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离着倚峦城中间的那道高墙不过十余里,正常步行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莫孤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走马光华般地硬是多走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元帅府。当然,这个时间并没有把和那个算命老道胡侃的时间计算在内。
刚刚走到大门外,还未踏上台阶,却见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
他身穿一件漆黑盔甲,后披深红大氅,左臂下夹着一顶精钢盔。
神情激愤,步伐匆忙。大氅无风自起,似身后飘着一张血红的野兽毛皮。
他停住脚步,怒汹汹地狠瞪了莫孤两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方才大步离去。
莫孤一头雾水,这个碗里脑子进尿了吧?少爷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不过转念一想,念及他那张被陨石砸出了无数深坑的老脸,莫孤便释然了:少爷我长得帅也是一种罪过啊!
你妹,想变帅还不容易?回家找你吗回炉重塑就是!
……
问过一个护卫,得知张正阳还在客厅里,正和张一珏谈事。
莫孤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又撇撇嘴,天才就是天才,不过十五六岁,就能和父亲同厅议事了。
有什么了不起!少爷我也是天才,不过自己堕落罢了。
莫孤酸溜溜地心道。
……
莫孤住在东院,而若去东院必须经过客厅前。莫孤挥手轰开四肢发达却一向笨拙的四大金刚,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踱到客厅墙角,身子猫起,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弄出任何动静。
经过窗下,却突然听见弟弟张一珏的声音从敞开的窗子传出,“父亲,你这样做,到底是作何打算?”声音有些严肃。
没有听见张正阳的回答,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莫孤慌忙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过了三五分钟,才听得张正阳沉声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话未说完,便被张一珏打断,整个元帅府敢打断张正阳说话的人也只他一人,“什么叫不要我多问?难道你觉得这只是你和他莫孤两个人的事情吗?不是!这件事牵扯到我们整个张家,我必须要问清楚才行!”
和我有关系?莫孤不禁心生疑惑,索性也不急着溜回东院了,蹲在窗台下,竖起耳朵偷听起来。
张正阳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即便真的和整个张家都有关联,但是只要我张正阳还在,就不需要你们谁来多虑!”
“不需要我们多虑?呵呵……”张一珏笑了起来,莫孤听得出,他的笑声里满是讽,“敢问父亲到底要护着那个废物护到什么时候?难道父亲真的认为,大哥那样的废物值得您和整个张家为他陪葬吗?”
“放肆!”
两道厉喝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一道拍案声,以及一声“哎呦……”
却是张正阳猛拍茶桌,厉色怒视张一珏。而同时,莫孤则猛地站了起来,脑袋好巧不巧地顶在了一扇向外打开的窗子下框。
见父亲和张一珏同时望向自己,莫孤捂着脑袋,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给我滚进来!”张正阳斥道。
“一珏见过大哥!”莫孤刚迈入客厅,张一珏已站了起来,恭敬地行礼道。
莫孤瞥他一眼,淡淡开口道:“我一个废物,可承受不起你大天才的一礼。”
“大哥这是什么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哥,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
“是吗?”莫孤不置可否,语气依然淡如浮云。
不等张一珏回答,他突然脸一绷,正色说道:“张一珏,我告诉你,就算全世界都在笑话我,骂我是废物,你张一珏却不行!既然你自己说我永远是你大哥,那就算你成仙成神了,我成了一个乞丐,你也没资格看不起我。一个连自己大哥都嘲笑的神仙,有什么资格受人崇拜信仰?”
这时张正阳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好了,一珏你先回去,我和你大哥有些话要说。”
“是,父亲。”张一珏恭敬抱拳,向张正阳和莫孤分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在经过莫孤时,他的眼中划过一道一闪而逝的光芒。
……
张正阳没有招呼莫孤坐下,莫孤只好站在那里,心里有些忐忑,摩挲着鼻尖。
张正阳大口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才开口道:“方才遇到你宛叔叔了吧?”
莫孤点点头。
“他是我的好友,也曾是我的部下,武艺超群,为人忠胆。上次无垠大战时,是他为我挡了一击,救了我一命,自己却伤了经脉和丹田,修为倒退回穴窍初通,无非就是比常人力气大了一些罢了。”
似乎忆起了那个战火纷飞,白骨筑长城的年代,张正阳的脸上露出几分缅怀之色,“无垠大战后,我便说服皇上,将他调到了远离战火的中西边疆,负责安置大理国来倚峦城的参战将士。”
“我方才看他愤愤不平,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张正阳深深地叹息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金边红纸,“你看看这个……”
莫孤接过,打开,最上面一行只有两个字——婚书。
一目十行,几眼看完,却是宛醴写给张正阳,将女儿许配给莫孤的婚书。
日期是莫孤九岁那年,生日前夕。上面盖着两枚深红大章,一枚是张正阳的私人印章,而在证婚人处的那一枚,竟是南苍国皇帝的御用玉玺!
莫孤呆呆地盯着女方名字——宛芳苓三个字,脑中顿时浮现了一个身影。
之所以能瞬间想起这个宛芳苓,是因为在那本日记中,她是除了张思伊之外,唯一出现过数次的女子或者说女孩子。
“想起了吗?”张正阳问道。虽是疑问,语气中却带着强烈的肯定。
“那年宛醴正巧回京述职,路经倚峦城,听了你的事情后便来向我道贺,并且当着众人面,当场写下了这纸婚书。他的为人,我非常清楚,况且他救过我的命,我便应了下来。然后,又同他一道去了京城,请皇上做你们的证婚人。我们有过约定,在你十八岁那年的年底之前,就将你们的婚礼办了。”
莫孤感觉自己真的太悲催了!人家是坑爹,我这却是被爹坑了儿子!想报恩,有的是方法啊,为何一定要牺牲了儿子一生的幸福呢?
想起宛醴那张好似被老鼠啃过的玉米窝窝头般的坑人脸,脑中又浮现一个麻雀脸,圆如球的鼻涕妞身影——她追在自己的屁股后面,一边滚动一边吸着鼻涕,口齿不清的喊着:“蘑菇的的……你等等我……”
莫孤深叹,原来,这一世得号“蘑菇”,竟是这么来的……
“这和今天宛叔叔来府上有什么关系吗?”莫孤将婚书放到书桌上,问道。
张正阳没有去接婚书,看着莫孤的眼睛,说道:“他来是请求我们退婚的……”
啥?
莫孤闻言一愣,却不过几秒钟后,嘴角渐渐上扬,心中有一朵花在绽放……
“不过,我拒绝了他!”张正阳语气淡然地补上了一句。
啥?
莫孤呆呆地注视着张正阳,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嘴角依然翘起,那朵花儿却还未绽放便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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