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又起波动,店小二跑到掌柜跟前悄声说:“掌柜的,结果有些难办,芙蓉糕与福寿面的支持率一致,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这种结果意料之中,公平起见接下来只能再让他俩比试一场。你且按我吩咐宣布结果及另行比赛的安排。”
可未待店小二说完比赛的相关事宜,里面的一间雅阁内悠悠响起低沉磁性的男声:“比赛我看免了,在下出黄金百两支持福寿面,不知掌柜意下如何?”话音甫落,便有一身穿绿色罗裙的妙龄女子递上一张银票。
说来,钱掌柜与雅阁内的少爷算是旧相识,两人因酒结缘。当初,沈逸少爷只吃客栈的菜但凡酒水均是自备,尤其自制的桂花酿更是登峰造极世间少有的酣醇。理所当然,嗜酒如命的钱掌柜轻而易举的被肚中的馋虫出卖,与沈逸约好客栈的美食任他免费品尝,他只需提供美酒一壶。若是往日,沈逸来此,伙计必会知会掌柜一声。想必是因忙碌比赛之事致使伙计没能及时告知掌柜。
陈湛乍一听到有人愿意出一百两支持他还是黄金时,有那么一瞬怀疑那人看上他了,后来一想觉得不太可能,他现在可是地地道道的纯爷们儿。虽然自古便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但是不会巧到正好被他撞上,毕竟还是男欢女爱顺应自然的居多。
钱掌柜虽与沈逸泛泛之交,酒肉之徒,从不过问出身背景,但也隐隐觉察到沈逸绝不简单,得罪他实是不明智。只能应景的问出大家的疑惑:“为什么?”其实他没指望沈逸会回答。
“因为喜欢。”被雅阁遮掩的脸上不经意的勾出摄人魂魄的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却是记忆深刻。沈逸没有说喜欢什么,只是恰到好处的止住了,留下诸多悬念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若稍有志气的人宁愿来一场公正的你死我活的比赛也绝不接受这种类似施舍的馈赠,可陈湛这个龟孙子觉着要勇于接受别人的帮助,助人为乐是中华传统美德之一。
由陈湛赢得比赛的结果有人认同有人则嗤之以鼻,陈湛个人不觉得有什么,即使再比试一场,他也不见得会输给秦屹。只是那人做得太招摇,明明可以付钱等品尝完再把票投给他,可是那人偏偏连尝都未尝直接用钱解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有种老鼠被猫耍着玩还不给弄死的感觉。
“陈弟,因家中有急事,不能与你把酒言欢,若日后相见必弥补今日的不周之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云清煜原本便不打算留在边城客栈,来参加比赛是只是为了增长见识。两人客套几句,云清煜便告辞了,客官看完热闹也都走的走散的散,无人留意秦屹周遭笼罩的悲伤气息。
秦屹十八岁来到客栈,是所有伙计中最刻苦勤奋的,六年来将大厨的技艺学的七七八八,只等机遇来临,摆脱店小二的身份。一直以来“边城客栈”的厨子均是通过比赛由观众选出来的,秦屹好不容易等到黄厨因年纪过大辞职回乡,有了厨子的空缺,谁知填补这个空缺的竟然不是自己,失去这次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到猴年马月。秦屹打心底里是记恨陈湛的。
陈湛在人群散去后找了一圈,依然没发现郝仁的踪影,这让他稍稍慌了神。他急匆匆走下楼梯,站在客栈门口张望,正不知所措时,郝仁便出现在了陈湛的视野中,陈湛忙跑过去一拳砸在郝仁肩上抱怨道:“让我一顿好找。”郝仁扶着肩膀皱了下眉头,虽然只是一闪即逝,陈湛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你受伤了?”
“没事,比赛结束了吗?怎么样?”陈湛细瞧着郝仁的脸色,发现较平常苍白些其他倒无甚不同,还未追问,店里的伙计便跑来催陈湛去见掌柜。
原本陈湛是打算让郝仁留在客栈当伙计的,加上钱掌柜为他准备了一间客房,照样可以与往常在破庙中同吃同住。但是郝仁死活不同意,说客栈中的伙计已经饱和,不能这么随便,让掌柜为难等等许多条不能留下的理由,还说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昨天那袋面就是用赚来的钱买的,听的陈湛半信半疑,只能由他。
在边城客栈的第一夜,陈湛睡得并不踏实,或许是因为认床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郝仁不在身边,总之他翻来覆去直到天空即将破晓才沉沉睡去。郝仁则整夜大睁着双眼盯着先前陈湛睡得位置,好似下一刻陈湛就会出现在那里。郝仁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胸口的肋骨一阵阵的锐痛却抵不过心中空落落的窒息感。
第二天,陈湛便正式作为客栈大厨开工了。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陈湛会将成名作“福寿面”挂牌,谁想他竟然挂的是“彩虹面”的牌子。幸好彩虹面颜色及口味都很合客官的口味,才没有引起争议。店里有个好事的伙计私下偷偷问过陈湛为何不挂“福寿面”,陈湛一本正经的解释一味稀有的材料已经用完,无法制成告罄。
大厨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吃香的,薪水高,不劳累,生活规律,最重要的是很得姑娘们青睐,谁都想嫁给一个吃喝不愁有口福的人。陈湛无疑是众多穿越者中称得上幸运地一类,即使开头悲催之及。
当陈湛熟悉了客栈里的工作流程时,便抽空溜出来去破庙看望郝仁。不巧,郝仁并不在破庙,眼看天色将要擦黑,迟迟未见郝仁的身影,陈湛只能作罢。想着留张纸条写些体己话,但是郝仁是文盲,他也基本上算是文盲,此条不通。只能在往常睡觉的地方将水饺和一些银两放在上面,以示自己来过。
郝仁自陈湛走后不久便回到破庙,波澜不惊的拿起水饺及银两,仿佛他早已知道陈湛来过,没有一丝惊讶。诚然郝仁一直跟在陈湛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迟迟未出现,只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他,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陈湛此次前来必问他在何处工作,而他并不想骗他,更不能说没有工作,那样只会让陈湛连拖带拽的把他抓到客栈,豪气冲天的喊一句:“今后我养你。”他只能再缓一缓,期望这段时间能找到工作。
郝仁细细嚼着饺子,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饺子,还是猪肉白菜馅的,馅多皮薄,直吃的郝仁眼睛阵阵刺痛,喉咙如同塞了一大团棉花无法下咽。郝仁想他是真的欢喜陈湛啊,欢喜的心痛,欢喜的没有他就像鱼离了水般无法呼吸。
日子一天天过,不管你情愿不情愿。
陈湛拿到工资时,很是惊喜。虽说大厨工资颇丰,但是没想到会丰到这种程度。这天他趴在桌上对着铜镜感慨:“人的气色就是靠养,气色好了就是光彩照人。”回想一开始这幅身体面黄肌瘦,对比现在这色如春花,比前世都要好上几分,陈湛喜滋滋的拿出一吊钱觉着是时候打扮打扮自己了。
前世因上夜班,生物钟不稳定,陈湛脸上时常会蹦出几颗美丽青春痘。而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那么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的古代,陈湛只能养成早睡却不早起的习惯。生活虽不出彩,但是这种梦寐以求的慢节奏生活却很合他的心意,或许他骨子里的懒散性子跟这里很搭调。
入秋的节分,少了夏日的燥热,多了分凉意。走在街上,吹着微风,哼着小曲,迎着余晖,陈湛惬意的直想叫唤。他觉得也许这次意外的穿越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陈湛直走了几步,向右一拐,“聚衣阁”三个镶金小楷赫然入目。听伙计说“聚衣阁”的织娘织布裁衣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价格划算。换句话说“布庄”的料子最上乘,是名门富贾的聚集之地,而“聚衣阁”布料虽比不上“布庄”,但是对于爱美平民却是首选之地。况且若在“聚衣阁”既买了布又裁了衣织娘还会给优惠价,听得陈湛心痒难耐,恨不得当场便见识一下这位精明的女老板。
一进门,陈湛便看到一抹背对着他正在帮客官量尺寸的倩影,想必就是织娘了。陈湛非但不急于挑选布料,反而转到倩影前面,光明正大一瞬不瞬的打量她。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种举动都是不礼貌不明智的,陈湛自知却依旧我行我素。
织娘察觉到正前方灼热的视线抬起头来,看到一身穿土黄色粗布麻衣身材高挑的少年,眉目如画,肌肤如羊脂玉般透着光泽,有点。。。雌雄莫辩。这厢陈湛并没有因为织娘的打量而避开视线,而是大胆回视。他看清织娘面目后,不觉有点惋惜。女子可以用“美丽”形容而不是简单的“漂亮”两字就能诠释。在他心中“美”比之“漂亮”要求更苛刻,很少人能够被他用“美丽”两字称赞,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十足的美人。可就是这么不可多得的美人脸上竟然有一块围绕左眼而生的红色胎记,颜色虽淡,依然遮去了不少风姿。
陈湛虽觉惋惜但面上不露分毫,并且极迷人的露齿一笑,“可否请姐姐帮我挑选一下布料?”
织娘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明显一愣,来往“聚衣阁”的客人多是回头客,一来二往早已相熟,多数都称她一声“织娘”。这“姐姐”二字自这位显然要小她几岁的少年口中喊出,很有一种让人想要保护的冲动。织娘暗暗叹道:难不成真是年岁大了,母爱泛滥了不成。“你且随意挑选一下有无喜欢的,我帮这位客官量完尺寸,稍后便来。”
正当陈湛在明黄与玉白两种颜色的丝织物间犹豫不决时,只听到异常磁性的声音悠悠飘进他的耳中:“原来你的品位与我竟这般相似。”陈湛肯定他前不久在哪听到过这个声音,只是还未待他忆起,一张脸上挂着坏笑身穿朱红蝉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