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苍、大理两国的正北,大周国的本土占据了大半个北疆。
大周国京都。
幽深帷幕已然铺开,银白的月光静谧地洒落大地,京都仿佛被泼上了一层乳白牛奶。点点繁星似撒在帷幕上的碎金,在云中钻进钻出,似一群顽皮不知累的孩子。
冬夜寒,萧风起,一轮残缺冷月斜挂西空。京都的夜晚却繁华喧闹,雕栏玉砌中歌舞升平,灯火阑珊处风月正浓。
京都皇宫大院的东侧,建有一处院落。院落不算太大,只有一里见方,却高墙耸立,只在南墙开了一座金漆木门。
木门的两旁各挂着一盏大红灯笼,发出微弱而温暖的红光。门上横着一块枯黄的牌匾,上面墨迹模糊,灯光照在上面,映出一片淡淡的红晕,依稀可见牌匾上写着“伏武书院”四个字。
书院中央有一座坐北朝南的高楼,竟建得比皇宫最高的大殿都高出了一丈。
来过京都的人都知道,那处整个北疆最高的建筑,是伏武书院的主楼。
此刻,在伏武书院主楼的顶层,紫檀木雕刻的飞檐下,斜斜泻下的月光只照亮了一半的地面。而黑暗中,悄无声息的站着一位金袍老者。
老者沉默不言,屏气凝神,目光遥望着南方天际处。
深邃的目光似乎能穿过天地空间,望到南疆。
天际处,有一点光亮乍现……
老者那古井不波的眼睛里,突然闪过阵阵的精光,“几百年了?几百年了!还是那么威震天地,震慑心魂……百年,老夫成仙之时,定要会会你,让你亲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呢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老者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同谁交谈,时而轻轻地点一下头,无形的空气似在轻起涟漪。
许久,老者睁开了眼睛,目光望向院落那片黑暗中,冷然开口道:“传于北疆各大修真门派,抓到张正阳长子者,老夫助他成就真人!”
声音浑厚,充满威严。
书院院墙高立,西墙的影子铺满了一里宽的庭院,一直延伸到东墙的墙根下。惨白的东墙上,无叶枯枝,疏影斑驳,随风摇曳。
黑暗中,有百多道声音同时响起——“谨遵老祖之命!”
话音未落,百道金光霎时升空,向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
……
冬未去春已来,大理国的冬末春初,早有暖风拂面,花香馥郁,绿柳垂绦。
归城位于大理国东部,地处大理与南苍两国交界处的最中间,城中驻扎着数十万的大理**队。无垠海大战开始前,大军开拔,踏上征程,同其他各**队在倚峦城会师。
每到这个日子,城外遥遥几十里,是数十上百万的,祈祷着丈夫、儿子、父亲能平安归来的妇人、老人、孩子……
归城城门前,人们排起队伍接受检查进城,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显得很是奇异。
说他是乞丐吧,他衣着干净,一尘未染,长发束起,在微风中飘逸十分。手里摇着一把裂了几道缝的旧蒲扇,偶尔扇动几下,连打两声喷嚏,低头嘟囔着:冻死少爷我了……
说他是公子少爷吧,他却穿着一身只有低下贫民才穿的青布短褐,头上无冠无簪,用一根粗布条束着长发。脖间系着一根红绳,也不知下面坠着的是不是一块长命锁。
行至城门下,他鬼鬼祟祟的在怀中捣鼓了半天,拿出一本文书递给了守卫士官。
士官粗略地看了一眼,又扫了他两眼,便命人挥手放行。
这人,自然就是一个月多前在那日出县城消失的莫孤。
莫孤也是一头的雾水,脑中最后的画面是那金色虚影伸手抓来,再次醒来时,他出现了在一个山脚下,一头趁着夜色下山出林捕食的豹头野兽在盯着自己,好像,是它那瀑布般的口水激醒了自己。
虽然莫孤不曾习武,更没有真正问道修真,但是毕竟十年前就通了四十八窍,身体里蕴藏着很大的力量,只是平时他懒得动用罢了。
此番,面对着一张犬牙泛着寒光,扁桃体都清晰可见的血盆大嘴,他一下子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一脚就将这头野兽踹飞两米多远。
然后,他爬起来拔腿就跑,速度比他平日里快了不知多少倍。
当然,被这头野兽追捕的那两个小时,也是他唯一一次长时间一直在跑。
天亮后,他辨明了方向,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而行,遇到城镇,就进去歇息两天。如此走走停停,来到了这个归城。
其实,如果他有地图的话,随便算一下就会发现,从他醒来时所在的山脚处,到这归城不过百多里路。
……
“卖书了,卖书了……清仓大甩卖……”
“跳楼价,跳楼价了……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一阵在地球上经常听到的吆喝声,吸引了莫孤的注意力,他循声看了过去。
这是一个摆放着十多本枯黄书籍和各种杂物的地摊,摊主蹲在地上,是一个同样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年,年龄最多二十岁,额头上却生出了数道褶子,眼睛带着黑眼圈,眼角几条皱纹,一脸的沧桑感。身子瘦弱,蹲在那里宛如马戏团里受到主人虐待的猴子。
“这位小哥,来看看吧……玄天大陆第一修真秘籍吐血大甩卖……”
摊主见莫孤望向自己这边,连忙出声招揽着生意。
莫孤走了过去,站在摊边随便扫了一眼,指着一本书问道:“这书什么价格?”
摊主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小哥看着给吧……”
“第一修真秘籍是大白菜啊?”莫孤顿时不乐意了,瞪着摊主怒问道。
摊主被他问的一愣一愣的,傻傻问道:“那小哥的意思是……”
“自然是倾家荡产也要拿下!”
说罢,莫孤直接从怀中取出仅剩的几张百两的银票,那摊主顿时眼冒银光,死死盯着银票。
莫孤抖了一下银票,从里面掉出了一枚铜钱。
弯身捡起后,抓过摊主的手,将铜钱放到他的手心后,拿起那本书转身就走。
摊主看着孤零零的一枚铜钱,心里在流泪——“小哥,再给点吧。一枚铜钱还不够印刷费呢……”
“胡说!你以为是印‘金瓶梅’呢?十张纸二十个字用得了一枚铜钱吗?”
……
客栈里。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莫孤从后向前翻看着那本只有十张纸的“第一修真秘籍”,口中低低自语,满脸激动不已。
第一张是一个“一”字,反面是倒写的,第二张是“天”字……
和大檐帽交给自己的那本一模一样!
翻到最后一页,莫孤看了起来。
说是看,其实更应该说成是盯!因为这一页只有一个大大的“姞”字。莫孤就是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姞”字,渐渐地,他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里……
……
这个世界好像虚空一般,没有任何的声音和光亮,只有一个巨大的“姞”字,在虚空中流光溢彩。
忽然,耳中响起了一道几乎微不可闻的脆响声,似冰面乍裂又似水泡破碎,眼前金光一闪,出现了一个蝌蚪般的符文,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紧接着,无数脆响声同时响起,好像有人在耳边狠狠地敲了一钹,成千上万的金色符文钻进了莫孤的脑海中。
剧痛迅速袭遍全身,莫孤发出一声“啊——”的痛吼,便一脑子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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