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掌击来,既缓且轻,模样似足了须弥山掌,只是少了些许霸气。我还以为全智和尚有意想让,随手便架了一招。拳头与他掌法渐近,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急忙闪身,全智和尚也是掌下留情,并不乘势追击。双手合十道:‘二当家我这须弥山掌可还说得过去?’我听完此语不禁一惊,随即道:‘恭喜和尚终于打通最后一关。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和尚这一神功练成,雷某便再也不是对手了。’”雷诺讲到此对那孩童道:“这须弥山掌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之一,向来便极难有成。须弥二字本是梵文,佛家相传,世界中心有一山,便是须弥山,山上有一城,即为善见城,帝释天便居于此城中。须弥山居中而划,又将世界分为四洲。便是那‘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以及‘北俱芦洲’。每一洲又有一天王守卫,便是那四大天王……”
“相传唐朝宪宗年间,庐山归宗寺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大和尚,法号智常。智常禅师有一弟子法号子青,这子青可以说是古今少有的武学奇才。此人不仅精通少林七十二项绝技的若干项,而且有六项绝技是通过他整改才得以发扬光大的,其中便包括了这须弥山掌。达摩老祖创下这须弥山掌时本是繁复异常,一套掌法包含了好几种功夫,其中便有‘一山一帝’、‘四洲四王’等说法。直至有一天有一位州刺史找到智常禅师,与他探讨佛法时讲到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其时子青正在一旁服侍,听到此说法仿佛若有所悟。当即回到自己的禅房中苦思一宿,终于领悟出其中奥妙。子青将所悟之法融入这须弥山掌中,稍加演练,只觉威力无穷,消息慢慢便传播出去,一时名声大噪,后人争相习练,可此掌法练成极难,非有极高的天资绝难练成,后世之人也觉此项绝技太过艰难,便也很少人修习。那须弥山掌练到最后,修习者将全身力道敛于体内,出招时由一个突破口将全身劲力击出,任你一掌或是一指都有千钧之力,芥子纳须弥便是说此。”
“全智见我道出其中关键,笑道:‘二当家太谦了。和尚虽是小有所成,与二当家比终究还逊一筹。’我也笑道:‘和尚这不是嘲笑雷某,和尚神功大成,方圆千里,再难敌……’我当时本想说再难敌手,可一想到你爹还在左近,以他之剑术,胜过全智也在情理之中。全智与我是莫逆之交,两人经常在一起讲武论经,互相默契十足,当时便听出来我的话外之音。问道:‘祁连山中卧虎藏龙谁人不知,单是你们大当家放眼当世便罕有敌手。你二当家……’全智突然想起一事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挫败你们祁连山大当家的那少年。此人当真如此厉害?’我点点头道:‘此人实力恐怕还不止如此。我此次来金佛寺便欲寻找此人,大和尚可知道此人下落?’全智听我相问摇摇头道:‘和尚不知,此人昨日与众人一起回到我这金佛寺,众人见他挫败你们大当家都为他庆功,当晚席散,便各自安睡。到得三更左右,和尚听到有人于后院窃窃交谈,其中又有女子反抗的声音。和尚好事便起身查看,二人好似听到动静,急匆匆便都走了。和尚一路追下去,两人轻身功夫都比和尚高出一截,追了一段,心知难以追上,又担心寺内情况,便回到寺院当中,幸喜昨日一夜无事。’全智接着道:‘其中一人便是你说的那青年,另外一人瞧身形似是毒仙宫门下’我有些诧异问道:‘和尚没有瞧错?’说罢便深深后悔,以全智的眼力,既然瞧出此人是毒仙宫门下,必然确保无疑,否则也不会讲出这番话。全智点点头道:‘二当家这是信不过和尚?’我忙摆手道:‘哪里,雷某怎么会信不过大和尚?大和尚可知道此人是谁?’全智笑笑道:‘二当家这是有意相询还是考较和尚来着?’我道:‘雷某不敢。雷某诚心诚意是想向大和尚请教。’全智满脸疑惑:‘难道二当家昨日没有瞧见此人?’全智这么一说,我反倒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想到,定是全智猜测此人是月胧仙,只是未瞧到她的正面,所以不敢妄下定论,而且其中又似有风华之事,大和尚不好说出口罢了。但是既然此人是月胧仙,你爹要强迫她做什么?之前听你娘讲,月胧仙对你爹暗生情愫,难道你爹竟是撇下你娘,与月胧仙走到了一起?许多想法纷至沓来,也不及细思,道:‘如果大和尚所指的是月胧仙,此人倒未参与昨日围剿祁连山之役。’全智点点头欲言又止,出了一会儿神才道:‘此人行事当真难料,二当家诸事小心。这便请回吧。’我听全智不再纠缠,当真喜出望外道:‘多谢大和尚。’全智见我欲走,努嘴指向地上躺着那人道:‘二当家诸事小心。’我瞧了一眼那人,见他呼吸渐畅,知道他已苏醒过来,伸脚在他身上踢了下,封住他的穴道道:‘大和尚放心,雷某回山定当努力用功,改日再来领教你的须弥山掌。’全智和尚见我说的笃定,口念佛号,转身便走。我见无人再有异议,提起那人一跃上马,去找寻你娘。身后众人自是唏嘘不已。”
“不想此去金佛寺竟耽搁了这么久,其中种种更是让人费解。解开这些事情的关键自是找到你爹。可你爹行事如此飘忽,真真叫人猜想不透。没行出多久,便见你娘骑在马上徐徐向金佛寺方向走来。我二人迎面碰上,均幸喜对方毫发无伤。你娘见我马上那人不是你爹,翘首以盼,问道:‘他呢?’我摆摆手道:‘回寨再说。’你娘好生失望,本不欲再回山寨,可又实在不知要去哪里,也只好依从。”
“回到山上,见众兄弟各守其所,也知寨中并无大碍。众人见我与你娘归来,脸上均有些尴尬之状,我也没理会那么多。径直回到自己住处,远远见到屋前亭不知被何人击塌,走近一瞧,岂止亭子,连屋前的藤椅、灶台也均未免一难。山上如不是突逢大难,胆敢如此行事的只有老三一人,定是他贪恋你娘的美色,却被我多次从中坏事,心中不满,将一腔愤恨发泄到这些物事上。自来色胆大如天,若是平常事老三绝不敢,也不会做出此等行为……”雷诺讲到此,不由得一阵叹息。
“我推开房门,屋内倒还整齐,未见有何损坏;拉开药厨,抽屉中的药物也不见有何异常。简单查看下,屋内竟还完好——想是老三在我余威之下,究竟还是不敢太轻举妄动。我又去瞧那两名小药童状况如何,那两名药童就住在北面离我约十余丈处。我两步抢入屋内,未见二人在自己屋中,召唤两声,也未闻二人应声,不觉有些忧心如焚。你娘见我屋前屋后地来回踱步,也跟着揪心。我来回转悠约有半个时辰,反复思考前因后果,竟想不出二人能干出如此事情,我大叫道:‘老三,老三,一定是老三……好你个西门晓风,趁我不在竟敢拆我的亭子,拆我的灶台,此事若能忍,雷某也妄在人世上走一遭。’此事我越想越气,对你娘道:‘妹子,你在此稍等我片刻,大哥去去就回。’你娘只道:‘大哥此去万事小心,小妹在这里等大哥早归。’听到你娘如此殷切的嘱咐,当时火气消去不少,只想要不然便算了吧。转念一想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嘱咐你娘几句,便出了门。”
“我直奔老三住所,老三竟不在自己房中,询问左近的弟兄,也都说未见老三踪影。其中有一人,名为孙盛,排行第五,因此大家都称呼其为孙老五,性格与老三相近,平常与老三关系相处也很融洽。孙盛在我相问时有些躲闪,我抓住他手道:‘孙老五,你可知道你们三当家在哪?’孙盛急忙道:‘不……不知道……今日也未见三哥出门,他难道不在自己屋中?’我手上略微用力道:‘此话当真?’孙盛疼的额头冒汗,面色却不便道:‘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在二当家面前说假话。确实不知。’我将孙盛的手甩开道:‘这中间最好没有你事,若叫我知道此中有你插手,定要你好看。’孙盛如释重负,托着手道:‘不敢,不敢。’我环视众人一圈,这帮人多与老三叫好,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当众讲出。久留此地也终究不是办法,迈开大步便走开了。”
“从老三那里出来,心头一股无名火不知向何处发泄,只想快些找到老三,问出事情的原委。你雷伯伯虽是气愤填膺,可终究不失理智,毕竟你娘的安危还是至关重要的。我按原路返回,没一会儿便又回到自己屋前,推门而入却已不见你娘,连我带回的那人也已不见。当时我真恨极了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丢一步,看来老三已掌握我的行踪,而我竟然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仔细推想单是他一人定不会把时间掐捏的如此精确,我一去一返不到一刻钟的时辰,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如此周密的行动,恐怕连他手下也都撇不开干系。想明此节我也不再顾虑什么兄弟情义,只想约齐手下与老三火并一场。”
“我气冲冲地从屋内出来,找寻我那帮兄弟,谁成想竟连一人也找寻不见。偌大一个祁连山仿佛与我有关的人全部都凭空消失一般。真料想不到老三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也不知老大是否知道此事。本以为老三只是针对我一人,现在看来是要将我在祁连山的势力连根拔掉,此事终究无法再瞒,一切还需与老大协商。我快步走到老大屋前,刚要敲门却听见屋中有人交谈,听声音似是老三的声音,我满山的找他,不想他竟在老大屋中。我也不请示,直接推门而入,老三见我来一副泰然的模样,既不吃惊也不惊慌。我向床上瞧去,老大已经醒转,床前跪着一人,正是我带回来的那人。老大见我进屋,微弱的声音道:‘你来的正好……咳……咳……’老大伤势严重说了半句话,便咳个不停,后面的话竟说不出。老大手指着老三又向我比了比,示意老三什么。老三恭敬地道:‘大哥稍息,余下的话由我带为转述。’转身对我道:‘二哥可知此人是谁?’说着指了指床前的那人。我瞧了那人一眼道:‘此人是我今日由山下带回,具体身份还未查清,你反倒知道他的身份?’老三道:‘他的具体身份还未查明,只是方才他找到我,与我讲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秘密说来祁连山众人皆知。二哥可还记得两年前,祁连山接连坏了一十二个兄弟的性命,每个兄弟的胸前都有一把小箭,那箭剧毒无比,沾血即亡。’我点点头道:‘这事我记得。’老三接着道:‘二哥记得就好,只是二哥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我道:‘十有与此人脱不开干系。’接着将方才山下那人如何向我发箭,以及我如何擒获那人的经过都简略讲了讲。老三道:‘二哥果然好辩才,可与我知道的情况略有不同。二哥可想听听?’我听老三语气中有些讥讽,不觉怒道:‘老三,你什么意思?’老三道:‘二哥且不忙发怒,听我把话说完。方才此人找到我,跟我讲两年前有人给他一笔钱及一些喂有剧毒的弩箭,要他射杀我祁连山的兄弟,目的却不得而知。此人基于那人的威逼下不得不从。只好射杀了我祁连山一十二名兄弟。近些年来心中愈发地恐惧,害怕那人杀他灭口,于是找到我,想要通过指认主谋,来寻求庇护。小弟听后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带他来见大哥。请大哥定夺。’我问道:‘那他可招出主谋是谁?’老三接着道:‘招是招了,只是此事关系到祁连山的兴衰,那人更是我祁连山不可或缺的人物,便不提也罢。’我道:‘此人有大害于我祁连山,岂可善罢。’老三道:‘二哥当真不知此人是谁?’我道:‘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怀疑是毒仙宫的人物作祟,不想竟是我祁连山内的人物。此人倒也隐藏得好,雷某用毒一生,竟不知祁连山上还藏着一位用毒的大行家。’老三笑笑道:‘说起用毒,祁连山上还有哪位大行家能比得上二哥。’说着回手一掌击在那人背心,那人哼都不哼一声,倒地死了。老三接着道:‘二哥,此人已死,今后这事也只我们哥仨知道,黑不提白不提,此事就此了结可好?’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我还未来得及伸出援手。心想老三如此做法无非是将矛头指向我,要大哥起疑,目的自然是要我不可再插手他的事情。可是你雷伯伯岂是怕事之人,若不能护得你娘周全,如何做得你娘的大哥。当下道:‘雷某平生不做亏心事,你若想诬陷雷某,也没那么容易。你口口说此人是受我指使,证据何来?’老三道:‘二哥,我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想事实俱在,你竟还不承认。方才此人已与大哥出首于你,本想乞怜活命,只是我顾念着我三人义气,将此人击毙,如此结局岂不是很好。今后我三兄弟依旧如前相亲相敬,横行祁连山又怕得谁来?’我听此喝到:‘西门晓风,别以为我识不破你那些诡计,你如此血口喷人,为得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难道真要我将你那些事当着大哥面讲出?你说此人受我指使,也不过是片面之词,我还说此人是受你指使。’老三被我一通抢白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面向大哥道:‘大哥,这……’大哥道:‘昨日山下你……咳咳……你两次放回杜百刀又是为何,那……咳咳……那少年与你相约对上三掌,他手下留情,你也未尽全力。你当我伤重瞧不出这些?’原来大哥也对我起疑,我解释道:‘大哥请听小弟分说:那杜百刀击伤老三却不狠下shā shǒu,我如何能乘人之危。而且杜百刀行事也算光明,他虽与我祁连山为敌,但我敬他是条汉子,当时我若将他杀死,于我名声……于我祁连山的名声有碍。那少年武功高出我太多,他既不施shā shǒu,我又如何能不知好歹?’大哥咳嗽两声道:‘好……好……你顾全祁连山名声,好……好……’大哥道了一连串的好,语气却绝非称赞。我分辨道:‘大哥,既是如此,我也不怕把话都说开。’接着便讲了老三如何将你娘擒来,他如何要施暴行,以及我如何从中搭救等等这两天的经过讲了讲。接着道:‘老三,方才这些你可承认?’老三道:‘我又没有不利于祁连山的举动,此种小事为何不承认?只是二哥,你一意要放此女子下山却又为何?你不是不知道她是那青年的家眷,我们擒获此女子正好让他有所顾忌。二哥难道有必胜的把握,要将这些小的优势也弃之不要?’我一时语塞,知道若是将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这叛寨投敌的罪名便说什么也洗脱不清。直得狡辩道:‘必胜的把握是没有,不过咱哥仨横行祁连山这许多年,要shā rén便shā rén,要抢劫就抢劫,世人恨极我们,却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如今打不赢中原的那帮武人,而去拿一弱女子为质岂不堕了我祁连山的威风。’老大听我如此说一坐而起道:‘老二说的在理。这样二弟你想个……主意,以这汉族女子为饵,引中原的那帮狗崽子到我祁连山,我们群起而歼,让那帮狗崽子都丧……丧生在祁连山下。’还未等我接话老三急道:‘大哥,此事万万不可。如今二哥已生向外之心,若再由他发号施令恐怕我祁连山众兄弟都会齐赴黄泉。’大哥道:‘那这样老二的部下……先由你来统帅,等到那帮狗崽子都死干净再由老二统领。老三你去尽快部署,早些见到他们的脑袋我也好早些安心养伤。’一口气说完又忍不住的咳嗽。老三听说高兴的答应一声。大哥又道:‘老二你今天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陪着我,老三你尽快去部署妥当给我个回信。’老三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定把杜百刀和那青年的头亲手捧到你面前。’大哥听说点点头复又躺倒。老三高兴地扛起那人要往屋外走。”
“若任由老三走出此屋,你娘难免被他侮辱,而且他若真用你娘做饵,许许多多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老大本已对我见疑,又有老三从中挑拨,此时我若伸手阻止,重伤的大哥与老三当然不是我对手,可山上众兄弟也必势难饶我,能否活着下山,实属难说。况且我与老大与老三的感情非比寻常,又怎忍心向他们下手。我不愿负你爹娘之托,更不愿坏了我兄弟间的情义。你娘身在何处直到现在我还毫无头绪,把老三与大哥点到容易,要找到你娘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