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的男人。
她吓得几乎尖叫,但叫声还没出口,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她一看,是一个灰头土脸,小贩打扮的男人,那男人轻声“嘘”了一声。
再看公主,公主已经一头扑了过去,趴在那人身上哀哀哭泣。
她定睛一看,躺在床上的竟是柳述公子虽然面情僵硬,毫无生气,但五官眉眼还是那个一表人才的俊秀书生哪。
那个脆生生地叫着她“柳姐姐、柳姐姐”长大的公子。
她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她们昏头黑地地不知哭了多久,那男人突然轻声示警:“有人来了,嘘”然后烛光骤然熄灭。她看见一轮圆月高挂夜空,月凉如水,浸润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公子和床旁静静注视着他的兰陵公主。
月色如银,生死相隔的他她们看上去仍是一对璧人。
造化何等无情。
她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在低声训斥:“那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高手怎么会一次次失手”
原本在呆望着公子的兰陵公主突然皱眉,她起身悄悄走到窗前向下觑去,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赶紧也走上前去向下看,只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正向夜色中的花园走去。这花园地处偏僻,其中隐隐还有一座小小楼房。
兰陵公主紧紧盯着那道白色背影,轻声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是看错了。”
她赶紧抢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白色背影不但袅娜多姿中,更含一分高贵威严。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来暗香楼
荒山野岭的,她要对付谁
她回头看看公主,公主已经坐回了床边,又在那呆望着她的柳郞。
而那小贩打扮的男人正默默注视着公主。
这小小房间一片昏暗,仅有一道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柳述和杨五娘身上,柳嬷嬷和那男人默然伫立,不敢也不忍打扰这一对苦命鸳鸯。
良久,公主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看向那男子,柔声问道:“这位恩公,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那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不敢当。某姓张名愚,愚不可及的愚。”
这个张愚看上去与那一个张愚完全不同。这个张愚眼睛浮肿,眼圈下有松驰的眼袋,鼻翼阔大,脸上还星星点点地长了不少麻子、雀斑。
看上去就是一个在市井中打滚的小生意人。
但饱经世故的柳嬷嬷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人能将公子千里迢迢地带回,又收拾得如此体面,一定不是寻常之人。
难怪公主这几天会这样安份。
公主走上前来,盈盈下跪,那人的脸色变了。他长叹一口气:“我知道女人不好惹,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惹。”
柳嬷嬷赶紧陪着公主跪下。公子曾叮嘱她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切切不得追究,只管好好护住公主便是了。
他自己也绝想不到他娇滴滴的妻子竟倔强若此、刚烈若此。
而她,除了陪着公主,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冰天雪地都陪着她,又能怎样
月光下,公主的泪无声划过她白皙细腻的面孔,一滴一滴掉落地板上,她眼睁睁地看着,心堵得几近发狂。
良久,她听到那男子轻声承诺:“公主请起,某答应就是。”
她悲哀地看着公主如释重负的脸,又看了看床上安然沉睡的公子,心里暗暗叹息:公子,我该怎么办呢
是不是该禀报乐平公主,央求乐平公主再劝劝兰陵公主
这世上唯一能劝得动公主的,也只有她这个阅人无数、足智多谋的皇姐。
这个历经两朝风雨、始终屹立不倒的奇女子。
但乐平公主的府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彪悍威严的侍卫,清秀柔顺的宦官,端庄肃穆的侍女,十面五色金凤小旗、十面双凤黄团扇、一柄九凤黄华盖,接着才是金光灿灿的玉辇。圆盖方座,辇盖为四层青缎制成,上面镶有八块美玉和金色圆顶,四周再缀以金珠和珍珠,赡帷上以金丝银线绣满了凤翔九天图案。
这銮驾,才真是金碧辉煌,尽显皇家气派。
从玉辇里施施然走出的是仪态万千的萧皇后。
她身着一身华贵艳丽的石榴裙,石榴裙上以金银丝织出凌云繁花暗纹,人一走动,这裙裳便如火凤展翅,只见一片流光溢彩,人如脚踏五彩祥云。
她头上挽的是最繁杂的飞天宝髻,左右各插一支金镶玉凤型步摇簪,凤嘴口中所唌珍珠,颗颗滚圆硕大,价值连城。
乐平公主何曾见过如此华丽富贵的萧美娘萧美娘永远都是衣着简朴、温柔娴静的模样,她何曾如此张扬
这样的奢华,不要说先皇后不曾享有,连她这个北周的皇后、皇太后也不曾见过。
是了,现在大局已定,这位因节俭专一而深得父母欢心的二弟终于不用再乔装打扮。
汉王杨谅退守并州后,被杨素围得水泄不通,短短几日便束手就擒。京中有不少人主张处死杨谅,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议论这新帝甫一登基就连杀大哥、妹夫,现在又要杀汉王,是否有些杀戮过重
结果新帝在朝堂上流泪悲泣:“阿谅始终是朕的幼弟,怎忍心杀他”杨谅因此被削为民,与儿子杨颢同被囚禁。
最后一个障碍也顺利清理了。
下一个该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世外桃源
萧皇后缓缓行来,雍容华贵,乐平公主恭恭敬敬地欲行大礼。萧皇后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乐平公主的手,口中连连轻喝:“皇姐不可,皇姐不可,皇姐千万不可生分。”
她无论如何不肯让乐平公主拜下去。她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地亲热、尊敬。
不愧是西梁皇家之女,萧美娘这一分不骄不躁就难能可贵。
只不知她这样大的阵势前来,所为何事
乐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既亲切又谦恭:“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萧美娘淡淡一笑,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道:“皇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姐这一搬走,皇上和本宫都思念甚切,本宫这次来,是特意来接皇姐回宫的”
乐平公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我虽然身在宫外,心中何尝不牵挂皇上、皇后娘娘只是我一个老婆子,越老性子越闲散无赖,静训太小,顽劣任性,我们一老一小都愿意赖在这儿做混世魔王,还请皇后娘娘体谅一二。”
公主这一番话,不但幽默诙谐,而且推心置腹,皇后身边的侍女都不由露出笑意。
的确,宫中虽好,终归不如自己的府邸来的自在舒服。皇上、皇后如真为公主着想,又何必勉强她
皇后脸上笑意盈盈:“皇姐如此诙谐,难怪皇上会常常挂念。长姐尽管放心,皇上说了,这宫中就是皇姐的家,皇姐有任何的不满意,尽管吩咐美娘,美娘一定让她们改得令您称心如意。”
乐平公主心中惊疑,莫非杨广发现了什么否则怎会突然让自己搬回宫中
她认真打量了一下皇后,只见皇后一脸的安详,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当然不知道萧皇后此时心中亦是茫然。乐平公主搬离皇宫时,皇上正在送殡的途中,回来后得知消息也只是愣了一下。
她自然知道乐平公主在杨家地位独特,先帝、先后对她心怀歉疚,凡有所求,莫不答应。李敏当时要官时何等无耻,先帝竟然也一笑诺之。
先后仙去后,也只有她一人敢独居凤鸾殿。这凤鸾殿从来都是皇后的寝宫,北周时里面住的是杨丽华,隋朝时里面住的是独孤皇后。独孤皇后薨后,后宫佳丽也无人敢鸠居鹊巢。
只有杨丽华一人能住在里面。虽然是偏居侧殿,也是头一份的尊荣。
但时代变了,一切都该变了。这位皇姐能知趣退让,自动搬出凤鸾殿,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当年不争,是因为她夫君志存高远却又势单力薄,夫妇俩只能隐忍。
时过境迁,她萧美娘如今还惧何人
皇上不语,她当然也毫不在意。
但前几天皇上突然满脸不悦地对她说:“皇姐一人在外,朕心中颇为挂念,你还是亲去一趟,将她迎回宫中吧”
她怔忡不解,皇上对家人如何,她心知肚明,对这个不言不语的皇姐,他能挂念至此
还是另有图谋
他如此不愉,是责怪她怠慢了皇姐,还是另有原因
皇姐回来,该如何礼遇一切如昨已不可能,那这个分寸又该如何拿捏
她心中捉摸不定,看皇上脸色又不敢多问。杨凉虽然兵败被擒,按律当斩,但朝野上下却议论纷纷,说皇上当年因仁爱而得储君之位,如今却对兄弟姐妹逐一开刀,可见
杨勇暴毙,大家心知肚明地保持沉默,但柳述的相继暴毙就有些触了众怒。
阿五这女子,果然是不祥之人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我如今已入住凤鸾殿,是不是还让皇姐住在偏殿”
皇上瞟了她一眼,眼中隐隐有丝笑意。他摇了摇头道:“无妨,我已交给宇文化及去安排了,他安排妥当了自会来你处禀报,你到时再亲去皇姐处相请吧。”
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的手竟然伸进了后宫
那她这个皇后又算什么
她心中又惊又怒,脸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皇上明鉴,那美娘就放心了。”
她的回忆被乐平公主平和亲切的问话声打断了:“美娘,莫非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她赶紧收敛心思,柔声说道:“皇姐,能有什么事情您还不清楚皇上的性情他想您了,就恨不得马上相见。汉王出事后,他心里也不好受,兄弟姐妹中,也只能跟皇姐您说说话了。”
这番话入情入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乐平公主听了不由恻然:如今这几个弟、妹,死的死,囚的囚,病的病,杨广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会伤感吧。
他再心狠,对自己这个厥功至伟的长姐也不至于怎样吧。
何况,以今天这个架势,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难不成还要皇上亲自出马不成
她只能轻拍萧皇后的手,淡然说道:“也是,长姐如母,我虽不及母后,但牵挂之心却是同出一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想:幸好还有戚家村。
戚家村的田野里一片金黄,稻谷熟了,沉甸甸的稻穗在风中起伏,不时露出在田地里欢快劳作的人们。
男人们女人们的脸上都淌着喜悦的汗水。这样好的收成意味着一年丰盛的食物,意味着孩子们身上更漂亮温暖的衣衫、女人们脸上更细腻芳香的脂粉、男人们手上更多的余钱去购置更好的兵器或去结交更多的朋友。
戚家村的男人们虽然安分守己,但与附近村庄的男人们相比却总有些不同。他们的身形高大、身手不俗,他们的言谈举止也显得很有教养。他们的农活虽然做得很不错,但他们似乎不以为然,更谈不上以此为荣。
他们的心思不知在什么地方
他们鲜少与外界通婚,也很少与外界打交道。他们与外面的交往大都通过他们的村长戚老大进行,而戚老大虽然是这帮彪悍汉子的老大,个子却绝称不上高大。
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精干精明的中年人。他的脸上虽然常常挂着笑容,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仿佛能看透你的内心。他永远都在忙碌着,永远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仿佛这天下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难倒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都不用担心。
难怪他会成为大家的老大。
但这位“万能”的戚老大现在却躲在慈善庵的一间禅房里,他的眉头微皱着看着两位中年的女尼。
这两位正是元乐尚和陈月仪。
窗前的桌上摆着一封来信,陈月仪和戚老大正在激烈地争论着,元乐尚在一旁默然聆听。
这支队伍多为陈山提的亲信,他们真正追随的是陈月仪。她元乐尚再有远见卓识,大堂之上,也得尊陈月仪为首。
再深厚的姐妹情谊也需要人情世故来润滑。元乐尚深谙此道,所以在这种场合她常常保持沉默。
戚老大不愿再入江湖,是人之常情。这些年安逸富裕的日子早已消磨了这帮汉子的雄心和斗志。在这个桃源般的小村庄里,他们已经有了温柔贤惠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子女,家中薄有资产,手中小有积蓄。
作为老百姓,夫复何求
居安思危,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谁愿意放弃眼前的安逸,重新站到风口浪尖,重新过回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们是否还能适应那样的生活这些年的安逸消磨了他们的志气,是否也迟钝了他们的身手,麻木了他们的嗅觉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元乐尚终于叹息道:“戚老大,我们的身份既已暴露,就不可能再有安宁。你固然可以暗杀杨丽华,但你可想过,杨丽华又是从何处知道我们的底细”
戚老大眼神一紧,冷冷说道:“现在知道的人不过寥寥几个,我们不妨一次料理干净。”。
“哼小戚,你太小瞧杨丽华了她,还有那个死去的附马爷都是不好相与的你以为戚家村还是风平浪静哼,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陈月仪不客气地说道。
戚老大的神色灰了下来:“唉,您让我如何跟兄弟们说明如果外面已经烽烟再起还好说,可现在实在是国泰民安,皇上巡游江都那是什么气势您说”
元乐尚沉吟着:“戚老大所言有理。这样吧,这次我亲随杨丽华入宫,你再派几个好手暗中相助。一切都待我入宫后再见机行事吧。”
“姐姐,你这是何苦”陈月仪第一个反对:“姐姐,杨丽华自身难保,你随她而去,一旦有变,我们鞭长莫及啊。”
元乐尚轻轻摇头道:“戚老大所言甚是。如今形势不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唉,但愿戚家村的太平日子还能延续下去。”
“如果杀人灭口可以保住戚家村的安宁,那我一定会做的。”
她默默走到窗边,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
她站在窗前,远远眺望着一片金黄的田野,春华秋实,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是全村人收获喜悦的季节,明天将举行戚家村每年一度的秋收大宴,戚老大会摆出一百桌的酒席,全村的人都会相聚一堂,一醉方休。
而在这之后,将有多少家该娶新妇有多少家将添新丁
何必让他她们为不可知的将来担忧
何必打碎这难得的快乐宁静
也许压根就是杞人忧天呢
“姐姐”她回头看见陈月仪关切的目光,看见她眼中的了然和隐隐泪光,戚老大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她淡淡一笑:“月仪,我造下的孽,我得去了断,这是我的因果。我万事自会小心,你不必过于担心。”
她没想到,戚老大去而复返,正在外面静静聆听。元乐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于他而言已经足够。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
然后他转身悄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暗香红叶
红叶满山,金桔遍野,秋天无疑是一年中最丰富热闹的季节。田野里一片欢声笑语,都市里也多了不少吟诗赞叹的声音。
秋天正如一位步入中年的绝代佳人,年华虽逝,风韵恰盛。
柳府里有一株长于汉朝的古银杏树,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便是满树金黄。风一吹,落叶飘飘悠悠地在空中起舞,没有几天便铺满了整个院子。
下人们打扫卫生时会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落叶,由着它们在院中堆积、旋转,在此处散了,又在另一处聚集。
往年这个时候是府中最热闹的时节:来赏银杏的朋友一拨又一拨,浅吟低唱,轻歌曼舞,留下了多少有趣的轶事和可圈可点的佳句
柳府的一切,都是高雅且风雅的。也只有这样的主人才配得上这样一棵有内涵、有故事的古树。
他们如是说。
那些风流潇洒的贵客,如今又簇拥在哪里他们这样快便淡忘了这棵长安城里最有故事的老银杏
到最后柳嬷嬷只能苦笑着吩咐道:“都扫了吧”
再不扫,这些枯叶该腐烂变臭,成为人人嫌弃的垃圾了。
好在兰陵公主压根没有注意这些小事,她心想。
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她只是权当没有看见罢了。
兰陵公主一直在等陈荃的来信,她本来对陈荃并不在意,但陈荃的拒绝却令她大吃一惊。
但随后她笃定这一定是欲擒故纵:陈荃不愧是南陈的公主,胃口想来不小。
她很好奇这个孤苦的女子会怎样玩下去。
最平常的是几天后来一封问候请安的话,在后面羞答答地提到自己的难处和期望。
高级一点的是毛遂自荐,诉说自己的忠心和钦慕之心,投靠她这个靠山。
以陈荃的姿色和聪慧不难翻身,杨五娘心里暗暗掂量着,以她南陈公主和秦王侧妃的出身想来还是可以嫁个不错的人家做个侧室。
“柳嬷嬷,你看那陈荃如何”
“陈荃她不是先秦王的侧妃吗就是住在太陵附近的那位上次您留宿一夜的那位”
“正是”
柳嬷嬷明显有些吃惊了:“那位夫人一看就是位很有心机、心气很高的,也能忍公主不知”
兰陵公主冷冷说道:“我想送她入杨玄感家。”
“杨玄感”柳嬷嬷的脸色变了:“为什么会是杨玄感公子之事,他父亲杨素难辞其咎,您怎会”
她突然轻轻拍手道:“哦,奴婢明白了,您是想让她帮忙打探公子死因只是”
她迟疑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公主,公子有次与奴婢闲谈时曾说道,如果他有任何不测,只求您能将他忘记,千万莫提什么复仇之事。他说今生能与您相遇,已是万幸。来生他一定会来找您再续前缘。”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她发现兰陵公主已经泪流满面。
她也忍不住抺开了眼泪:“我一直忍着没说,因为我知道您若听说了这番话,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为公子报仇。”
“可不说,又辜负了公子的一番苦心。我真是左右为难唉,但愿公子在天有灵不会怪罪我这个蠢笨的老婆子”
柳述自然无法怪罪柳嬷嬷,生前如此、死后更是如此。
人生只有落泊过才明白谁是真正的朋友。锦上添花的朋友何其之多,但逆境中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人
而当你有东山再起的希望时,你会发现这些朋友又冒了出来。
陈荃明显感觉到了静心庵的殷勤。钱嬷嬷不但常来嘘寒问暖,连宣华夫人都分外亲热和气。
钱嬷嬷到了最后一定会善意地提醒她一句:“可别忘了给兰陵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