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景湖上商旅往来频繁,鱼龙混杂。二百里水路上,不乏日进斗金的大机遇,也有万劫不复的陷阱。大小势力,生生灭灭,似乎永远也没个头儿。不过近些年,随着金蛟帮和青龙帮的兴起,混乱的局势得到了控制。
有人说,这湖中来了龙王,虾兵蟹将自然就不敢闹腾了。虽然有些恭维的意味,但是很是在理。
金蛟和青龙两大帮,各有十八会,帮众数千人,几乎揽下了这水上的全部生意。但凡是船,不论是大游船、花船、客船还是渔船,只要挂上了任何一帮的旗子,便没有人胆敢招惹。
这两大帮派不依附于任何一个世家,自成一派。其势力不逊色于世家豪门,两个帮主更是能够和各大城池的城主平起平坐。在城中,城主说了算,不过在水上,他们说了算。他们的一句话,便能掀起江中的波涛;说他们是这水域的龙王,其实并不为过。
江上的风浪大,有时候就连‘龙王’的‘龙宫’都不安稳。正所谓‘独木难支’,任凭龙王本事再大,要一人撑起半边天,终究还是分身乏术。因此龙王手下的虾将们,便显得格外重要了。
不过本事高强的打手好找,但能够托付性命的兄弟却难寻了。因此水上的男儿,做事总是一个‘义’字当先。你待我仁义,我对你便忠义,但凡是喝过酒拜过把子的,都是亲兄弟,是手足。
兄弟有难,当如何?自然是挺身而出,出手相助。
一条大货船上升起了青龙帮的青龙旗,三角青色黑边大旗,威严霸气,随风而荡,飒飒作响!甲板上站着百十个光着膀子的中年男子,个个都拿着wǔ qì,鱼叉、木棍、铁锹和大kǎn dāo不一而足。他们一脸严肃,气势骇人,大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架势。水上的男儿,都是和风浪交过手的,不怕死。
看着青龙帮的船越来越近,沿岸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城主府的军士已经到了,却不多。管理城中治安的都尉应该是错估了事情的严重性,竟然只派了一队人,加上那个什长,才十一个。看着船头站着的百十人,这位什长明显也有些慌了,连忙差人回去搬兵。其余的军士们沿岸布防,手拿长枪,身披甲胄,头戴头盔,威风凛凛。
什长独自登上了摘星楼,想要见见惹祸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当这位什长登上第三层楼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
窗边坐着两个人,一个年纪轻轻的醉鬼,一个白眉头陀。两个人没有注意到这个什长,或者说并不在意,即便是他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也不见有人瞥他一眼。
白眉头陀嘴里喃喃说着晦涩难懂的话,大抵是一些‘陀罗陀罗,地唎尼,室佛罗耶’‘南无阿唎耶’‘嘛哩嘛哩哄’之类的佛经。
什长听不懂,不过看那个少年的模样,似乎也没有听懂。
看来这个大和尚是个只会念经的呆子!什长心里想,而这个少年就是个傻子!一个呆,一个傻,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一想到自己正和呆子,傻子站在一块儿,什长马上有将上一句话给否决了。
什长不是什么大官儿,至少在这个天穆城中,算不上什么。但他是布衣出身,能够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纵然官儿不大,他却最容不得别人轻视自己!眼见着两人又痴又傻,分明言语不通,还要假装交谈,莫非是演戏给他看?
一想到这里,什长心中就十分不快,抬起手,便要猛拍木桌,给两人来个下马威。
白眉头陀左边儿的眉毛微微动了动,终于是注意到了什长。只见他双手交叉,拇指指端相触,食指中结相竖,以食指端拇指;小指,无名指,中指相互交叉,结了一个佛印。
“定!”头陀一声敕令,什长便呆立在那里,不动了,手掌离桌面只有不到三寸。
好你个会妖术的和尚!快放开老子!什长想骂娘,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耳边传来水声,风声,当然还有和尚的念经声。
什长的头是朝着窗外的,青龙帮的船离岸边只有百丈左右的距离了,他心中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焦急。他是没辙了,被妖术被定住了。
“大和尚,你说你有方法解我心中魔障,敢问怎么个解法。”
少年口齿清楚,不似喝醉了。不过想一想也对,一个醉鬼若是听了这么久的佛经,只怕要和这头陀打起来。
头陀道:“我有两法。”
少年道:“请说。”
头陀道:“其一,便是皈依我佛,跟我一样,做一个僧人,断了尘事之扰。”
少年道:“要我出家当和尚?不行,不行!我当了和尚,还怎么报仇!大和尚休要蛊惑我剃度出家!我选第二个!”
头陀有道:“其二,我可以传施主一招剑法,此剑法独步天下,可以帮助施主报仇。”
少年大笑:“哈哈,剑法,甚好,甚好!大和尚想要教我shā rén?和尚要造杀孽?”
头陀道:“我只是传授剑法,并未叫施主去shā rén。”
少年冷冷道:“我若学成了剑法,必杀他!若不杀他,如何解得了心中的魔?”
头陀道:“施主若是放不下,即便是杀他一百次,一千次。魔,依旧在那里。”
少年大怒:“胡说八道!”
头陀不语。
什长有些懵,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鸟语。喂,都要火烧眉毛了,就别说什么‘魔’啊,‘剑法’啊之类的东西了,好歹还是看看眼前吧!
少年指着威严的青龙旗和狰狞的青龙帮帮众,朝大和尚道:“大和尚,你说要传我无双的剑法,我可不相信你有那么厉害!要不你现在露两手,给我瞧瞧看?”
头陀道:“可以。”
没想到这个废话连篇的和尚,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少年微微一愣,然后嘴角一咧:“我要你赶走那伙人!”
头陀道:“这个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