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水南默的房里出现了另一个高大身影,紫发金眼。来者在床沿坐下,感受到被窝里闷热的呼吸,伸手将被子拉了拉,露出棉被下那张惨绝人寰的睡颜。脸上点缀的血红麻子和脂粉在被子里蹭成了花猫,委实搞笑。
紫发男子不由露出些许笑容,眸中的暖意实属罕见,若有侍女在场一定会惊得抠掉自己的眼珠。
轻抚少年的脸颊,没想到当初的小小个子竟长这般大了。方才收到探子情报,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便忍不住要再来看上一眼。
“水南默”默念了一声少年的名字,男子俯身靠近,仔细端详少年的清秀的五官,试图寻找记忆中的影子。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个精致如瓷娃娃的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叫着他名字的模样;一摇一晃却努力向他跑来伸手索抱的模样;摔了一跤便坐在地上大喊大哭的模样……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跌落激流中,在水上漂流了多日昏迷不醒。幸而遇见当时还是茶叶商人的水宇飞,当日他带着三岁的小儿子赶货路过河边,发现了濒临死亡的他,并及时将他救起。在水宅养伤的几个月里,水宇飞的小儿子时常来他房里找他玩耍,与他逗乐。那是他第一次觉着欢心,忍不住想将他带在身边。可没过多久,他的行踪被仇家寻到了蛛丝马迹,为不连累水家,无奈只好留书不辞而别。等他后来再回去寻找,水家已被洗劫一空破乱不堪,从此便失去了联系。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竟长这般大了,性子也变了,却依然留有当年可爱的影子。然而,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如今却已将他忘掉了。想着想着手中不觉用了点力道,“唔”熟睡中的少年一声吃痛,眉头紧皱想要睁眼,奈何太过疲惫,只拉开一条细缝又眯了回去。
紫发男子微愣,随即放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闭眼,再睁,已是一如常态。又看了一眼床上沉睡中的少年,男子起身走出了房间。出了院子,往后山方向行去。
听到身后脚步声,君清言回首沉声道:“你为何会来卧龙城?”
“你不是也已经感觉到这里的不寻常了吗?怎还有此一问。”紫发男子与他并肩而立。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插手妖界的事。”君清言道。
“如此好看的热闹,怎可错过,自是要来大开眼界。”紫发男子勾唇道。
君清言不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直接问道:“可有查到些什么?”他可不相信,一个魔界尊主闲来无事跑妖界来看热闹。
“早就听闻卧龙城下真有卧龙,以我这几日观察,传闻似乎不仅仅是传闻。”说着拿出一颗血红珠子,珠子晶莹剔透,由内而外散发着微弱的光晕,正是此前他交与水南默锦盒里的宝物。
“赤血妖珠?”君清言道。
赤血妖珠内封印的乃是上古妖龙眉间精血,血脉呼应的力量,能感应到周围是否存有妖龙的气息,以此探查妖龙的踪迹。
“赤血妖珠越是接近卧龙城,就越发灼热。”紫发男子看着手中的珠子道。这是他几日前从一名神秘男子手中所夺,还因一时大意受了些许小伤。单凭那人竟能伤到他这一点就已不简单,又如此紧追不舍派人暗中四处追捕,还能设下圈套调动全城守城卫封锁卧龙城。如此费尽心机,这么做的目的,唯一让他想到的便是……
“想必是有人想要提前唤醒妖龙,只是卧龙城我已寻查过,并无任何蛛丝马迹。”君清言道。紫衣男子点了点头,看向卧龙城方向。“或许,我们遗漏了某些细节。”
君清言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眉头微皱,只道:“现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且看这幕后之人意欲何为。”说罢便转身往落院走去。
紫衣男子也跟着转身,看到了远处小落院亮起一盏细微的烛光。
曲笙歌此时已走出了房门,举着烛台站在廊下。远处一片漆黑,一丁点光亮都没有。心里不免又升起一阵感慨,没有电灯的日子就是苦啊!这么点小蜡烛照毛线,三五步开外就已看不清了。
太过安静的夜晚,脚步声虽远也能清晰传来。曲笙歌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微微冒汗,这就是传说中午夜索魂么?她举起蜡烛紧张的看着声音传来处,屏息吸气身子僵硬。脚步声的主人似是感受到她的害怕,知道自己吓着了她。连忙出声:“是我。”
听是君清言的声音立马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他怎么从院外回来,拉着他就要他陪自己去如厕。君清言失笑,定是起来见他不在,自己又不敢一个人去,只好在此等他。
君清言出来前在此院落设下了结界,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及时感应到,方才便是因此才匆匆结束了谈话。看着身前扯着他衣袖的背影,君清言神色复杂。他无形中的改变,终于连他自己也发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