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一惊,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结论,也是谁也不愿意相信的结论。
如果全部的魈兽都变成巨型魈兽,不,只需要有四分之一的魈兽进化,那么这个城市就将陷入魈兽的海洋,到那时候,将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
马流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如果大型动物想要生存,首先需要足够多的能量供给。按我的猜想,魈兽若是要进化,必须要有几十甚至是几百只同等级的魈兽tí gòng能量才行。这也是为什么一个区域只会存在一只巨型魈兽的原因。”
“阿姐,在明天的探查中,你注意查看一下,这雾气往外是不是越来越稀薄。我想,有没有可能这雾只存在这个城市,而城外没有受到影响,是时候了解外面的情况了。”
天色又暗下来,陆羽跟着马流月将今天画出的符咒贴在门上后,扶着他到睡袋躺下休息。对于陆羽来说,他现在只有两件事,学习道法以及睡觉,连吃饭都是次要的。他还想要活下去,哪怕是为了见到未来某天重新出现在空中的太阳,毕竟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即使是整个城市的绝望,对于陆羽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明天世界毁灭,陆羽也会好奇的看着自己被毁灭吞噬。他这样无意义的活了十几二十年,但是活着这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不是吗。
如果有时钟的话,时间是一分一秒的走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惜现在并没有时钟,所以时间是一天一天的走过,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睁开眼睛,便是一天的开始,闭上眼睛,便是一天的结束。重复重复再重复,时间就如同一部复印机,简单的复印着昨天的故事。
当然也有不同,比如马流月轮椅扶手上的刻痕已经增加到二十道,地图上标识着大型魈兽区域的圆圈已经铺满地图,玻璃门上的符咒也已经换成新的。
变化更大的则是陆羽,吃腻了泡面,吃完了面包,开启了天眼,练出了真气。当然,他的天眼时灵时不灵,也没办法内视,真气倒是也出来了,却是一小点,一小点的分散在身体各处,别说什么运行一周天,连将两小块真气聚集到一起都没有成功过。
这也让马流月彻底的死心了,他已然认定陆羽完全不是学习道法的材料。所以他专心教授陆羽画符咒,不再管其他。
也许是上天给陆羽的小小安慰,他在符咒上的学习则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凭借着手部运起的一点点真气,也能让符咒爆发出不小的威力,至少他的五雷天师符让他自己手麻了半天,现在晚上睡觉也都是用自己画的昏睡符,效果很好。
马晓玉则已经将城市大致的探索了一番,除了市中心,以及城外郊区。前者赤雾依旧,并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后者则是因为城外似乎有什么阻挡,整个城市上空好似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整个城市罩在其中,无法看清楚外面的一切,也无法出去。
直到昨天为止,依旧没有发现一个正常人类,仿佛全世界将他们三人放逐在这孤岛,只有他们三人,在赤雾中艰难的活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陆羽今天照例锻炼了一下开天眼,依旧除了能隐约感受到周围物品位置之外,一无所获,正当他要挣开眼时,却听到一阵喧闹,接着一团火红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猛的挣开眼睛,还没等他高兴,就见到马晓玉跌跌撞撞的走进超市,同时将玻璃门紧紧锁上。
“怎么了?”马流月转动轮椅,走到马晓玉面前,双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面色严肃的问道。
马晓玉此时面色苍白,这使得她脸上青紫色印记更加明显,她喘着气,说道:“魈兽攻过来了。”
“可能只是有魈兽路过而已,”陆羽安慰自己道。
片刻之后,陆羽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因为玻璃门外此时已经站满了魈兽,有人形的也有非人形的,一层一层站着,黑压压的,已经看不到街对面的场景。而门外的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浓郁到化不开,那其中,隐藏着无数魈兽,人形或是非人形,甚至是巨型魈兽。
“相信我,他们进不来的。”马流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向马晓玉道:“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魈兽。”
“我不知道,我正要往今天查看的区域去,就看到浓雾从市中心的方向往外涌,而地上所有魈兽都疯狂的四处奔逃。紧接着,无数的小型魈兽从浓雾中跑出,往我们这边跑过来。”马晓玉神色略带几分惊慌的说道。
此时魈兽已经发动了攻击,用它们已经成型的章鱼触手,齐齐激射向超市外墙。不过却无一例外的被外墙上的一层光幕挡了回去。
马流月冷静的分析道:“隐匿符看来是没有作用了,金刚符还有用——阿姐,你那还有多少南明离火符?”
“南明离火符还有百来张,五雷天师符有五十多张,”马晓玉紧紧注视着门外,应声道。
“嘭”一条足有水桶粗的触手击打在超市外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就像两块钢板撞在一起,整个房屋都震了一下,天花板裂开一条条裂纹,灰尘哗啦啦的往下掉。
“现在怎么办?”陆羽已经手足无措,还没等他话落音,那触手又一次抽打到超市外墙,这一次引起了更大的震动。
“陆羽,背上我,我们冲出去。”虽然超市门上的符咒还在发挥着作用,但如果这栋楼塌了,他们就将要被活埋,马流月双手一探,手中凭空多出两张万里神行符,轻轻一挥,那两张符就已经粘在了陆羽的腿上。
“阿姐,待会我们一起往西边逃,出城去。”
“可是,城外有一层阻挡。”
“先不管那么多,过去再说,”马流月趴伏在陆羽背上,双手之中又多出两张符,不过这次的符却是陆羽第一次见到,符咒上青光流转,无数玄妙纹路在其上若隐若现。
“嘭”那触手第三次击打在超市外墙上,咔嚓一声,天花板上的吊灯应声而落。
“低头,”陆羽下意识听从声音低下头,便感觉脑后一股狂风卷起,将头发吹立起来。
“龙神敕令,风雷借法,
天剑除魔,诛邪!”
身后马流月疾声厉喝,其中竟夹杂着龙吟之声,陆羽微微抬起眼皮,往前方看去,见到一柄通体雪白的光剑撞碎超市外墙,余势不止,直直射向街道上的魈兽群中,剑光所到之处,所有一切皆被斩为两段。陆羽感觉后脑凉飕飕的,若是自己低头晚几秒钟,估计也被一刀两断了。
“阿姐,走,”还没等陆羽庆幸完,就感觉自己后背被狠狠的拍了一掌,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店外跑去。
“嘭,嘭,嘭,”马晓玉紧紧跟在陆羽身后,手中的符咒不停的往外面扔出。周围但凡有敢上前的魈兽,便会挨上一张符咒,瞬间爆炸。
“别怕,直接撞上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魈兽群,陆羽本能的想要躲避,却听到背后马流月冷静的说道。
“拼了,”陆羽眼一闭,身体直直的冲了过去。
“龙神敕令,风神借法,
空灵法界,诸邪莫侵。”
陆羽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嘭”这是魈兽撞到陆羽面前那层透明屏障的声音,一道道鲜血流淌下来,这才让陆羽看清楚眼前这屏障的形状。一个橄榄形的罩子将他和马流月罩在其中,与周围一切隔绝。
“为什么我们不早点跑呢?”见到暂时没有危险,陆羽一边奔跑,一边问身后的马流月。
马流月不停的变换着手上的法诀,口中答道:“之前是没办法跑,你没练出真气之前,我的符咒对你没作用。”
感情是自己太废材,以至于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过现在看来,自己也是逃跑能手嘛,陆羽自嘲道。
三人一路打,一路逃,可眼前的魈兽仿佛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时不时还有大型的魈兽甩出堪比成年人腰粗的触手打向他们。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最危险的时刻,幸亏马流月感应灵敏,马晓玉反应迅速,当然还有陆羽逃跑飞快,这才有惊无险。
不过人力终究有穷尽的时刻,“咔嚓”随着又一只人形魈兽被撞飞。陆羽面前的屏障发出一阵轻响,无数的裂纹出现在上面,鲜血顺着裂缝渗透着,形成一道道颇为奇妙的花纹。紧接着,嫣红如同花瓣飘散在空中,屏障终于不堪重负的粉碎了。
祸不单行,这时候又是一条水桶般粗细的触手袭来,正拦在陆羽的必经之路上。
“三清正法,混为一气;
五方五雷,诛妖灭邪!”
身旁的马晓玉及时赶到,将手中的五雷天师符全部打了出去,“轰”那触手直接被炸成了两段,但马晓玉也被从后偷袭而来的魈兽一触手打飞。
陆羽不得不停下来,虽然前面几百米的地方就是那一层阻挡在城外的屏障,也许自己就能逃出生天,可是妹子是不能不救的。他从腰间抽出一大把符纸,不由分说的全部扔出,击向正要围攻马晓玉的魈兽。
陆羽显然是没练到家,扔出去的符纸由于空气阻力,飘到半空就悄然落地,在地上炸齐几十道烟尘,不过,作用已经达到了,那些符纸的爆炸声明显将魈兽吓了一跳。趁着这短暂的空隙,马晓玉奋力一纵,翻滚到陆羽身前。
“哈,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呢,”马流月轻声说道,刚才维持屏障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真气,现在别说魈兽,就是一个小孩子都能轻松干掉他。
“人类灭绝啦,”陆羽想说个笑话缓解一下气氛,不过显然不是时候。
周围的魈兽小心翼翼的靠近着三人,一个完美的圆正在缩小。
“哼,炸吧!”陆羽又从腰间胡乱抽出一把符咒扔到魈兽面前,一阵噼啪作响后,圆的缩小趋势停了一下,旋即更加快速的包围上来。
眼看那些依旧是人形却浑身上下长满肉瘤的怪物,与那些已经变成章鱼船长的怪物已到了十米开外,马流月附在陆羽耳边小声说道:“放我下来吧。”
陆羽感觉耳边被热气轻轻刮过,不由自主的放下马流月。
马流月盘腿坐着,手中两道符咒飞出,打在靠得最近的两只魈兽脸上,那两只魈兽被打得一个筋斗趴伏在地,不过马上它们又站了起来,依旧往前靠近着。
“临、兵……”马流月脸上无悲无喜,每念出一个字,就如同一道炸雷平地而起,震得陆羽耳朵轰鸣。
“不要……”马晓玉抬起手来,想要阻止马流月,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止,与其被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冲上来咬死,也许玉石俱焚的结局要更好一些。
“……斗、者、皆、阵……”马流月已经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汗水如同瀑布般滚落,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要承受千万种酷刑。
“……列、在、前……”
原本被赤雾笼罩的天空,突兀的出现了一道青色的亮光,那亮光初时很小,只有米粒大小,片刻之后,青光大盛,一个青色的太阳降临人间。
“诛邪!”马流月用尽全身的气力喊出这两个字,伴随着天空中一声响亮的龙吟,一条足有几十丈长的青色巨龙在空中盘旋着。
陆羽已经看傻了,如果不是已经快道生命的终点,他此时一定跪下来,虔诚的下拜。龙,作为这个古老国家自古崇拜的图腾,第一次,真真切切,纤毫毕现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巨龙在空中盘旋九圈后,急速向着马流月冲来,巨大的威压将方圆百米的所有生物压倒在地,这就是龙,傲视天下的神龙。
“duang”不过正所谓帅不过三秒,即使龙也一样。正当这条威猛的巨龙距着马流月头顶不足二十米时,一只长着无数疙瘩的青灰色巨手掌稳稳地托住了龙头,强大的惯性让龙身弯曲成s形。巨手猛的握紧,巨龙瞬间被捏得粉碎,片刻之后,巨手与巨龙皆消失不见,仿佛二者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但空中的点点青光,却是分外真切。
“唰”又是一道剑光划下,在三人身前十米处形成了一道长有五米,宽有一寸的剑痕,几只冲得最靠前的魈兽被齐齐斩为两段,流出的鲜血将那道剑痕填满,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年纪轻轻的,干嘛要这么拼命嘛。”语气带着些许玩世不恭,几分戏谑。只是在不曾察觉之中,又有着少许欣赏。说话之人约是三十来岁年纪,脚下无物却能凭虚而立,一袭黑色风衣无风自动。他的眼睛血红一片,额上第三只眼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金黄光芒,薄薄的嘴唇两侧露出一对尖利雪白的獠牙,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远古凶兽。更可怖的是他的左手,自手臂到手掌,整个呈现出青灰色,上面长满无数令人作呕的疙瘩,正与空中的巨手一般无二。
“三位不要惊慌,待我杀退这些怪物。”站在那怪人旁边,穿着一身笔挺的雪白西装,一副防风墨镜将脸遮住半拉,让人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年轻剑客朗声说道。一踏脚下赤红长剑,化作长虹闯入魈兽群中。
踏剑凌空,潇洒无伦,或许称他为剑仙更好一些。
以此纪念深流《琉璃夜》,琉璃梦碎,夜尽将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