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到了!”亮赶紧把想象的翅膀收拢,目视前方:是好有气派。
只瞅见,两根紫黑色的大理石柱一高一低立在大门口两侧,两柱前是神气威武的石狮,连接两柱是一道闪着银光的电动伸宿门,门里有个老大喷水池,水沫哗哗地洒着,水池后是座好高好大的高楼。
亮子瞅着一对神气威武的大石狮发笑了:两位老家伙,你们跑得比孙孙的孙孙还快哪,跑得太快了吧,把头上的水泥膏药都跑丢了,又蹲到这来了。我可不稀罕你们的保佑!你们说咋?
两只大石狮对他发着怒:好大胆的毛孩,敢笑我们的老前辈,你爸砸了我们老前辈的头,你还敢跑到我们这里来送死,我们要让你死得好难瞅!
亮子笑了:试试瞅!你们有啥能耐!你们的那两个老前辈是山上打下的石头,你们也许不是山上打了,一路上,我就没瞅到有大山,你们大概是是从海礁采来的吧,还是石头,不是护门神!这家老板那么聪明,哪么有能耐,咋跟我高爷爷一样的蠢,让石头来保佑!
车停在大门外,金旺大哥把头伸出车窗外,跟一位穿着制服的保安招呼着:“老王,咋你一人,老张呢?”
那老王笑道:“死老张,滴尿病又犯上了,在里头滴着。老金,昨天才送的货,今天又送,发财了。”就按着手上的摇控器。
金旺大哥笑道:“发什么财呀,饿不死罢了。”
伸宿门徐徐地往右移。车进了门,金旺大哥下车,给那老张递了烟:“老王,我这两位小兄弟来找活的,里面货催得急,帮我招呼一下这两个小兄弟。”
那叫老王的说:“你去吧,没事,我带他们去人事部就是了,今天好多人来找活的。”
金旺大哥瞅对亮子和强强说:“我送好货就来,你们二个就在大厅口等我。”说着把车往里开去。
亮子还愣着,强强喊:“哥,你咋傻着,快找活去呀!”
亮子跟大石狮说了一句:瞅谁护谁!就和强强跟着那老王往喷水池后大厅去了。
老王看到强强头上扎着绷带,就问:“小伙子,你头什么了”
强强好灵的,回得好顺溜:“上山扛大岩石被砸的!”
老王说了声:“是个吃得苦的孩子。”就再没问啥。
走进大厅,亮子眼睛被扎了一下,好是生痛:大厅宽敞透亮,头顶一盏盏水晶灯镶嵌在一个个四四方方淡紫色的凹格里,与这相辉映的地面是透着光亮的淡黄色大理石,四周的墙面帖的是亚黄色的花岗岩,正前方的墙面上凸显着“海都鑫泰实业有限公司”几个金色大字,前台也是豪华透亮的花冈岩,台前摆放着两盆兰花。
这是工厂么,为什么搞得这般的奢华,这不是浪费钱财,看来这家老板太有钱了,钱再多,也不要往天花板和墙壁上贴么,多盖几间厂房,多买几台设备不是更好么,太糟塌了。
亮子敬畏中夹着不满,羡慕中夹着迷惑。
“喂,你是干嘛的,傻不溜秋的立在大厅中间,有损公司形像!”
亮子被一声刁蛮的喊叫惊了一下,回过神,老王和强强不见了,只瞅着一位穿着俏丽花裙的女孩扭着腰,朝他走过来,鄙视地看着他。
“我是来找活,大厅花花柳柳的,不是让人瞅的,是干嘛的,你眼睛是咋了,小时抽过疯吧,咋是邪的?”
亮子用上了外婆说的话,外婆瞅到邪眼瞅人的女孩就这么说的。他在想:这么华丽的大厅不就让这娇蛮的叫声给毁灭殆尽了,坐在前台,应该是热情大方,庄重丽雅的才是。哪能是她这般花俏无理。如果我是老板,就立马让她走人。
“你!粗俗的乡巴佬。快走开,找工作,去人事部!”前台小姐声音更尖了。
亮子瞅见,前台小姐急了,刷得比白墙还厚的脸,白粉嗖嗖地往地上掉。
亮子笑着走进了光滑明亮的弄巷。
“安欣,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亮子听到身后传了一声清脆悦耳声音,回过头瞅了一眼:一位身着西裙短装的青年女子,落落大方走进大厅。
“啊呀,兰总您回来了!”前台小姐娇着声迎了上去。
兰总?!她是金旺大哥说的老板的新太太么,这厂,应该没两个兰总吧,好年轻好靓的,像电影里女明星!
亮子不想再惹事,这不是乡下,自己想咋样就咋想,这是工厂,是自己想找到活,打工赚钱的工厂,想学点本事的工厂。
亮子瞅见一扇大门敞开着,里头好多人,他瞅见了一块大红的招聘牌,写着:车工(女)数名。
这招女工,还数名!她要是跟自己来多好,自己就可以天天瞅见她,她真的找到活了么,难道自己瞅偏了眼,哪个卷发女人不是坏女人。不对,自己心里咋好慌。先别想这些,先揽上活,安下,再去打听。漂染普工(男)数名,漂染工是干啥的?管他干啥,都是人干的,嘿,仓管员很好的,熟门熟路的,只招两名,会不会让招满?啥不招企管人员?如果有就好了。管他,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去应聘仓管,不成的话就做漂染,反正自己一身的力气。
好热闹的,他朝里边围着一群人的地方走去,没想让个家伙给撞了下,一瞅还是牛牯。这牛牯,自己把他牵来,还把自己甩了。瞅他笑得一脸的玉米籽,一定啃上了肥草。
“哥,我留下了!他们说我个大,有力气,让我在染厂做漂染。我让他们留个名额,说我哥,比我马大,在大厅瞅花呢,他们说,快叫来。哥,你赶紧的!”强强兴奋着,汗水从绷带向下淌。
亮子笑了:“强强,我还以为你不要哥了,谢了。伤兵他们也收,瞅来这厂好缺人手。强强,工钱咋样?”
强强好激动:“瞒多的,他们说,刚才都一千一,往后看着加。”
亮子听着也很兴奋:“一千一,很好,跟我们小城比,强多倍。”就赶紧挤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应聘哪个工种?”
那个管招聘的女孩,拉动了两道长长的酒窝,看着亮子,怔了一下,忙笑着问。
亮子脸红了一下。这女孩不抹口红,没抹胭脂,脸上干干净净的,跟那前台一比,就一个西施一个东施。但他不喜欢,他想起了同坐的她,他怕瞅到干干净净的脸。
“你什么愣了。”那女孩又笑了笑。
亮子吓了一跳,脸更红了。“噢,我应聘仓管。”
女孩瞅着他笑:“看你高高大大的,还怕生么。两个仓管名额都有人了……”
女孩话还没说完,强强一听急了,冲着女孩喊:“你这人咋这样,他就是我哥,我让你们留个名额的,咋又没了!”
女孩瞅着急性的强强笑了:“牛强强,别急了,我们答应了你,就会给你留下的,我们要招好多名漂染工的,就怕你哥不愿做。”
强强听着乐了:“我说嘛,这么好瞅的女孩,咋会说话不算话。”
女孩也乐了:“‘好瞅’的女孩,说话都算话么。看来你见过很多‘好瞅’的女孩?”
强强傻笑着:“也没哪,我想是这样的。”就冲着他喊:“哥,漂染工很好的,你比我高,比我壮。”
亮子笑了,这个牛牯,他咋晓得漂染工好不好!当然,才到海都就能找到活,当然太好了。
“就漂染工。”亮子早有思想准备,低着头说。
亮子不是怕这女孩,女孩有啥好怕的,他只是不想瞅到干干净净的脸。
“好的。你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女孩瞅亮子和强强都一身的劲,很搞笑。
亮子忙着打开箱子,拿出最上面的一本,打开扉页,把身份证递给女孩。
“《基督山伯爵》!出来打工还带着书?”女孩一边记录一边说。
出门打工不能带书么,得带山锥、锄头么,说得真好笑。瞅来她不喜欢书,白长了一张干干净净的脸。
亮子有点不爽,说了句:“没事时翻翻。”
女孩瞅着箱子都是书,好奇地问;“你叫陈亮,能把箱子拿上来,让我看看都有一些什么书么?”
她要做啥,没瞅见过书么,给她瞅瞅就是了,她总不会因自己带了一箱书,就不收自己吧。她应该跟书无怨无仇吧。
“好的。”亮子把箱子抬到桌上。
“《忏悔录》、《悲惨的世界》、四大名著、《孙子兵法》、《篮球技法》好多的,呀,还有书法、素描、油画。呀,还有《工业企业管理学》、《会计学》!”女孩惊讶了地问:“你是大学生么,怎么来应聘做工?”
亮子有点发毛:她一定是大学生,所以不做工,坐办公室。所以干干净净!大学生了不起么,还不是抄抄写写,我没上大学,不会比你差。做工咋地,没有做工的,有你穿的,有你用的,有你住的高楼,有你手上的笔记本,别以为笔记本是读书人研究出的,他也是做工人一手做出的,高科技咋了,没有做工的,有高科技么。我没说读书人不好,别这样说么!
牛脾气又上来了不是。妈在笑他。
亮子忍了忍:“我没上过大学,只自学了一年的企管。你问这么多干啥,好像跟应聘没关吧。做工有啥不好!”
女孩瞅亮子腼腼腆腆的,却有点发急,笑笑:“对不起,是我说的不好。我也没说做工不好呀,只有点好奇么。你马上就是公司的员工了,多聊几句而已,这也是我的工作呢,你就当做朋友之间的聊天好了,别绷得太紧。我叫沙沙,上过一年大学,跟你大小差不离。陈亮,你自学什么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