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没等周青去寻张茂,张百户却是已经自己寻shàng mén来。
“正要去拜会张百户,没想到却劳驾张百户前来,青实在是汗颜。”周青拱手行礼,对方看上去很积极啊。
也是,身为现在太子府的红人,未来皇帝跟前的肱骨。周青现在很有存在感。
不巴结咱家巴结谁啊!
不知不觉,周青已经进入太监这个角色很久了。
“周兄弟说笑了。”张茂拱手,脸上笑容可掬。
“周兄弟要是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可好?”这家伙很会做人,虽然比周青大了二十多岁,但丝毫不因为对方年龄小而拿大。
“张大哥。”
“周兄弟。”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大笑起来。
两人走到宫门外,早有两名校尉等在那里。
“周兄弟会骑马吗?”张茂翻身上马。他倒不是诚心想看周青的笑话,要是周青不会骑马,他自然会让手下人和他共乘一骑。
周青笑笑,暗中提气,翻身上了另一匹马。他前世的公司效益不错,曾给员工办了集体健身卡,其中就有马术。周青去过后,非常喜欢这项运动,每逢休息的时候就去那里骑马。来到大明朝,进了太子府,也陪朱祁镇骑过几次,对此倒是不生疏。
张茂见周青上马动作娴熟,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异色。每个进宫的太监,其家世都被锦衣卫调查的一清二楚,对于周青的出身,张茂自然也清楚,此刻见到张青的表现,他心里也颇觉惊异。要知道马匹虽然是大明朝重要交通工具之一,但可不是练习个一两次就会骑的。
在城中不能纵马,两人就边走边说话。
张茂说的都是东厂和锦衣卫里的事情,也是趁机把一些规矩和行事章程告诉周青。
周青穿越之前,通过影视剧和历史小说对东厂一词耳熟能详,也曾经对这个中国历史上最著名,最有神秘色彩的大明最高谍报机关充满过好奇。想到现在能够正式加入其中,他心里不由泛起一阵兴奋。
东厂驻地位于东直门以北,靠近灵春坊。明朝京师从明初开始便是典型的东富西贵。城东多仓库,货栈,各家招用的人手多。如此一来,便带动起各行各业。
东长安街上各种商铺林立,鳞次栉比。大早晨的,街边摆满了卖各种吃食的摊位。
“周兄弟一大早出来,怕是没吃饭吧。”张茂哈哈一笑,没等周青回答,接着道:“我知道有一家包子铺不错,兄弟跟我去尝尝?”
周青点点头,感觉到腹内确实有些饥饿。
两人催马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家食肆。两人下马,马匹交由身边的校尉看管。
“两屉羊肉包子,两碗稀饭。”张茂对着外面蒸笼旁边的老板吩咐一声,和周青进了食肆。
食肆只有一层,却是颇为宽大,生意很好,里面大半位置都坐满了人。
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包子和稀饭便送了上来。
周青拿起一个羊肉包子,咬了一口,咸鲜味美,膻味全无,确实不错。
正要开口问一问张茂关于锦衣卫的事情,旁边桌子上传来的一个声音顿时让周青警觉起来。
一个粗豪的声音夹杂着山东地方方言,“大哥,这京城确实又大又热闹,怕不是得有俺们县城两个大?只是这么大,咱们怎么去找圣女她们”
没等周青转头去看,另一个有些尖酸的声音响起:“你急什么,都来到京城了,大哥自然有计较,用得着你这个莽汉瞎操心。”
“姓杨的,你说谁是莽汉!”粗豪声音大怒。
周青眼神一闪,就欲转头看向旁边。不过没等他动作,胳膊便被人捏了一下。他太头,便见张茂盯着他,示意他不要妄动。
周青暗叫一声惭愧,虽然两世为人,但对于这方面终究经历的太少,缺乏经验。
当下便咬了一口包子,忍住转头去看的冲动,仔细聆听起来。
“说的就是你,官话都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学会,就是个莽汉”尖酸声音毫不留情的挖苦。
“你”
“好了,包子也堵不上你们俩的嘴巴。”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威严,似是一个中年人声音。
周青喝了一口稀饭,趁着低头的瞬间,用眼角飞快的斜睨了旁边桌子一眼。
桌子上坐着三人,两个年轻后生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身穿浅蓝色员外袍,外罩褐色比甲,身材高大,气质沉稳,看上去就像一个出门在外的商人。另外两个年轻人,一个身形粗壮,满脸胡须,手里拿着羊肉包子,两口一个,吃的很是豪放,应该就是那个莽汉。另一个miàn pí有些白净,又瘦又矮,带着一股尖酸刻薄的面相,想必就是大汉口中的姓杨的。
莽汉被中年人喝止,兀自不服气,嘴里哼哼唧唧的念叨着:“我这不是着急吗?咱们都来了两天了,后天就是中秋咱们找不到圣女,回去怎么佛母交代”
听到属下的嘟囔,中年人脸色一变,警惕的环视四周一圈,低声厉喝:“闭嘴!此事我自有分寸,再这么多废话,就给我滚回老家去。”
见中年人发火,莽汉顿时不敢吱声了,低着头只管把肉包子往嘴里塞。
少顷,邻桌三人看上去吃的差不多了。张茂和周青对视一眼,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张茂会了钞,走出门口,招过一个随从,低声耳语几句。
那个随从隐秘的瞥了店里中年人三人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二人上马,离开此处。
张茂在马上对周青道:“那三人说什么佛母,圣女,想必就是白莲教的匪人。”
周青皱眉,沉声道:“我只听说白莲教有佛母,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圣女了,张大哥可知道?”
张茂道:“我已派人跟踪他们,只要他们与那什么圣女接触,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什么都就知道了。”说完,他哈哈一笑,“没想到和周兄弟出来吃顿饭也能碰到这种事情,真是好运气,如果抓住这群匪人,这功劳也有贤弟一半,哈哈”
笑完之后,张茂忽的沉下脸来,咬牙道:“这群白莲教余孽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蛰伏生事,竟不把我东厂放在眼里,当真是该死。”
说话间,两人拐进一条胡同,一座宽大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这便是东缉事厂的驻扎所在。
因着东厂在这里,所以这条胡同也叫东厂胡同。
胡同里静悄悄的,周青没见到一个人。也是,住在凶名赫赫的东厂旁边,谁不害怕。有钱人早就搬离此处,没钱的平时也只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好,就被请进去坐坐。
来到门口,两旁各站着一个番子,尖帽,褐服,穿着白皮靴。
见到张茂,两人齐齐弯腰行礼,“见过张百户。”
“唔。”张茂大喇喇的跳下马,将马缰随手扔给跟在后面的随从。
“这是宫里来的周公公,周百户,也是你们今后的上司,见了都恭谨一点,明白了吗?”
“是。”两人应诺,抱拳行礼:“见过周公公。”
张茂领着周青进到院内,院子里的正房和两边的厢房都是二层小楼,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在此。
张茂领着周青进入正房,笑道:“这地方也就是每月初一各个百户,档头回来抽签子的时候,人还多点,平时除了几个当值的,还真没几个人。”
“抽签子?”周青不解。
“呵呵,周兄弟不知道也不奇怪,督主为了防止下面的百户和当地人串联,每个月初一都会抽签子,以此来决定各人负责的地盘。”张茂又笑了笑,“周兄弟是中官,又是跟在太子面前的人,自然不必出京去操劳。”
说着,他在一旁的几案上翻出一本名册,递给周青,道:“这是此次调拨给周兄弟的人手,一共二百人,都是从各大营和锦衣卫里抽调来的好手。”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厂里的百户一般都按百人编制,不过谁让咱兄弟两个投缘呢,再说周兄弟可是皇上点头,太子安排来的人,岂能和他们一样。多这一百人也不算什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已经是**裸的卖好了,周青岂能不懂。
当下抱拳道:“有劳张大哥费心了。”
“哎~~,周兄弟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你我”张茂按住周青胳膊,故作生气道。
两人正假惺惺的客套着,就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冷哼。
两人一惊,齐齐转身。
只见一个身形削瘦,蓝服小绦,头戴黑色圆形帽的男子侧身站在两人身后。
此人出现的毫无声息,周青和张茂竟然都没有觉察。
“属下张茂,见过赵千户。”张茂一见此人,脸色一变,立刻弯腰行礼。
见周青直愣愣戳在旁边,张茂赶紧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卑职周青,见过赵千户。”周青施了一礼。
“嗯?你是宫里的人?”赵玉台转过脸,有些诧异的看着周青,声音十分尖细。
周青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周青看得明白,对方颔下没有喉结,显然也是一名公公。不过对方生的唇红齿白,相貌很是好看。只是神色冰冷,看人的眼神也相当冷漠。
一搭话,两人都知道了彼此是宫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