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他们这是忽然之间我醍醐灌顶,所有疑问在同一时刻得到了解答。
萧纪,萧律。那些低调昂贵的行头,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校医院门口,我问刚刚认识的萧律:“我们有没有在哪里见过”
人声鼎沸的七食堂里,我夸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他犹豫着问我:“与我长得差不多的,你也没见过吗夏镜,你究竟是哪里人”
夜色下的辉腾内,我断定他出身豪门,他却低声说:“夏镜,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份。”
几天之前,我对他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秘密,而他告诉我:“夏镜,我从小一个人长大,但我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萧家萧律竟是萧家人是萧纪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萧律的母亲,就是传说中先与别人生了女儿、然后在萧律三岁时才正式嫁入萧家的萧夫人那是个害死了萧纪母亲、又一直致力于害死萧纪的恐怖女人
而萧律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我其实对他一无所知,可他从一开头就确切知道我究竟是谁
“镜子”对面,萧纪悠悠唤了我一声。
“啊啊,萧、萧纪哥哥”懵然中,我面对眼前面目全非的幼时伙伴,语无伦次,“萧纪哥哥,这、这许多年未见,你竟长得这样大了而且出落得很不一样么,实是愈发的那个,惊为天人啊、天人。”
“小镜怎么与你萧纪哥哥说话呢”萧纪右边,我家老头的光火势头十分明显。
“噗”萧纪左边,有饮料成天女撒花状喷薄而出。
萧纪先淡笑着转向右边:“伯父不要责怪镜子,我们两个之间一向随意,从小就是如此。”说着,他从口袋中摸出一方手帕,然后轻柔地拭了拭左侧那张十分美丽的面孔,“顾惜,小心。”
最后,他慢悠悠转回我的方向,将身边的女子向前让了让:“镜子,这是顾惜,我的太太。”
“哦、哦”我忙不迭向那女子招呼,“夫、夫人”
“别千万别”那女子“呼”地将一只手掌推至我俩中间,“镜子是吧我最怕这些正经得要命的称谓,你喊他萧纪哥哥是不是那镜子,你喊我顾惜姐姐好不好呀”
“呃”在豪门、尤其是萧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中,如此生动活泼、平易近人的女子实在绝无仅有。我被她唬得一怔,迟钝应道,“好、好呀顾惜姐姐。”
“太好了。”顾惜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然后姿态优雅地转向身边的萧纪,一边隐秘地戳他一边兴奋地压低声音道,“萧纪,我喜欢镜子她好像很知道怎么对付你的有没有同道中人啊有没有你这个圈子里竟也有正常人啊有没有好开心啊好开心哈哈哈哈哈”
我惊恐地望向萧纪。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萧纪的个性大概是比萧律要再冷上那么千八百度的。如果萧律是清冷,那么萧纪就是阴冷;如果萧律是冷淡,那么萧纪就是冷厉。
总之,由于萧律母亲人生的首要目标就是除掉萧纪,所以萧纪从小在她的威胁下天天生死存亡,性格自是要狠厉不少。小时候,如果谁敢如眼下顾惜这样对待萧纪,那这人必定是有自戕倾向的。
可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萧纪只是无奈地闭了闭眼,然后握住顾惜的手柔声说:“你高兴就好。”随即便直面我,毫不客气地下达命令道,“镜子,以后一定要多来走动走动。”
“啊啊”我迟钝地傻笑了一声,“一定,一定。”
随着我们一圈人招呼完毕,气氛便渐渐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其中,萧律作为这奇异气氛的来源、而我作为将这来源带来的人,被迫陷入到众人的围观之中。
我能感受得到,不止是萧纪与我家老头两个,四周的所有人都在向我们这里投射盘桓不去的各色目光,且那目光中愈发生出明目张胆的八卦趋势。
最终,老头又咳了一声,沉着脸对我道:“小镜,过来一下。”
闻言,我不得不向大家道了声失陪,又瞟了一眼萧律,然后便跟着老头向后厅走去。一边走我一边琢磨,萧律方才那黑漆漆的浓重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厅中有一干大大小小的会客室,老头随意找了一间,将我丢了进去。
从关门时那重重的一声响中,我便可精确判断,这将是一场战意满格的争吵。于是,我赶忙在宽大的欧洲宫廷式沙发中寻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强打精神准备迎战。
果不其然,老头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咚咚咚”呼啸至我的跟前,居高临下地怒道:“胡闹”
我揉着太阳穴简洁回答:“没有。”
“你没有”老头怒发冲冠,哆嗦着指向门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把萧律带来这种场合”
“这是什么场合”我反诘道,“老爹,我今天是被夏影邀请,前来参加姐妹小聚的,带个男伴是规矩要求。”
“姐妹小聚”老头眉间的纹路深得能盛下一瓢水,“胡言乱语”
“确实,可是老爹,胡言乱语的人不是我。”我冷笑了一下,“我猜,夏影对您说的是,她说服了我,来陪您参加今天的这个什么活动吧可是您知道,她与我说了些什么吗她对我说,今天姐妹几个小聚,有人可以带来陆泽哥哥的消息,还必得有男伴才能入场。
“老爹,你还不了解么,除了陆泽哥哥,这个圈子哪一点不是让我唯恐避之不及是我太傻,事到如今还会中夏影的圈套。有陆泽哥哥的消息,她怎么可能让我第一时间知晓那个聚会她应该是自己去了吧却把这个活动的时间地址发给了我,好让我带上未曾与您报备过的男友,前来惹您生气。她还真是下了功夫的好算计。”
“我不与你论这些。”老头烦躁地挥了挥手,“夏镜,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会与萧律搅在一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比老头还要烦躁:“两周前,我骑车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他,欠了他的医药费,就给他当助教打工还债了。但在十分钟以前,我还对他与萧氏的关系一无所知。”
“医药费”老头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你欠了他多少医药费”
“三千块。”我闭上眼,深知这个金额在老头看来,的的确确就是个笑话,“后来又有些其它事,又问他借了两千。”
“三千块”房顶的水晶灯被老头的咆哮震得叮咚作响,“夏镜,你**了四年,真是**出大出息了三千块你就能把咱们家给卖了”
“老爹你讲不讲道理”我忍无可忍,“腾”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一不知道萧律的身份,二不清楚今天这个活动的内容,仅仅是因为受了夏影的蒙蔽,才会出现在这里我怎么就把咱们家卖了”
“你是没卖,可你被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还不如你自己去卖”老头的脸已经气成了番茄的颜色,“夏镜,就你这个缺心眼的样子还想**一只脚没迈出家门,就要被啃得连骨头也不剩了
“萧律是什么人三千块他账户里就是少了三千万,他都未必发现得了你以为三千块对他来说叫钱吗三千块只对你这种不务正业、入不敷出的人来说才叫做钱对他来说,掉在地上恐怕都懒得去捡若不为了接近你,他一个萧家人,会在乎三千块的医药费你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你”
“什么意思”我忽然觉得四周一片寂静。
即使再想否认,潜意识里的那个我也明白,老头说的或许是有道理的。其实连我自己也曾隐约意识到过,不是吗即使萧律不来自于举世闻名的萧氏,他也仍然是个豪门,怎么会去计较三千块钱
只是从前我从未想过,他是故意想要接近我。我不过是个不受待见、还离家出走的穷光蛋,他接近我有什么用处
我瞪大眼睛,连心脏都好像就要停滞:“您说我被萧律卖了他为什么要卖我又为什么要接近我爸爸,您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萧教授暴露了。不仅暴露了,还被恶意揣测了,也不知道他那颗脆弱的小心灵受不受得了夏镜的质疑。如果受不了,萧教授这个病娇攻该干点啥呢
、第二十二章蓄谋已久
“小镜,就你这没心没肺的直爽性子,一辈子真不知要吃多少的亏”老头抖着手指着我的鼻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不知道他是谁,就以为他也不知道你是谁么从你们两个方才的反应中,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分明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只有你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小镜,你知不知道,萧律与萧纪现在是什么关系而我与萧纪、夏氏与萧氏又是什么关系萧律分明就是为了对付萧纪、为了破坏夏氏与萧氏的信任与合作,才接近你的,你怎么能与他那样的人搅在一起”
“萧律与萧纪的关系夏氏与萧氏的关系萧律要对付萧纪”老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声闪电劈在我的头顶,“爸爸,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唉我早就说过,让你多关心家族和公司的事务,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老头长叹一声,“小镜,你与萧纪自小相识,当真从未听说过萧律”
“小时候明明是你不让我问的”我冤枉地哀嚎,“我是自小与萧纪哥哥交好,也听过几分他家里的事情。我是知道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实在不知他那弟弟的名字他从未主动与我说起,我还去问过您,却是您告诉我说,小孩子不要问别人家里的事”
“那时候你才几岁”老头竟倒打我一耙,“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有什么好处不该问的时候乱问,等长大了该问了,却追在你后面要告诉你你都不听还嫌什么豪门肮脏,非要去搞那不靠谱的小说现在好了吧两眼一抹黑,让人坑了都不知道生在这种环境下,那肮脏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倒是用你那创作来给我解决解决”
我极为无语地垂下头:“老爹,求您别念了。我的创作是不能解决问题,可您在这里念念叨叨埋汰我,就能解决问题了拜托您还是赶快讲讲,萧纪、萧律,夏氏、萧氏,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情吧。”
“哼,你也有正经的时候。”老头斜了我一眼,“你还记不记得,你和萧纪为什么自小就很要好”
“这个当然记得,不是因为妈妈的缘故么。”我答道,“还是您告诉我的,妈妈与萧纪的母亲自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学习画画,是至交好友。他母亲似乎也去世很早,正是因为怀念母亲,萧纪哥哥那样冷的个性,才会与我特别厚密些。”
“正是。”老头点点头,“就是有这层关系,萧纪才会与我们夏家有亲近、信任,而我们也从来诚挚待他、鼎力助他,这些年下来,我们与萧纪、萧氏的关系早就密不可分了。”
“密不可分”我眨眨眼,“怎么个密不可分法”
“很简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头平静道,“小镜,萧氏的内部控制系统由我们夏氏设计、账务由我们夏氏审核。萧氏所有重大的决策,都依赖我们的帮助和判断。我们负责他们的整个财务状况和安全,他们也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你说,我们两家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震惊道:“生死与共”
“没错。”老头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小镜,夏氏与萧氏一起走到今天,早就已经不是单纯的生意场上的关系了。我们与萧纪之间的合作,不仅仅是商业利益或者合同约束,更是几十年相交的情分,你明不明白”
“明白。”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明白。您说的我懂,可是这与萧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老头瞥了我一眼,“这种情分来自世代相交。从你母亲与他母亲、到我与萧纪、以后再到你这里,只有永远以诚相待、绝不伤害背叛,才能维护这种可贵的关系。可是你与萧律联系到一起,却很可能会是对萧纪最大的伤害与背叛。”
“伤害与背叛”被扣上顶这么大的帽子,我实在不堪重负,“为为什么因为萧律的母亲、那个大名鼎鼎的萧夫人么我听说,这位萧夫人似乎一直想要害死萧纪她也算是名声在外,可是萧律却不是啊您看,我也早听说过萧夫人,可我却一直连萧律的名字都不知道。可见,他与这一切多半没有什么关联。”
“怎么可能没有关联”老头丢给我一个白眼,“萧夫人以前有过一次婚姻,还与前夫生了一个女儿,她靠什么进的萧家还不是靠未婚生下萧律,气死了萧纪的母亲,才得以进门她进门以后又都做了什么她让本来干干净净的萧氏做起乌七八糟的生意,特别是在萧纪父亲去世以后,更是没了半分顾忌。
“小镜你知不知道,为了除掉萧纪、夺走他手中的股权,这些年,萧夫人利用手里的势力,对萧纪进行过多少次暗杀下毒、失踪、车祸、枪击、火灾、爆炸,哪一次萧纪不是九死一生她凭什么可以做这些又为什么要去做这些”
“您是说”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非常恐怖,“她靠生下萧律进了萧家,而她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把萧纪手里的东西夺走,然后全部交到萧律手里”
“没错。”老头肯定道,“萧氏最早其实是萧纪母亲家族的产业。只因萧纪母亲不喜经商,才落到萧纪父亲手里,改名萧氏。但是根据他们的婚前协议,所有来自萧纪母亲家族的部分,都只能有萧纪继承。所以,除了后来那些乌七八糟的部分,萧律的母亲永远不可能染指其它萧氏产业,而萧律也是同样。”
“除非萧纪死掉。”我木然接道,“是这样吗”
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世界我以前虽然觉得豪门肮脏,却也仅限于夏影对我的栽赃陷害,方姨、父亲与母亲的嫉妒纠葛,。而那样充斥**裸掠夺与血淋淋杀戮的生活,我实在无法想象。与之相比,我以为的那些肮脏又算得了什么简直就是一片春光灿烂。
“是。”老头沉沉应道,“正是这样。”
“那现在呢”我继续问道,“我隐约记得,萧夫人已经进了监狱那么,一切是不是都已经过去了”
“确实,萧夫人因对萧纪的最后一次谋杀失败而进了监狱。可是小镜,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老头牢牢揪住我的视线,“有萧律在,这一切就永远不会结束。”
“不可能”我如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疾声反驳道,“您是说,过去的那些谋杀夺权不仅仅是萧夫人的意思,也是萧律的意思这不可能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老头的两道眉几乎拧在了一起:“夏镜,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知道你又做什么这样激动”
“我”我被老头堵了个正着。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们刚认识两周,他还骗了我。可我还是本能地反驳道,“他他是个科学家啊,他不会。”
“他为什么不会”老头反问道,“他的母亲间接逼死了萧纪的母亲、还屡次暗杀萧纪,而萧纪又把他的母亲关进了监狱,这样代代相传的冤仇,萧律完全无所谓吗而且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究竟是萧夫人的意思,还是萧律的意思
“更何况,若不是靠生下萧律进入萧家,萧夫人哪有机会做那许多恶事而她企图通过作恶事得来的一切,最后还不是都要交到萧律的手上萧夫人恶事做了这么久,就算开始萧律还小,那后来呢萧律为什么没有阻拦过她”
“这不可能。”我忍不住后退,“我与萧律有过接触,他满脑子只有物理,每天做学问做得废寝忘食,连人情世故都不大通,更不关心什么生意他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清冷如谪仙一般的萧律,那个连骨折也默默忍耐的萧律,那个奴役我为他干活的萧律,那个与我一起吃麻辣香锅的萧律,那个害怕我被人利用的萧律。
那个救我于水火的萧律,那个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的萧律,那个会写天书一样的公式、爱好是天文物理的萧律。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利欲熏心、对亲人兵刃相向、双手沾满血腥的人
“真的么”老头“嗤”了一声,“小镜,你说他是个科学家。他的智商应该很高吧你以为高智商的人会像你一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他脑子里有什么、关心什么、通晓什么你怎么知道
“即便他每天废寝忘食做事,做的就一定是你以为的那些事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条。如若他真的毫无所图,那为什么要对你隐瞒自己的身份还以借债为名,不断与你接近而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到底为什么会来”
是啊,我真的了解他么他骗了我。我曾对着他,将我、我的家庭、我的生活剖析了个一清二楚。而他呢他却连他是谁都没有告诉我。如若真的没有任何目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可是不对。
“爸爸,今天这到底是什么场合萧律来了又有什么关系连我都不知道今天来的会是这里,还以为只是个姐妹聚会,而他更是不知情的啊。”
“你不知情,他就也一定不知情么你对他、对他想做的事又有多少了解”老头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眼光俯视着我,“小镜,这里是萧纪的产业,而今天是萧氏金融集团成立的日子。这是迄今为止萧氏最为重大的一项投资,其成败将决定今后整个萧氏的命运。而我们夏氏,则全程参与该集团成立、策划、组建的整个过程。”
“也就是说”我顿了好一会儿,才得以勉强开口道,“如果这项投资失败,萧氏和夏氏就都可以收摊了”
“收摊”老头仰头一笑,“是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呢”我觉得整个房间都好像摇晃了起来,“所以爸爸认为,今天萧律来是为了什么为了搅局为了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老头收了笑,一脸高深莫测,“小镜,我只知道,萧夫人因对萧纪的谋杀失败而逮捕以后,萧律就出了国,这些年从未回来过。几周以前他回国任教,然后立刻便偶遇了你,还成了你的债主和老板,与你越走越近。我还知道,这些年他与萧纪、萧氏都少有联系,但回国之后,他马上去探望过监狱里的萧夫人。”
“可是爸爸,萧夫人才是所有恶事的始作俑者,萧律在其中的角色我们并不清楚,您说的那些也只是推测。萧夫人已经进了监狱,而萧律又与萧纪、萧氏都没了联系,如此,他今天即使过来,又有什么关系”
老头轻叹一声:“萧律与萧纪、萧氏虽无联系,却有关系。萧夫人被捕后,萧纪重新整理了萧氏股份的归属。萧纪是个情深意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