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已过,微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片片落叶随风飘舞,这是个感伤的季节。
冰块中储藏着最后一茬盐渍的金蝉,陈湛此刻正对着蝉的尸体发愁,“到底是蒸是炸还是煎?”随手拿起筷筒,“单数炸双数煎。”至于蒸嘛,因为他本人偏爱油水的喜好,自动忽略了。
本来打算将最后一盘煎金蝉赠给掌柜说的贵客,没想到此贵客竟然是沈逸。早知道是他,陈湛也不用浪费脑细胞纠结那么长时间。得!权当暴殄天物吧。
沈逸此番独自前来,带了一壶上好桂花酿,指名让陈湛陪酒。陈湛虽心不甘情不愿,面上却未显分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就是针对心肺复苏展开的心理战术。小爷还怕了你不成!陈湛潇洒地一撩袍子下摆轻松落座,二郎腿一翘,小眼神一瞟,要多大爷就多大爷。
沈逸瞧他这架势,像只好斗的战斗鸡不由好笑。拿扇柄指指陈湛面前斟满桂花酿的酒杯说:“小湛湛,不尝一尝我精心研制的好酒吗?”
“不了,再好的酒在我看来如同猫尿,岂不白白糟蹋沈兄的劳动成果。”陈湛慢悠悠的自茶壶中倒出一杯水,此水非茶水而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细细品尝,抬眼瞄了眼沈逸,“沈兄可知世上最好的饮料是什么?”
“自是二十年的上好女儿红。”
“非也。再猜!”
“难不成是我自制的桂花酿?”
“非也非也。世上最好的饮料当是我手中捧的这杯。”
“白开水?!”沈逸很吃惊,眼神中流露的全是不信俩大字。
“不错。白开水养颜排毒,促代谢,增强免疫等等功能,比之酒类有过之而无不及。您说算不算最佳饮料?”
沈逸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夹起一只金蝉放进口中细嚼慢咽,之后放下筷子轻启朱唇,“代谢?免疫?我早看出小湛湛博学多才,就连心肺复苏此等起死回生的的术法也是前所未见。可否请您细细讲解,在下洗耳恭听。”
“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陈湛话甫一出口就叫苦不迭,想转换话题显然已经晚了。
沈逸缓缓摇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陈湛自说自话,不发一言。半分钟后陈湛便在沈逸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好,我可以教你心肺复苏,不过你拿什么回报?”
沈逸眉毛一挑,“啪”一声合拢折扇,双手搭在桌旁:“小湛湛是何时当上大厨的呢?好像那天人山人海,高手如林呢。。。。。。”
哼!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指望我对他感激涕零,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说报恩之类的肉麻话。陈湛内里波涛汹涌,面上不动声色,翘起二郎腿,背靠椅背,极其放松的缓缓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某人恨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他是高富帅。”陈湛斜觑着沈逸,特意加重了“富”的音调。
沈逸扶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早该知道对陈湛这种小气又记仇,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该寄予厚望。“既如此,你想要什么回报?”
“说来听听,你都会什么?”陈湛正襟危坐,毫不含糊的问。
“容我想想。”沈逸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冥思苦想,等的陈湛耐心即将耗尽时,沈逸终于开了尊口,这一开口,如同开闸泄洪;“琴、棋、书、画、武功、易容、医术、厨艺。。。。。。。”仅在“医术”二字上,沈逸略微顿了下。当然以陈湛的智商是不可能领悟他显而易见的意图。
“易容?!你会易容?”陈湛吃惊的睁大眼睛,上身前倾,激动万分。
沈逸扯了下嘴角,怎么看怎么像在苦笑:“你想学易容?不过易容真正往深处学起来是颇费时日,不知。。。。。。”
“我学会浅层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口说无凭立字据为证。”陈湛快速拿出纸笔,想了想将纸推给沈逸,“我的字很丑,字据由你来写可好?”
沈逸不疑有他它,刷刷两笔立下字据,签上大名,递给陈湛。陈湛定睛一看,寥寥数笔,道尽此人风流潇洒。陈湛抬起眼睛瞟了一眼沈逸,观其面色,觉得沈逸不会知道他其实是只半文盲。于是拿起笔,龙飞凤舞画上两个符,完事。
沈逸凑头只瞧了一眼,陈湛便将字据收进怀中还拍了两下:“字据由我收着,沈兄愿否?”
沈逸嘴角抽了两下,不是因为陈湛的霸道专权,而是他瞥见的那两个写在他名字后面的字符怎么回想怎么像鬼画符,如此的格格不入,简直是对他字体的侮辱!
此事一了,陈湛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起来。
“沈兄,这盘金蝉滋味如何?”
“甚好,酥而不腻。京城风气开化,有的贵族富商追求新鲜刺激,会食写新奇的飞禽走兽,如蝉、蛇之类的,但是少之又少。我虽曾在外地吃过一回,滋味却着实不如此会鲜美。这些与众不同的厨技是你自己捉摸出来的吗?”沈逸又往嘴里塞了一只,不咸不淡的问道。
“当然不是我自己捉摸出来的,我哪有那种本事。这些都是我家乡的小吃,因为那里多吃货,所以在吃上着实下了不少功夫,这些只是其中很片面的东西。除蝉、蛇之外,还有蜈蚣、全蝎、肉虫。。。。。。。
应有尽有,保管让你再也不想离开。”陈湛说的不亦乐乎,突然一个邪恶的念头升起,让他止不住的想要捉弄对面的人,“话说,你知不知道肉虫为何物?”
沈逸很配合的一脸无知的摇摇头,陈湛大喜。
“肉虫就是蛆,说好听一点,用于食物的多是家养竹蛆。可烹可炸,嚼在嘴里特别劲道有弹性,营养丰富,口感极佳,改天让你也尝尝鲜?”其实陈湛也没吃过,想到坑中扭来扭曲的活物,顿时恶心至极,哪还有勇气尝试,此次提起,专门怄他一怄。
沈逸面色转变很丰富,努力将口中的碎物咽下,放下筷子,拿出丝帕擦嘴,语调仍是一层不变:“如此说来,小湛湛家乡定是能人居多,不知到底是哪里?我早年尽在外地各处奔波,说不定曾经去造访过也未可知。”
“啊?哦,我家乡很远,不说也罢。麻烦沈兄可不可以不要唤我小湛湛,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陈湛抱着双臂打了个大大的寒战,想来恶心极了。
“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表字。”沈逸喝了点茶水,用丝帕擦擦嘴,“鸡皮疙瘩为何物?”
“你爱叫叫吧,我无字。”陈湛朝天翻翻白眼,补充“鸡皮疙瘩是极恶心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说了你也不懂。”
沈逸觉得这小子清醒时口风极严,尤其这种软硬不吃爱咋地咋地的无赖特质很让人无奈。
陈湛站起身,活动活动老腰,依然不觉得轻松。叹了口气,斜睨着沈逸,“我去后厨看看,您请自便。”
沈逸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陈湛转身走出三米外,寻思着要不要在钱掌柜面前告他照顾不周。片刻后,笑笑觉得这种想法够幼稚。再抬头,望见陈湛衣衫处有一块指甲大小的污渍,貌似未干涸的血迹,正位于陈湛挺翘的屁股上,好招摇。“怪不得他坐不住,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果不其然,片刻后,后厨传来一声狼嚎。接着陈湛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紧贴着墙壁一点点往外蹭。沿途时有人拿眼瞄他,更甚者竟然停下匆忙上菜的脚步,上下打量一番,冒出一句“杵这看风景?”
“呃、今天风和日丽,适宜赏景。”
来人不解地回头一看,只见晌午的阳光不能直视,这块地方正好处于暴晒之中,不一会儿便晒出一层薄汗。来人疑惑的再次打量一番陈湛,端菜走人了。
回到客房,陈湛立马翻出干净的亵衣用剪子剪成规整的片状,换下污染的衣服。等这一切收拾稳妥,他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愁眉苦脸的思考解决方法,还未参透出什么,门便被推开了,沈逸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迈着小方步踱了进来。
吓!竟然没插门,陈湛盯着慢慢向床边走来的阴影越发心惊肉跳。
沈逸踱到床边俯身,鼻尖距离陈湛不足五厘米,慢悠悠的打量陈湛的表情,然后慢悠悠的开口,“啊!这是一幅多么生动形象的大白天活见鬼的惊悚表情。”
陈湛细微地抽了下嘴角,“你、你进来干什么?”
沈逸起身,摸了摸鼻尖,自袖口掏出一瓶状物,“啧啧,真是多管闲事,好心拿千金难买的膏药,可人家根本不领情。”
“膏、膏药?什么膏药?”
“能治你病的膏药,给我看看,随便把膏药给你上了,免得你再残害亵衣。”沈逸下巴点了点床上七零八落的衣服碎片,加重了“亵”的发音。
“给你看什么?”陈湛大睁着双眼,表情越发惊恐,浑身崩的如离弦的箭蓄势待发。
“怎么?害羞?怕什么,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乖乖的才能治好病。”
“你不要乱来,你敢乱来的话,我、我咬死你!”
沈逸看着陈湛狰狞的表情,不为所动,只管逼近,一副有种你就咬死我的神态。
“呼、呼、啊!”陈湛深吸两口气,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来,瞅准时机一头撞向沈逸,一副拼命的架势。然后他感觉仿佛石头碰到一团棉花无力可发,三两下便被转了个身,脚下一绊,他便利落的俯趴在了床上,倒下的一刹那,陈湛心想或许一头扎向门的方向逃跑还有活命的机会。
“我告你沈逸,你敢动我一毫毛,你就死定了!”陈湛一边死命挣扎踢腾一边恶狠狠的诅咒。
“怎么个死法?被撞死还是被咬死?”沈逸轻蔑的弯了下嘴角,毫不费力的压制住他的双脚。
陈湛特别敏感的感觉到沈逸的大手按住他的腰,掀起了长衫,心下想,这回完了,认命的闭上眼,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单。(汗!这场景怎么像某弱受将被那啥了,羞愧捂脸。)
半晌,毫无动静,陈湛疑惑的睁开一只眼睛,只见沈逸笑眯眯的看着他,体会到他眼中的疑问,不慌不忙的调侃,“刚才你那任人宰割的神情真是诱惑人。”
“你!你!你真行!好样的!”陈湛坐起来理理衣襟,“好心奉劝你一句,自今日起,你可要日日祷告,千万不要落我手上,不然你可要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切身感受了。”
沈逸见陈湛很快便恢复理智,有点失望的摸了摸鼻尖,干笑两声,“这是治你病的良药,一日一次,外敷,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白送你了,可不要漏敷了。”话音未落,便施展轻功飘出了房间,并且特别周到的带上了门。
陈湛拿起药瓶,嘴角连抽三下,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咣当”将药瓶摔碎在门板上,“嗷”一嗓子,“你他妈才痔疮呢,你全家都痔疮!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