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起为什么做律师这行,凌俐便是一副不愿深说的模样,倒是让南之易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一会儿,他又眯起眼睛:“既然选了这行,就不要想太多。如果你想加深对法律的造诣,我可以把本省著名民商法专家田正言引荐给你认识。”
凌俐有些摸不着头脑来,没有马上接他的话。
南之易又沉默了一阵子,缓缓说道:“你要想考他的博士的话,我去跟田正言说,让你优先不用排队等名额。你放心,他肯定听我的。”
顿了一顿,他忽然又挠挠头:“对了,你还不能考博士吧?没关系,让老田换换口味带带硕士,你只用参加明年的研究生入学kǎo shì就行了。”
凌俐被他一脚踩了痛点,忍不住眼角一抽,嘴里都有些发苦。
对于这些学霸学术狂人们,研究生一碟小菜似的仿佛说上就上,可是对于她,连续失败了两年,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尝试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次。
凌俐摇摇头:“我不读书了,你不要再问我,我就那么像一心求学的书呆子吗?”
南之易却马上被“书呆子”个字带歪,不满地敲敲桌面,表情难得严肃起来:“别指着和尚骂秃驴啊,吃着博士僧们改良过的蔬菜粮食水果,背后说他们是呆子,请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凌俐愣了一愣,又跟他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自知之明的,读博士超过我能力范围,谢谢你一番好意啊。”
南之易看了看她,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后来终于点点头:“行,你承情就行。”
说完,他又伸出,竖着只指在凌俐面前晃了晃,强调着说:“你欠我次人情了。第一次,我帮你出过庭赢了官司;第二次,你二话不说揍了我一顿,我没追究;第次,刚才我想推荐你考博士,是你自己不愿意考来着。”
顿了顿,他忽然又竖起一根指头:“忘了,刚才还帮你教训了个没事找抽的年家庭妇女,四次了。”
凌俐嘴角抽了抽,收拾了盘子碗筷子拿进厨房,忍不住嘀咕起来,今天南大神好奇怪,怎么跟她计较起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
晚上九点过,客人渐渐散尽,凌俐和舅舅舅妈吃了饭,桌子都收拾干净,南之易居然还没走,端起已经换过次水的苦荞茶,小口小口抿着。
凌俐一面做着里的活,一面忍不住回头头看他。这么冷的天,他里面一套西装,外面一件薄薄的大衣,毛衣也没穿,真的不会冷的吗?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若有似无的目光,时不时向她身上瞟过来,让她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很有些不自在。
凌俐收拾完最后一桌,抬腕看了看表,慢慢踱到他面前,说:“已经十点过了,南老师你不用回家的吗?米粒和古丽,肯定想你得很。”
南之易斜斜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不用下逐客令了,我马上就走。”
被人说心事,凌俐眼角抽了抽,有些尴尬。
不过,南之易站起来却没动,看向也是原地不动的凌俐,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几秒后说道:“不如,我先送你回家吧?”
这句话让凌俐有些无语起来,她就在楼上住,现在的位置和自己房间直线距离不到十米。
已经在家门口,还有什么送不送的?南之易就算要表达友好,也应该有点常识啊!
只不过,凌俐巴不得能赶快送走这尊坐了好久的大神,于是好一阵敷衍:“好好好,送就送。”
两人走过楼前的绿化带,凌俐发现前一天还挂着树叶的梧桐树,现在枝丫已经光秃秃的,几乎没了叶子。
这次这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虽然被秦岭削弱了南下的势头,但还是带来了一场寒雨,还有整晚的狂风大作,
从十月就陆续落叶的高大梧桐,终于褪下枯黄的掌样的叶子,掉下一地铃铛样的圆形小果实。
看到满地卷黄的落叶,凌俐忍不住跨进去踩了一脚。然而树叶还沾着潮气,她没有听到预想里枯叶折裂的清脆响声。
“唉!”她叹了口气:“不好玩,不如公园那边的梧桐叶子可以踩响。”
南之易飞快地瞄了眼脚下的枯叶堆,眯起眼睛:“这哪是梧桐?这叫悬铃木,古称鸠摩罗什树,也叫祛汗树,双子叶纲蔷薇目,真正的梧桐可是锦葵目的,又叫油桐、青桐,跟这完全是两样好吗?”
凌俐听他毫不留情指出自己的错误,忙给自己的话打着补丁:“那这是法国梧桐。”
他却还是嘲讽的表情:“法国梧桐是枝头坠着颗球果的,你看这地上掉的都是两颗一簇的,明明是英国悬铃木,俗称英国梧桐的,你有点常识好吗?”
凌俐一阵气闷,忍了一晚上他的莫名其妙,这时候终于憋不住说:“南老师,你说的不叫常识,脏衣服扔进洗衣而不是冰箱,干净衣服挂进衣柜而不是铺在狗窝里,这些才是常识。”
南之易张了张嘴似要反驳,忽然又是拼命憋住话的模样:“好好好,你有理,你说了算。”
凌俐悄悄撇了撇嘴,也不再想和他争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几步就上了楼,她拿出钥匙,朝左扭了圈后打开房门,又转过身说:“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南之易挠挠头,无视凌俐慢走不送的语气:“你怎么不开灯呢?黑灯瞎火的,有坏人怎么办?”
凌俐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皮笑肉不笑:“节约用电。”
其实,她今天有些犯懒,起床后没收拾房间,客厅里也乱糟糟的,她之前和桃杏理直气壮地嘲笑过南之易脏乱差,当然不想开灯被他看到自己家里的一团凌乱。
见凌俐没有被吓到,南之易皱起了眉头,眼珠转了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凌俐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小心翼翼问:“南老师,到底是什么事?我看您一晚上都好怪。”
南之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之前,我说你欠的我人情,如果你想还……”
他还没说完,凌俐忽然恍然大悟地转身,从玄关挂着的一幅画后摸出的信封,说道:“哦,一定是这个,上次的出庭费。”
南之易呆呆看着凌俐的动作,一脸的茫然,好一会儿才感叹:“我去,你这藏钱的地方可够隐秘的。”
又低头看了看信封,却不肯接过来,只问道:“这是多少钱?”
凌俐报出数目:“九千。”
生怕他嫌少,她急着补充:“当初我不知道您的身价,确实少了点,不过,还请您收下。”
南之易眯起眼睛摇摇头,淡淡说道:“粉妹,我不是要说这个。这些钱,你拿着吧。”
凌俐有些呆了:“您一直提醒我欠你人情来着,难道不是说的这个?”
他却是满脸毫不掩饰的鄙视:“请你不要瞎猜,我的征途可是大海星辰,脑子里怎么会装这么庸俗的事?”
这话说得凌俐再次皱起眉头,心里好一阵嘀咕。
两人沉默一阵,终于,南之易带着几分忸怩地说:“我今天回家,发现房子变了很多,看了看你整理的图书,感觉比图书馆的分类还精准。那些都是专业书,你又不是学植物的,怎么也能做到这样好的?”
这一番夸奖让凌俐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仍旧老老实实回答:“我是没学过的,不过总会百度吧?按图索骥的事,也不是那么难。”
南之易恍然大悟点点头,又说:“刚才吃饭时候,我好好想了想,确实家里整洁的时候住起来比较舒服。”
凌俐满脑袋黑线,又很想翻一翻白眼的,不过,到底没好意思拼命甩脸色给他看,只是在心底暗自感叹了一番这还用想?
南之易又沉默了好一阵,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你每周抽点时间帮我整理一次屋子,可以吗?”
凌俐恍然大悟,嘴巴成字点了点头,这才对劲嘛,原来他好言好语一晚上,就是想让她帮忙整理屋子?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南之易的邋遢,绝对能在她见识过的人里排第一,给他收拾屋子不是件轻松的事。
再说了,虽然职业没有贵贱之分,可她就算再没用再弱鸡,好歹也是律师一枚,南之易竟无视她的专业,把她定位成清洁工?
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可这还是让凌俐心底有些不舒服。
见凌俐皱着眉头没回话,南之易连忙补充:“你只管每周整理一次。你里的出庭费,就当是报酬吧。要不,你先试着干干?”
他小心翼翼的语气,让凌俐不忍心一口回绝。
虽然有些不甘心,也打定主意坚决不干这事,凌俐却点了点头:“好,我考虑一下,尽快给你回话。”
她违心的话让南之易好像办成了多大一件事情,如释重负地一番感叹,表情也轻松了几分。
不过,任凌俐怎么劝说,他都不肯收走她里的出庭费:“我很怕你拒绝我,还是放你这里我心里踏实些。”
凌俐拗不过他,同意把钱暂时寄存在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