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帐内满是狂妄的笑声,刺耳又令人心烦。我故意提前时间,轻挽起袖口,看着他:“考虑好了”他又骂了一句什么,我笑笑,踏步上前,提膝,送拳,侧肘。招招逼其要害之处,没几下,几人便都倒在地上。我丝毫不留情,又给每人补了几拳方才罢休。
理了理衣服,我问:“我的东西呢”那为首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不太疼了才说:“你的兵器,张副将看着不错,拿去用了你的马,累死了”我思索一下:“我睡了几日,内力被何人所封,这张副将营帐在何处,邵正又在哪,一并告诉我。”“从把你带回来到今日有三日了,张副将的营帐在西北方第三个,他是个不得用的小官,邵将军平日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哪。至于你的内力我们带你回来时你就没有内力。”
我暗自思索,我来了这邵正恐怕是不知道。无妨,也免得以后被千方百计留下来。从这里到交界处也有十几座城,内力被封自己去怕是不行。三叉戟离了我的手基本算是废铁一块暂且不用去管,不如就留在这假意投军,做个打杂的,跟着军队一并向前推进。这样想着,我便一笑:“小民确实是来投军的,刚仗着有几下拳脚功夫跟各位闹着,不要见怪,今日起还劳烦您给找个打杂的活计,多谢。”
第三十二章
自那日之后,我每天打扫别人的营帐,帮人洗衣服,别提日子过得多憋屈了。
有时候想想也是自己有病,放着好好的主帅不做,非给人打杂。就跟我曾经一样,放着逍遥的日子不过,非得跟溱殁回到那世俗纷争中去。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在有没有好好吃东西,有没有闹。想着他面对我时乖乖的样子,心里就柔软的一塌糊涂。却又想起那段日子特总气的我跳脚,那种无可奈何的头疼感还隐隐作痛。不知不觉我的嘴角就浮起一抹笑意,时光飞逝,转眼也就两年多了,我还是后悔在最初的时候让人轮了他,那种声音在我耳边久久挥散不去。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我对邵正简直失望透了。兵线没推进一点点,反而后退了好多。进匈奴地界越来越无望,我还正想另寻他法,至少找个人把我内力先解了,再拿回兵器。单枪匹马肯定闯不进别人的地界,还是得跟着军队才行。这时我才懊悔怎么没挂帅之后再来这地方。
果然鲁莽是要不得的。
有人问过我,看起来不像是甘于人下的样子为何做这样粗重的活。我便想起溱殁,只是笑笑对那人不在意的说:有人比我做的还透彻,我只干活而已。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我心急却束手无策。这天突然一阵头痛,早早的回了住处歇着,想着以前总是溱殁帮我按压的,那种缓急得当的力度总让人很安心。夜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身影朦胧的人走向我,看不清面容身形,只朝我伸出手,淡然的唤我一句:跟我来,知道你想知道的。
我就受蛊惑似得跟了过去,迷迷蒙蒙间只听见他喑哑不明的声音说:沅历十三年三月,你二人相遇于红雀阁
眼前画面一换,飘渺的空间似是不存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映入眼帘的是红雀阁的小院,绿草如茵之上两个少年的身影相互追逐,似是极为快乐。我向前几步,发现自己溶于场景之中,却不被人看到。那两个少年的身影如此熟悉,素白长袍,火红衣衫,待我再走近些,看清楚二人的容貌,骤然一惊。
那时候的溱殁略显青涩,稚嫩的脸颊有些微红,在草地上躲闪着。而那时的我正是血气方刚,笑着追他。一切的画面都如此的熟悉,我暮然想起,那是我第一次去青楼。
彼时我年方十六,才离家一年。生活处处碰壁,过得潦倒。却因着性格结识了不少江湖人士,时常一起饮酒。不知道是谁带我去了一次青楼,没有任何经验,却在晚间的一次表演上看中了一名小倌。白色纱衣,在场中的高台上合着乐曲起舞。那舞不柔不妖,却独有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掌声不绝于耳,我在一片叫好声中就看的痴了,一舞毕,满天的花瓣散落,他站在一片花海中微低着头,嘴角噙笑。边上的人拍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我想这才叫绝色,那种气质和感觉,是任何容貌都比拟不上的。
那夜我便要了他,听人说那是他的第一次,我便格外怜惜。清晰的经过我早已不记得,总之自那以后我倒是常来看他,与他聊天时也颇有投缘的感觉。那段屡屡受挫的灰暗日子里,他起了太大的帮助。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我心里埋藏着,每每见了他就迸发出来。对青楼的小倌来说,自由身恐怕是最为重要,某天夜里缠绵之际他突然问我:公子喜欢我么我笑着吻住他的唇:你等着,我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了一定娶你。他轻笑,手臂环上我的颈:我可是男儿呢。我埋首在他颈窝里:我要娶你,看哪个敢说一个不。
“他等了你四年”飘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画面一闪便是十七那年别人告诉我他已赎身。我颓废的坐在他住过的屋前,想象他就坐在房间内,等着我推门进去给我一个和煦的笑。这一坐便是一整夜。
之后的日子更是飘摇不定,在生活的压力里我已经渐渐忘了曾经如获至宝的小倌。可是四年之后呢,他守着那个空口无凭的约定来寻我的时候,得到是什么呢。
他爱的人忘了他,他爱的人把他推给一群男人。
“那些年你说过的天真誓言和打过的赌,都变成了岁月沧海中的一粟。你只顾匆匆忙忙赶路,却不见谁散落了一地的芳心错付,尽归尘土。”
第三十三章
“溱殁,沅历三年初入赫连府,由赫连镡暗处培养。天资聪慧,多次进行暗杀任务,九死一生。”
一个五岁的孩子,瑟瑟发抖的卧在冰天雪地里,年关军队返乡经过此地,为首的人显然是父亲。他跃下马来仔细打量着那个孩子,半晌,满意的笑了。
习武,读书。这一切都在父亲的教诲下进行着。溱殁完成着所有合格的棋子会做的任务,每日疲惫至极,做完任务后遍体鳞伤,真的是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我看着呆在原地,他竟是有着这样的过去么。
“沅历十二年,赫连少裎愤然离家。其父赫连镡命溱殁潜入红雀阁,以美色引诱其回府,为朝廷效力。”
你都听明白了威严的声音响起。暗室内,父亲坐在椅上望着地上的少年。那少年一袭黑衣,我却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没有答话。赫连镡面色一凛:不愿意地上的人不动。他怒道:溱殁,你不要忘了是谁救了你一命,自那日开始,你的命早就是我赫连府的了。是,清亮的嗓音突然开口:你救了我,而我替你杀了多少人。以恩报恩恐怕早就报完了,这命你要便拿去,但是这思想,我只能听我的。凌厉的掌风袭向他胸口,他一动不动,我着急的想推开他,却连他碰也碰不到。一声闷响过后,他喷出血来,淡然的看着父亲,那傲然的眼神那么熟悉,心里猛的一疼。父亲突然笑了:也是,哪个男人愿意雌伏于别人身下。这样吧,我答应你,他若能回来,我便解了他身上的蛊毒。此话当真溱殁的眼神一亮。自然,同时我还放你自由。
后来他们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我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老头子给我种了蛊。
“赫连家子嗣自一出生由上一辈种下蛊毒,若一心为朝廷则由父辈解开,若不忠则毒蛊不解,寿命,过不了二十五。”
犹如晴天霹雳,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场景又一变,他学了一年如何做好小倌,过程令人不忍去看。一年后,他成功的上了我的床,却只字不提让我回去的事。
“他动了情。”是了,一个优秀的棋子,千不该万不该有情,情之一字太重,让人丧失所有的理智。床缦轻摇,他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露出的迷茫与不舍,让我终是跌进这虚假的温存里,不想出来。
“沅历十四年,未完成任务,被召回府。令其替你上战场。”
这一去就是三年,别的将士有返乡的时日,他却没有。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在军营里拼搏努力直到一天出人头地。他坐在只有主将才能坐的位置上,肆意征战,血染疆场。别人羡他活的出色洒脱,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将风范。他只是浅笑,却在夜里偷偷拿出一块玉佩,仔细的端详,心里又在挂念着远方的谁。那玉佩如此熟悉,是那日碎在他房里的那块,是曾经我送的那块。
“沅历十七年年末,赫连镡重伤,溱殁得以回府,封为管家。沅历十八年五月,红雀阁他去寻你。”
而这一次他盼了四年之久的相见,早已物是人非。我看着我残忍的说出那样的话,看着他的震惊然后毫不犹豫的应允,看着我别开眼去时他不管身上的人只是盯着我,眼里全是破碎的希望。心痛的快要窒息,最后他惨淡的一笑,我清楚的听到了他的想法:你忘了我没关系,那我们重新开始。
接着就是他使小手段,然后回府,一切都历历在目,却又有所不同。我被他气的头疼,渐渐的又对他有了感觉。十月末,正是我于暗室炼血凝石的时候,他看着房内突然闯进来的御林军,笑了。双拳难敌四手,没几下他便被擒住,一路押到刑室,看着任玖:着急了任玖不动声色:你催他上战场太慢,还不如我来帮你。视野内,满府的下人惨遭屠杀,一片凄厉的尖叫。任玖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你太过敏锐,夫人和二少爷让你提前藏起来了,不过也无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瓷瓶:用幻香的效果是一样的,但是这黑锅,得溱管家你来背了。溱殁淡然的回视:哦此话怎讲瓶塞被拔起,满室异香:不然你觉得,我要是告诉他命里注定活不了二十五,必须去边疆受那异域之花的延缓才能苟且偷生,你觉得他会不会产生我偏不信命,我偏不要去的想法呢
任玖笑的妖异,溱殁眼含不甘的妥协。而我站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独自心痛,原来如此,赫连少裎,因着你的不信命,因着你的任性,你都毁了什么,都错过了什么啊。
接下来便是我冲进刑室,然后像曾经一样的演绎。我看着他的慌乱,最后到承认。我看着从那以后邵正对他的折磨,听着他每次受刑前都要问一句:是少爷的意思么看着他得到肯定的答案甘愿的闭上眼,连反抗都不曾有。似是听到他心里有一种叫执念的东西生根发芽,想着我的样子就能冲破所有的绝望。到最后奄奄一息之时还是不肯放弃。
“折柳对他下了诅咒”那声音把我从痛苦中拉回来:“自然是他所自愿,本来可以安然的坠入六道轮回,偏要这一世醒来。而你又不肯流下泪来救他。所以下了八字诅咒。”我看着床上他安然的躺着,折柳闭着眼喃喃的说着什么,飘渺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句似是合着折柳的口型:“一无所有,有始无终。”
果真如此,自他好了那日,他先是失去了武功,又失去了主将的地位,最后没了智力。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第三十四章
场景又要换,“别让我看了”我出声阻止,不知是不是折柳给我也下了诅咒,我哭也哭不出来。我捂着胸口蹲在地上,那么疼,当初溱殁是否也是这么的难过。
“这不是你想知道的么”平静无波的声音带了点嘲讽:“怎么,看到真相不敢面对了你自以为是的逃离其实一直在逃避,让一个本不相干的人替你承受这一切。”
喝了。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控制不住的抬起头来,一碗药被端在溱殁眼前。消忆草溱殁笑:怎么,一步步害我失去所有,如今连智力也对任玖构成威胁了黑衣人面无表情:王爷说,折断了一只鸟的翅膀,他不会再给生长出来的机会。这喝下去你即使傻了也不会忘了他,若是不喝,想必他是不懂药理的吧,以我的武功,放点绝情草在他的茶水里该不是难事。溱殁笑了,伸手端起来就喝了下去,没有任何反驳,一滴不剩。黑衣人哑然,立在原地没回去复命,半晌:何必溱殁眼神飘远,似是未听到一般,目光中有着绝望和悲凉。都给人当狗,不然我真想结识你,黑衣人自嘲的笑了:我回去便也是死,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我只为你感到不值,听命也便罢了,爱上自己的主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溱殁闭上眼:是啊,一错再错,回不了头了。那影卫叹然:你早该是自由的了,却自降身份留在这里,一次一次都是为了他,你没心么,不会难受他有多大的力量支撑着你。溱殁睁开眼,我熟悉的自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你知道什么是累吗。亲手杀人杀到麻木,被利用受伤到麻木,身不由己到麻木,终于有一个人带给你光亮,就像濒临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不舍得放开。你追随,但是有一天你发现,他带给你的依旧是熟悉的麻木感,每一次你都告诉自己忽略它,只求那束光芒就好。一次一次,你以为你尝过足够的痛苦,可以强大到百毒不侵,看起来坚不可摧再来一次也无妨。到最后你发现,失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明明带给了你希望,却狠狠的把你丢进绝望。那种一样的痛苦,不一样的人给予的,你连麻木都做不到了。
“够了”那种尖锐的的疼痛在我胸口似尖刀一样,到最后,他连傻了都不肯忘记我。场景依然在继续,我无法闭起眼或是低下头。原来这才是无能为力,逼着你亲眼看着亲耳听着,让你再也做不成逃兵,无法自欺欺人。
“远远不够。”事物全部扭曲然后消逝,天地间一片白雾,只余我一人蹲在那里,他还做过什么。
良久我才起身。“怎么样可以挽回”“挽回什么他的智力武功清白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他等你的光阴你丢了的太多,如今想全部捡起来,痴人说梦。”
竟是我太贪婪了吗。“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死也愿意”“若我爱的人生无所恋了,那我死又何妨。”“好,他陪你生,你便陪他死吧。”强风骤起,巨大的风力似要将我搅碎,身体上的痛苦不及灵魂上半分,一种脱离**的刺痛传来,脑海中满是他一身素白的站在桥上,我揽着新娘从他边上走过,满府喜庆,满心苍凉。
锐痛消失了,我还是完整无缺的站在那里。不禁疑惑,声音传来:“自此日两月之久,溱殁恢复智力,你内力解封。他自会带着朝廷的圣旨来边疆封你为帅。去异域,不要再辜负他。”我怔住,然后笑了,那声音带些疑惑:“不问我拿走了什么”我轻摇头:“他失去所有,我失去些算得什么。”
强光闪过,我猛然惊醒,扶着床头坐起,擦了擦额上的汗。那梦境那么真实,现在想起我的胸口依旧是刺痛着,探了探内力,果然已经解封。我无力的靠在床头,闭着眼感受那尖锐的疼痛。溱殁,如果爱你是以心痛为代价,那么我笑纳。
第三十五章
内力回来了,要回兵器便是易如反掌的事。那副将也是许多人看不过眼,教训了一顿竟是人人叫好,不禁皱眉,这军纪不甚严明,定要好好整治一番。
这一来,邵正也知道我来了,赶忙来找我,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让人搭建帅帐。还是非常有效率的,当晚便住进了帅帐内,与我之前住的帐简直天壤之别。将士非常疑惑,看我的眼神也各有不同,我也不管,反正没人来找事我倒也乐得悠闲。
几日后我收到加急的书信,我没看过溱殁写字,但那凌厉的笔风一眼就让人想起了他倨傲的眼神,信上大抵说九王爷代表朝廷昭告天下封我为帅,又举行了什么仪式之类的,最后,他带着府上和宫里新召集的二万士兵正往这赶来,行军速度较慢,大概半月以后到达。
我不知道溱殁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的,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离我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心中是迫不及待的喜悦还是难以言表的苦涩。我猜不透,或许二者都有,那哪种更多一点。只是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好好的对他,然后告诉他我一直爱他。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十多天了,我算着也该到了,便在帐外等待。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我失望的回去,第二天亦复如此。四天之后,当我再次翘首以盼的时候,一支队伍出现在远处,我向队首看去,我以为他骑着马坐在最前方,意气风发的率领着即使人数不多的军队。可是没有,那一刻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失落,跟见到队伍那时的喜悦那么大的反差。队伍渐渐的近了,邵正赶紧出来迎接,前面的士兵依次让开,一顶轿子被缓缓的放下,从那里走出来的人身形笔直,素白衣衫,目光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四下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气,接着全部单膝跪倒在地上,垂首抱拳。那一刻整齐的“参见主将”那么有力,我一瞬间才知道溱殁在三军中的威严。一时间只余我二人立于天地间,他将目光移向我,眼里闪过些仓皇,然后似是微笑着朝我走来,一步一步非常坚定。我多想迈出步子迎向他,这条路如此艰辛,你一个走的太久会累。可是不知怎么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清亮的嗓音响起:“参见主帅。”
四下哗然,议论声毫不遮掩的此起彼伏。“他竟然能让溱将军表示尊重和服从”“他是谁啊”“军中一直没主帅,是没有人能位居溱将军之上,可是他”“溱将军都跪在那了还说什么,快快”
接着所有人有抱了抱拳,各怀鬼胎的说参见主帅,声音杂乱不堪,我不去理会。我看着地上跪着的溱殁,他在将士面前屈尊来给我提升地位。军队向来山高皇帝远,想来溱殁在这军中的地位自然是和皇帝一般,可望不可即,但凡沾染都似玷污一般。我心疼的就要伸手拉他,这才想起来人多眼杂。微颔首说道:“军马劳累,各位自去整顿休息,其余的事明日再说。溱殁,你跟我来。”
进了帅帐,绕过屏风。他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少爷。”我突然就笑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什么都没变,变得只是我,这一声少爷在我听来那么悦耳。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先告诉他我还记得那年的约定还是我辜负了他。我想我即将带兵出征,于是:“异域花一事,为何瞒我。”他陡然抬起头,脸上惊诧的神色一目了然,又低下头去,似是因着愤怒而微微发抖:“下奴”“你很愿意做奴才”我有些愤懑,一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