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通天三股长鞭轰然落下,汪骁着地一滚,堪堪躲过。长鞭砸在他身旁雪地上,“啪”的一声巨响,激起无数碎雪。雪粒拍过汪骁脸庞,立时印出一片青紫,令他脸颊肿起老高。
“嘿嘿,小魔头,定力不错。且看我这一鞭!”沙通天一击不中,一指地上长鞭,三股已然合而为一,重又飞回他手中,鞭身旋即闪出绿芒。沙通天扭身上前,又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长鞭悠地甩出,如同毒蛇吐信般,再次打向汪骁。
汪骁倒地后,尚未起身,只觉胸中真气停滞不前,手脚僵硬,周身难控,已然动弹不得。眼见鞭头飞来,他只能生生挨下。鞭子打在身上,一团绿芒透体而入,汪骁闷哼一声,再也坚持不住,当即晕了过去。
“哼!敢跟你沙爷爷叫嚣,过得片刻,有你受的!”沙通天收好鞭子,取出牛筋,将汪骁捆了个结结实实,如同抓起一只小鸡般,提着汪骁转身走出柳林。
汪骁被倒提着,气血倒流,直冲脑门,不多时便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只觉白茫茫一片,甚是刺眼,刚要抬起头,一阵掌风忽从脑后袭来,直把他打的头昏脑涨。
“小杂种醒得倒快!”沙通天脚步不停,仍旧匆匆向前。
“沙通天,你……”汪骁话未说完,沙通天随手挖起一块烂泥,全数塞到汪骁口中,任他如何挣扎,再也不能说出话来。
“萧家老店中的吃食,味道还不错吧?哈哈!”沙通天放肆的大笑起来,“别急,咱们这就去抓金算子。”
经此一说,萧家老店中的种种怪异,立时浮上汪骁心头:萧家老店中,萧老爹和他女儿一直未露面,两人向来勤快,应早早就开了店门。那萧赔光也是奇怪,见父女二人整夜未归,也不曾外出找寻;今早的菜肴,萧赔光去了厨房转身便回,倒似提前准备好了。那菜肴味道,也与以往不同,不但鲜美无比,更让人欲罢不能。难道是假面狸猫张百通?张百通精通易容术,肯定是他扮作小二!坏了,青竹帮怕是早有埋伏!三师兄有难!他心中一惊,悔意顿时涌起,暗自埋怨自己: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有所觉察,却还是着了道!还帮着师兄夹菜,哎呀!对了,三师兄未曾沾那荤腥。他忽然想起此节,心中这才稍安,旋即停止了挣扎,只盼着金宝元能够躲过偷袭,救下自己。
“小魔头,你们倒叫我好等。百通窝在店中,日日低声下气,这才不小心漏了马脚。倘若昨晚萧老头没发现,他也不会死。怪就怪他自己,哎!真可惜了他一把年纪!”沙通天说着说着,言语中竟隐隐露出一丝不忍。
汪骁听后,终于了然,却也不十分担心了。青竹帮七位帮主虽有随身法宝,但终究修为有限,别说和他父亲相比,便是和神龙九子相较,也不见得高明多少。如此之流,偷袭一下,也算应有之举。
沙通天的鞭子,名叫三尾束妖鞭。百年前,一魔教高手杀了只修行百余年的三尾妖狐,取其筋脉祭炼制成。祭炼时,又依着妖狐习性,寻来乌头、甘遂、一品红等九种至毒,提炼出剧毒精质分别浸入,再在寒冰中精炼七七四十九天,待妖狐灵魄与毒质相容,这才成器而出,当宝成之日,妖气冲天,狐鸣遍野。自此后,数十位成名英豪或被其所缚,或命丧鞭底。十余年前,沙通天趁那魔教高手伤重,忽施偷袭,将其弑杀,此鞭便被其所夺,近年来,更是凭借法宝之力,闯下了“三尾黑狐”的绰号。
武林中人,倘若拥有一件随身法宝,便跻身高手之列,但因个人修为不同,高手也有上下之分,如沙通天等人,即便被称呼一声“高手”,也只是落得个虚名而已。其实,个人修为一眼看不出,法宝威力却显而易见。无论何种法宝,其内均蕴含一部分乾坤法则。使用时,持宝人以真力为引,将宝中法则激发,这才能够伤人。方才,沙通天虽用真力将法宝激发,但宝上光泽黯淡,明显他修为不够,以致运用不当。
而这随身法宝,共有四等三品十二阶。四等分为混沌、创世、洪荒和后天。混沌法宝乃天地未分、阴阳未辨时,混沌真气交混而生,人间从未得见,只在故老传说中流传。创世法宝乃开天辟地时,六气震动,阴阳交感而生成,威力极大,世上也极为少见。洪荒法宝,为上古先辈以天材地宝炼制,或由天地孕育,应劫而生。至于后天法宝,则由当世武人收集材料炼制而成,威力有强有弱,差别甚大,强者虽不多见,但几可与创世灵宝相较,弱者则更比比皆是,至于不入流者,那就不计其数了。以上法宝,按照威力,又可分为至、圣、灵三品。沙通天的三尾束妖鞭,便是后天法宝灵品,倘若三尾鞭炼自千年修行的九尾狐,则又是另外一番境界。
不知走了多远,汪骁耳边响起哗哗流水声,二人已到了玄水河畔。雪地上,多出两道身影,想来又是青竹帮中人。
“沙通天,这是哪个?”突然有人瓮声瓮气的问道,随即揪住汪骁发髻,狠狠向上抬起。汪骁呲牙咧嘴地抬起头,只看了一眼,险些笑出声来。只见此人身着绿衣,蒜头鼻子朝天翻,大嘴恨不能冽到了耳边,死鱼般双眼灰暗无光,面上的皮肤干裂,如一层层鱼鳞,这哪里是人,活脱就是一只绿毛大王八。
汪骁口中塞着烂泥,含糊不清得嘟囔了句:“大王八……”
那人未曾听清,一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沙通天“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刘老大,他骂你大王八?”
“找死!”那人一听,立时怒了,右手一刀“刷”的砍下来。
“刘老大,你干什么?”沙通天忙向旁一闪,刀刃擦着汪骁脸庞而过,立时在他脸上划出寸长口子,把他疼得直咧嘴。
“大王八,大王八!嘿嘿!这娃娃可没说错!哈哈!”另外一长长瘦瘦之人阴阳怪气的说完,欢畅淋漓的大笑起来。
“冯异!”刘禹翻手又是一刀,冯异招架住,两人随即斗在一处。
“住手!”沙通天喝道,见他二人停手不打,这才问道:“让你们去抓金宝元,他人呢?”
“帮主别急,金算子马上就到。帮主随我到玉水潭,等着看场好戏便是。”冯异说完,转身向前带路,不多时,几人到了一处水潭边。
玉水潭上,飞瀑直下,哗哗声响中,砸在几处巨石上,霎时变作细细碎碎的水珠,溅落在清澈见底的潭水中,一圈圈涟漪随即荡出,相互交叠,形成层层不散的水纹,水纹虽密,却不张扬。潭底是浅绿色的岩石,透过水面一看,如同圆润的玉石。望月山水系密布,各峰之上,泉溪争流,山高水长,有名的河溪潭水便有数十处。似这等飞瀑流鸣之景,虽是常见,但每处均有不同的风味。
“就是这!待会,帮主随我躲在潭后巨石,刘老大藏于这潭中……”冯异向谭后巨石一指,突然一脚踹在刘禹身上,只听“扑通”一声,刘禹当即落入水中,“哈哈”大笑声中,冯异转身纵跃而出,早就逃了出去。
“冯异!我操你祖宗……”刘禹从潭水中钻出,破口大骂。
“住口!”沙通天怒目而视,沉声说道:“此间事一了,你们随意去打。这当口,倘若误了我的大事,我轻饶不了你们!”刘禹一听,这才停住咒骂,气呼呼的沉到了潭底。
与汪骁分手后,金宝元沿着西街行走,总觉背后有双眼睛。但大街上,却无行人,他钻进胡同中,偷偷向后观瞧,只见积雪之上,除了自己的脚印,另有几行极浅的脚印,应是昨夜庄上百姓留下,除此外再无其他发现。走出镇子,一条小路沿着玄水河铺开,行出半晌,雪地上忽然多出几行杂乱不堪的脚印。这些脚印,纹路清晰,显是刚刚有人走过不久。他仔细看过后,心中不觉一惊,忙取下腰间挂着的金算盘,快步追了过去。行了许久,这些脚印才消失在玉水潭边。
金宝元站在潭边,握紧金算盘,抬眼向四周观瞧。他暗道:这些脚印出现的稀奇,消失的古怪,看样子,少说也有三四人,可现在连个鬼影也未曾发现。
正寻思间,“嗖嗖嗖”破空声突然响起,三道火红色光芒急速射来。金宝元向旁一闪,踉跄避过。紧接着,又是三道刺耳的破空声。他尚未稳住身形,这次待要躲闪,已然来不及,只好举起金算盘,“叮叮”两声脆响后,趑趄几步,肩膀处一阵剧痛,已然中了暗算。
“刘老大,还不出手!”冯异话音刚落,潭中水纹突然搅动,一串气泡急速升起,刘禹高高跃起,手持着一大一小两柄骨刀,当空袭来。金宝元忍着剧痛,拼死递上金算盘。两人刚接上手,冯异又是三枚冷箭射出。火红色光芒飞来,金宝元双腿、小腹上,立时多出三个血窟窿,他全身火热难当,不觉一口鲜血喷出,不偏不倚,正吐在刘禹脸上。刘禹双眼被迷,略一迟钝,金宝元见机甚快,转身撒腿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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