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弗大殿外部殿角飞檐,斗拱交错,雕梁画栋。
大殿内则古朴至极。大殿正上方端坐着一位老者,其身周云雾缭绕,身旁栽着一棵弯腰垂柳,万千绿绦垂下,与身上那件轻起涟漪的淡淡青衫相互辉映。身下坐着一块青石,头顶盘旋着一把青木剑。
两侧各有十余根高大柳木柱顶天立地,柱身古朴枯黄,既无雕花画兽也无漆金漆镀银。
老者塑像前,宗主柳茁坐在一个锦缎蒲团上,宗内十三位长老则分坐左右下首,胡道爷此时就盘坐在右首第一个位置上。
除了胡道爷以外,众人皆是一身绿衫,衫上以银丝描云,云笼一棵垂柳。众人端坐时,垂柳的缕缕青丝似在随风摇曳,千姿百态间似一团淡绿云雾。
那名外门弟子引着莫孤进了大殿,仅走了十步就止住脚步,垂首退去,留下莫孤一人。
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莫瓜狗?”
问话的正是坐在上方中间的柳茁。
只观柳茁的样貌,不过三十四五岁。一头乌润的长发束与脑后,插着一根墨绿玉簪。双目炯炯有神,却泛着慈祥的光芒。
莫孤闻言抬起头来,目光与柳茁对视着,摇了摇头。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扑哧”娇笑。
柳茁那和蔼的声音再次响起,含着一丝溺爱,佯怒道:“胡闹!你们躲在门外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想听就进来听!”
柳月兮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田贵宇。
二人越出莫孤一步,柳月兮叫了声“爹爹”,田贵宇则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弟子田贵宇拜见宗主,拜见各位长老!”
柳茁点点头,示意他们二人站到一旁。
那柳月兮一脸好奇,笑着打量着莫孤。而田贵宇则垂首不语,眼角捕捉到柳月兮的神情,心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柳茁接着问道:“我问你,为何摇头?”
虽然大殿里坐着的这十多人都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上仙”,然而,五年多来,莫孤的心在炎凉世态里早已磨练的无比坚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莫孤开口说道:“因为我不叫莫瓜狗。”
柳茁面色古怪地看了那胡道爷几眼,又恍然明悟了一般,脸上渐渐露出笑意。
胡道爷却脸不红心不跳,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模样。
柳茁笑着问道:“哦?那你叫什么名字?”
“莫孤。”
“扑哧--”
柳月兮忍不住笑出声来,嘀咕了一声“蘑菇?”见父亲望向自己,吐了吐舌头,忙收敛了笑容,垂着头不再言语。
莫孤开口解释道:“墓无土的莫,孤独的孤……”
说道这里,他望着胡道爷一字一顿地解释道:“一子一瓜的孤,不是一犬一瓜的狐。”
众人皆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仿佛亲眼看见胡道爷盯着“莫孤”二字,一本正经地念着:“莫瓜狗……”
顿时哄然大笑。
尤其是胡道爷身边的一个圆胖老道,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前仰后翻……
“笑什么笑?名字只是一个称号罢了,有什么好笑的?”胡道爷羞红着脸,大声辩解道。声音虽大却明显底气不足。
柳茁先收住笑容,见胡道爷脸色变红,又变紫,眼看着就要变黑了,赶紧使劲咳嗽了两声,除了柳月兮,其他人都赶紧收声,低下头无声地偷笑。
柳月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跑到胡道爷的身旁蹲下,歪着脑袋看着胡道爷那张黑脸,嘻嘻笑着道:“胡长老,早就告诉你要多读读书识识字字,你就是不听,说什么读书无用。活该你丢人!哈哈……”
直羞得胡道爷脑袋差点垂到了裤裆里。
柳茁开口斥责了柳月兮几句,又对莫孤说道:“你的情况胡长老已经和我等说过了。你是胡长老亲自引入我柳弗宗的,应收你为内门弟子……”
“且慢!”
这时,左手边最前面的那位长老断然出声,正色道:“宗主,老夫有一问题,请胡长老解惑。”
胡道爷脸上青红不定,正垂着脑袋做闭目思过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从裤裆里抬起头来,不悦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简短的八个字一出,顿时将那名长老气得脸色通红。
嗯,这句话好像是跟瓜狗子学的。
那名长老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胡长老,若是将你这结拜兄弟收入宗门,以后宗主和我们这些长老该怎么称呼他?宗内的上千弟子又该如何称呼他?岂不是乱了辈分!”
胡道爷闻言大怒:“乱了辈分?那道爷我倒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我问你,你收了多少徒弟?”
那长老淡淡说道:“不多,三个而已。”
“好。道爷再问你,那三个孙子管你孙子叫什么?”
胡道爷大手一指田贵宇问道。
那长老顿时被问得理屈词穷,钳口结舌。
原来,这长老正是柳弗宗的大长老,田贵宇的爷爷。正如胡道爷问的那样,他的徒弟是柳弗宗的核心弟子,与他的孙子田贵宇以师兄弟相称呼,如此不也是乱了辈分吗?
“答不上来吧?”胡道爷忿忿不平地说道,“在柳弗宗里别和道爷我提什么辈分,从咱祖师爷开始,一千多年来,柳弗宗何时讲究过辈分?一切都凭修为说话!”
“好,就算如此,那以他道者初期的修为,也只能划分为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而已。”
“嘿……你这老东西越来越不要脸了!你孙子刚开窍就成了内门弟子,凭什么我兄弟只能做外门弟子?”
柳茁生怕他们二人把一件小事闹成大笑话,连忙开口说道:“二位师叔,可否听我一言?”
“说!”
二人异口同声道。又对视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昂起脑袋互不相看。
柳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先暂且让他以外门弟子拜入我宗,今日离着晋升内门的考核还有两年时间,不需他进入前十名,只要他能进入前五十名,就破格升为内门,二位师叔觉得如何?”
他的目光转向莫孤:“你同意吗?”
见莫孤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柳茁微笑点头,却又眉头一皱,道:“既然入了修真门派,就要有修真弟子的样子。以后回答师长的话,要以弟子自称。”
“是,弟子知道了。”
柳茁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胡长老说道:“胡长老,既然他是你引进宗门的,那么以后他的修行就由你亲自指点了。”
……
柳茁及众位长老站起身来,莫孤按照柳茁先前的交代,对着那尊老者塑像三叩九拜了一番,正式地认了祖师爷。
然后又执弟子礼,分别拜过柳茁及十三位长老,才算是真正地拜入了柳弗宗。
柳茁又耐心地交代了一番,这才让莫孤离开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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