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孤有些魂不守舍,跌跌撞撞地走在归城的街道上,迈着机械的步子……
早上起来后,他感觉脑子里涨涨的,多了一些东西。因为上一世他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所以早已习惯了。
在楼下吃早饭时,他听到了一个消息——倚峦城军变,张正阳被抓!
有的人说,张正阳暗通南疆妖道,事情暴露后企图负隅顽抗;有人说是因为张正阳的一双儿女被人杀了,他受了刺激精神失常;还有人说是张正阳想取代云家,主宰南苍国,所以起兵造反……
“你瞎眼啊?”
“小子,走路看着点……”
……
一路上类似的咒骂声起伏不断,莫孤撞到了别人犹自不觉,更没有道歉。
行至城门处,一群士兵横枪将莫孤围住了,锋利的枪尖直直的对着他。
莫孤又迈了一步,前面的士兵慌得向后退了半步,枪尖顶在了莫孤的肚子上。
胸口传来一阵生硬的痛楚让莫孤清醒了过来。
他环视了一圈围住自己的士兵,从怀中取出通关文书,道:“这是通关文书,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去办,你们还不让开?”
士兵依然横着长*枪,不为所动。
“通关文书?”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士兵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披银甲,头戴红缨银盔的将官走了进来。
他打量了莫孤一眼,接过文书,只在印章处扫了看了一眼,呵呵笑道:“镇南大元帅印……如此说来,你就是莫孤了?”
莫孤心里咯噔一声,却不假思索的张口说道:“我叫莫须有!”
“莫须有?”
那将官哼了一声,将文书一扔,从袖中又滑出一卷文书,唰地一声打开,立在莫孤面前,道:“张正阳涉嫌暗通南疆妖人,起兵造反,已被革了镇南大元帅一职,押至大周国接受审查。你这个漏网余孽真是自投罗网啊!”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心里,将仅存的一点侥幸劈得灰飞烟灭。
即便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件事,莫孤依然觉得这些都是谣言,告诉自己要相信父亲,相信张家!
此刻听得这名受北疆大元帅统领的归城将官亲口说出,又有这份白纸黑字、盖着大周国皇帝玉玺大印的通告,莫孤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碎。
“给我拿下,他若敢反抗,生死勿论!”
一道青光划过眼前,莫孤心中一动,一只手瞬间准确地抓在扫来的长枪枪杆上。略微用力,长枪被她夺了过来。枪尾扫过一圈,几个士兵腾空倒飞,摔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
再一扫,又是几声闷哼响起……
那将官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南疆妖道,小小年纪竟出手如此狠辣!不过,一个开了几十窍的废物,也想学那螳臂当车?”
他抽出腰间宝剑,踏步而上,宝剑竟发出阵阵红光,手腕一动,一匹凌厉的赤练破空而出。
莫孤以长*枪竖劈下来,将官不退反进,宝剑上的红光瞬间一敛,通体红如火炼,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斜斜地上劈。
嚓地一声,木质的枪杆应声而断,枪头连着一截枪杆飞射出去,同时,莫孤的身子腾空飞起,又跌落地上。
莫孤的双手握着一截只剩一米来长的枪杆,断口截面犹如激光切过的宝石般光亮平滑。
他身上的青褐破裂,胸口有一道自右向左、笔直向上的伤口,向外流着殷红的鲜血。
脖子一寸处是泛着血色的剑尖,莫孤却置若罔闻,他抬头看着将官问道:“能不能告诉我,张正阳的女儿张思伊怎么样了?”
那将官嘴角挂着一丝嘲笑,“还能怎么样?自然是被扔进官窑中,日夜受尽兄弟们的恩宠了……希望她能多活几年,等无垠海大战,我们这帮苦哈哈的兄弟也能尝尝大元帅千金的味道了……哈哈……”
一众士兵跟着仰头大笑起来。
没有人察觉到,近一尺长的伤口流出的鲜血竟没有一滴流向别处,全部汇集到了一处。那里,是一个以红绳穿过,一直挂在莫孤胸口的黑色铃铛。
莫孤怒吼一声:“你们都该死!”
刹那间,他的胸口处亮起一片血色光芒。
红芒只是闪烁了两下,时间停止不走,空间静止不动。那名将官张着嘴巴,眼睛圆睁,一脸的骇然之色。
士兵手持长*枪,枪尖一动不动地对着莫孤,仰头大笑却没有任何发出任何声音。
黑色铃铛自莫孤的胸口处射到空中,在半空中瞬间变大,发出万丈血色光芒,将天空映得犹如晚秋黄昏。
突然间有轰隆闷雷响起,接着狂风呼啸而过……
城中百姓骇然抬头,发现头顶的高空中竟悬挂着一轮血红月亮。血月中有无数赤目鬼脸萦绕浮现,似传说中埋了无数冤魂野鬼的九幽黄泉。
“啪——”
好像有镜子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那血月破碎成万千红色碎片,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着归城落下,一闪一闪的泛着红光,半空中只剩一个巨大的黑幽幽的铃铛,在极速旋转着。
城中百姓惊惶失措,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面对如此诡异的画面,百万人全如无头苍蝇般疯狂乱蹿,吵闹哭喊声乱成一片……
然而无论是在街上逃窜,还是躲在房中,总有一道红光穿透一切物体,又准确的落在一人身上,只是一个瞬间,那人便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掉了。
数十秒之后,整座归城中空无一人,寂寥无声,只有莫孤静静地躺在地上。
万千碎片红得几近妖艳,折回空中,射入铃铛中,被它吞噬吸收。
待吞噬完所有红芒,铃铛幻作一团红光包裹住昏迷之中的莫孤,破开空间瞬间不见。
一股寒风在空旷的街巷中穿梭,发出呜咽之声,卷着落叶,晃荡着门窗……
“唉……”
一声叹息响起,声音中满是无奈和沧桑……
三道身影在城中出现。
一位白眉老和尚手中牵着一个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个目光呆滞的青年。
白眉老和尚环视着这座犹如鬼城一般的空城,口中呢喃道:“来晚了一步……”
他抬头遥望着莫孤消失的方向,伸手一抓,兹兹破空声顿时响成一串,只一个呼吸之间,一个黑色铃铛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再次巡视了一眼鬼城,老和尚右手一挥,一老两少三人消失在了原地。
同时消失的,在这座方圆数十里的鬼城……
上空百丈处,空气荡起阵阵波动,一双苍老的手撕开了虚空,继而一个身穿金袍,头上飞着一本淡黄古书的老者踏步而出。
他双目如深夜寒星,扫视了一圈下方,空空荡荡又如新耕过的土地一般,低声自语道:“来晚了一步……”
又转身踏进虚空裂缝,天地间再次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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