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叙员又来统计回乡的人了,就是别的城市来学习后再回到他们城市工作的同事。大妮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已经统计了二次,走了两批了,这是最后一次。</p>
上午还在工作的时候,大妮就来把李大玉鞋柜的钥匙要走了。她说她有件多的工衣,要送给李大玉。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大玉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差点哭了出来:里面放着两个小蛋糕、一件新的工衣、还有一封信。信上说让李大玉胆子放大些。不要怕、要多主动和别的同事说话。没事多笑笑,不要不高兴,也不要紧张。李大玉看着信心里很感激,其实她们也就认识三个月而已,也就经常一起吃吃饭而已。她知道大妮很好,只是没想到她会给她留一封信,还有两个小蛋糕。她只是心里很感激她进厂第一天不清楚在哪吃饭的时候她带她去吃饭,她以为只是这样,没想到还有更好。</p>
李大玉把信整整齐齐叠起来放进衣服里面的内衬荷包里,没精打彩地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心里难过得想着:芳菲搬到别的宿舍区去了,大家都没有什么时间休息,宿舍区还隔的那么远,倒班也不一起倒。现在大妮也走了…… </p>
正恍着神,听到前面有人大声喊她快点,李大玉看清了开心的一路小跑过去牵着那人伸过来的手,是生产线上波峰焊后面目检工站新来的女孩子,她叫燕子。燕子长得白白胖胖的,头发有点自然卷,笑起来脸上的肉鼓鼓的,非常可爱。和燕子一起吃饭的还有几个同线的女孩,她们一路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p>
早上才8点不到,贵民佳的招聘点外就已经排了四、五百人了。燕子很早就来招聘点排队了。听面试过好几次的人说面试要见好几个面试官,一个面试官看不过就fall掉了。她拿着个人资料表挡太阳,侧着头看着天上:太阳太大太晒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排到,都排了好几个小时了。她庆幸自己早上忘了带伞:看这情况,打伞也打不了,人太多太密了。</p>
燕子的姐姐站在招聘处大门的不远处看着她,她是请假来的。燕子时不时地侧下身从个人资料表下歪着头看向姐姐那里,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在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她请假来干什么,从罗湖过来坐车都要坐1个多小时,也不嫌累的慌!</p>
姐姐站在树阴下看着燕子,太阳被树阴遮住了一些,但还是很热。她不时地拧开水瓶瓶盖喝一口水。</p>
在大集中营住了几天后,终于进到这主厂了——在一个炉子后面学目检,燕子安心了不少。</p>
她发现有一个经常送泡棉到ict工站的小女孩,战战兢兢的,每天像要被谁吓着一样;走哪都是瞪着一双眼睛、带着一张认真脸。让她觉得这女孩很可亲,看到这小孩就想逗她。还有一个广西男孩,偶尔也来送送泡棉,他很喜欢找燕子说话,老是说笑话给燕子听。</p>
有时自己工站不忙的时候燕子也会帮后面送泡棉到ict。这天,她帮胆小女孩送泡棉时看到小女孩在和铨叙员吵架:这小姑娘不得了了,竟然敢还嘴了。貌似是铨叙员说话带三字经了,这里的人都这样,说什么话都要带个“n妈的”、“她妈的”,燕子刚开始来的时候也不习惯,现在偶尔也跟着他们闹闹。胆小女孩发着脾气,对着铨叙员吼着,拿着板子的手直发抖。这样子在燕子看来是十分可爱的,燕子站在不远处拿着另一个铨叙员刚修好的板子笑着看着李大玉。燕子看她们吵的差不多了,把修好的板子放在终检头上方的工作台上,又笑着看了看李大玉,走过去握住李大玉发抖的手,低下身歪着头笑着,调皮地问铨叙员:“你们在干嘛呢?闹啥?”铨叙员看了一眼燕子说没事了,就走了。其实铨叙员在被李大玉吼回去后回吼的音量就变小了。燕子弯下腰抬起头和低着头的李大玉脸对脸微笑着看着她,李大玉看到燕子这样也笑了。她抬起头,浑身发着抖,对燕子说:“我不会吵架,你看,我的手又发抖了,我要学会吵架。”燕子安慰道:“没事,我教你。”</p>
这天燕子陪胆小女孩到水贵买东西,胆小女孩是个路痴,说是被同学带着来过几次水贵,但还是不记得路。刚刚发工资,她是来买内衣的,椐说以前都是穿妈妈的,穿着不合身也难受,现在她想买自己的。胆小女孩在摊位前问了老板该穿多大的,老板拿出软尺来量了一下她的胸围,又把她窘得不得了,两边脸一下子就红了。燕子看着她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刚好这个档口是在路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她们在老板摆出简易帐蓬外的木台子边看,老板就在帐蓬外的木台子边上帮她量。她就那样愣愣地张开双臂让人家量,量好后才反应过来她们所站的地方是露天的,来来往往地人都看得到她们在做什么。</p>
30块钱买了2件衣服后燕子陪着女孩往回走。她们出来的的时候是从离水贵很近的厂门口出来的,回去燕子想从另一条路走,就带着女孩从厂外直接走到她在厂外的宿舍,准备自己回去的时候再从另一个厂门口回宿舍。</p>
途中经过公司的招聘点时燕子对胆小女孩介绍着:“知道这是干嘛的地方吗?”女孩瞪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燕子手指的方向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厂招聘的地方,现在是下午,没什么人。每天上午人可多呢!”“你是自己一个人从这里被招进来的吗?”“嗯!”“你好厉害呀!”燕子听到这话一脸服了这小孩的表情看了她那认真脸一会,又回过头看着招聘点:“我在这应聘的时候遇到一个男孩子,看了我的档案后说和我是老乡,帮了我点忙。要不然我还没这么容易进来,他长得还蛮帅的呢!”燕子回过头来看着盯着招聘大门发愣地李大玉、笑着摇了摇被她握着的手:“我们走啦!”李大玉回过神来看着燕子,不好意思地笑了。</p>
刚好日落,天边五颜六色的霞光照得到处都是,到处都很漂亮,哪里都是彩色的。霞光照在她俩的身上,很温暧也很漂亮。她们肩碰着肩、手牵着手,欢声笑语地向着“家”走去。</p>
李大玉一直觉得燕子每次的笑容只是因为她觉得在这个情况下她应该有笑容和笑的声音,才逼迫着自己把脸上的肉挤在一起,用很大的力气牵出一个笑容来,再用很大的力气从喉咙里‘哼哼’几声,以此结合出一种好像她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笑脸和笑的声音。</p>
可每次李大玉看完这样的笑容和听完这样的笑声之后心里都闷闷地、酸酸地。总想一下子抱住燕子,让她不要再这样笑了。可燕子很爱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