着个画夹,给我来张头像可以么?”
说企管,咋又扯到画头像来。给老板娘画头像,她要干嘛!画像和企管好像扯不上吧。你傻不傻,你说扯不上,她说扯得上呢,让画就画吧,赶紧的!“好的,就画头像么?”
兰总笑着:“就头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亮子想:画头像自己还好。就把画夹拿下,也找了一张椅子做下。仔细地端详着兰总:长方脸,不柔和;尖刀眉,太刚性;眼睛大而亮,好像太犀利,又觉好妩媚;鼻梁直挺,有力度,过于要强;嘴型方正,嘴角上扬,正直和睦……
老师说,形好画,神难绘。脸型和五官的线条都描下了,一个神字可把亮子难了。神从哪来,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又说,眼神眼神,眼就是神,神就是眼。好吧,既然对兰总的眼神有两种直觉,就一只犀利,一只妩媚吧。沙沙小姐不是说兰总善画么,试试她,能不能瞅出!
亮子把素描稿交上了,等待兰总的评判。
兰总接过一看,眼闪了一下,立马笑了:“陈亮,画得瞒有味的,有时间我们再聊。沙沙,你不是把陈亮的名字上了漂染车间了,就让陈亮去漂染车间好了。”
啊,考了我半天,还以为老板娘想让会让自己去企管科呢!啊呀,是不是兰总瞅出了画里的猫腻。活该!谁让你自作聪明,往钉子上碰,惹恼了老板娘,自毁前程!也不憋屈,一来就给美丽的老板娘画像,很好的开端!自己对公司一无所知,就让做企管,真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万幸,万幸,这份活就算是保住了。收收心,好好干活才是,会有那一天的!
“兰姨……”大小姐不解地看了后妈一眼。
“就这样吧,沙沙,快带他们去吃饭,再迟些,食堂就收了。”老板娘笑笑。
“噢……”大小姐应了声。
“陈亮、牛强强,你们跟我走吧。”大小姐笑着对两个说,说着拿起手提,轻盈地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