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将凉亭染成了灰白色,星星霸占了全部的夜空,萤火虫忙着到处打点一整个夜晚的气氛,荷花池也失去了白昼的喧闹,安静起来。杜爷爷还没到,林昊然就坐在凉亭的石凳子上,闭目养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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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 一袭灰衣的杜爷爷看似闲庭悠步,实在快速的步入凉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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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爷爷黑鞋白袜的脚交错腾空、落地,行走步法状如鸦雀跳蹦,从公园出来,拐进偏僻的胡同,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杜爷爷在前面跑,只见他白发纹丝不动,身子却像腾云驾雾一般, “闪如清风,躲如抽鞘”,像如云彩一样在路面上方飘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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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也撒开脚丫子,跟着老人后面昂头急奔,他迈开大步,如同回到了越战中的丛林,开始急行军。他渐渐找准状态,步幅均匀,步频紧凑,蹬动有力,腰肢放松,整个动作显得优美而富有弹性,如同山林里的豹子。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奔跑,总落后老者一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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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细微的潺潺水声和沙沙的风声,不一会他们就来到河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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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大堤在夜里有些灰黑的颜色,城垣似的绿阴倒影投影到河水里,河水“潺潺”地抖动着,悄无声息地曲折东流。二人来到一片沙滩上,细细的河沙还有些许白日遗留的余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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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爷爷和林昊然相对而立,让林昊然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林昊然长长的呼吸,逐渐调匀,平静下来。孙爷爷是他的启蒙武术老师,初三一次和妈妈去公园,见老头在打少林拳,好奇地看老者练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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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说:“孩子,你喜欢我打拳吗,我教你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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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是我初三了,没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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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当教师的妈妈并没有反对,反而鼓励他习武健身。就这么简单地,老人开始教林昊然武术,每个周末来学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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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也没教他深奥的功夫,就是寻常的武术基本功及些套路。林昊然也认为只是教他的花架子,强身健体,直到上了战场才融会贯通,明白每个套路都是战场中的shā rén技巧。不过,今天晚上,他才知道老人是不出世的高手,不是寻常强身健体的寻常练武的老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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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是我的徒弟,你应该叫我师祖”。孙爷爷的话石破天惊,林昊然脑子一时转不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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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祖孙二人在沙滩上席地而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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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经历一番磨砺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你父亲其实是我徒弟,我的功法源自自然门。”。老人娓娓道来,一段辛密往事慢慢揭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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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门武术创世至今约有二百年历史。虽然时间不长,徐矮师却挟此自然绝技闯荡江湖,不断对自然门拳法套路进行完善,使其功夫已臻出神入化。据传徐矮师能踩水而行,如履平地,一夜之间常飞步往返于湘川大山之间,可谓天盘功夫。后徐矮子收徒杜心五,杜师一生为国为民,豪侠之事多如烟云,曾在同盟会中叱咤风云,这些后人都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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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因为袁世凯派人在上海火车站暗杀了准备进京筹划组织“责任内阁”的宋教仁,杜师去沪参与为宋治丧事宜后回北京,因疾愤军阀的黑暗统治,乃毅然弃官去职,隐身江湖,当了青红两帮的“双龙头”。此后,他走南闯北,或耽影故乡,或栖身江湖,有时闭门谢客,修佛参禅;有时开堂收徒,扩组帮会。得暇则读庄生书,研相人术;有兴则采药炼丹,制千捶膏。总之,萍踪浪迹,行止靡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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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年3月,杜氏离慈赴渝。他先住重庆沙利文旅社,后迁南温泉一庄园,但国民政府军令部次长 刘斐慕名接杜到他家居住,并在他私人防空洞躲避敌机空袭。-天,刘问杜国共两党将来到底谁胜谁败。杜直言不讳地回答:“**必胜,国民党必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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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已经秘密接触杜祖师,我也有幸被杜师指点。我也是指点后的第一批共和国卫士,解放前后也参与了很多九死一生的秘密任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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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文*革期间,我们这个部门受到冲击,爷爷心灰意冷,因昔日一段恩情,就来此间找故人之子,就是你父亲,你父亲是村上养大的孤儿,我就受你父亲为徒,我也隐居在这个城市,“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我这老头子在这一晃就是几十年,也没人记得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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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师承杜师,平常人都知道杜师武术已经禛如化境,不知道杜师还有两绝,相人术和书法都到宗师阶段。爷爷懒惰,功夫没学好,相人术和书法到有些心得。你出生后我就看过你,你母亲本来知道爷爷,只是爷爷怕麻烦,在外就是陌生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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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过你的面相,过于秀美,正是相术上的十全之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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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非常迷惑,茫然地看着杜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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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在给你说一段典故,你知道东晋丞相谢安,可知安公最擅长的是 “訏谟定命,远猷辰告”相人之相。谢安下一代子侄当中,最出名的就是谢道韫和谢玄。这个谢玄就是十全之相,一个完美的俊雅人物,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星象占卜,派兵布阵,无数不通,无所不晓。百万苻坚大军南侵之时,谢安举贤不避亲,让年轻的谢玄统帅八万军队前去抵御百万大军,谢玄临危受命,打败苻坚大军,使其伤亡惨重,一蹶不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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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晋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败前秦的捷报送到时,谢安正在淡定地与客人下棋。他看完捷报,便放在座位旁,不动声色地继续下棋。客人憋不住问他,谢安淡淡地说:“没甚么,孩子们已经打败敌人了。”直到下完了棋,客人告辞以后,谢安才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舞跃入室,把木屐底上的屐齿都碰断了。淝水之战的胜利,使谢安的声望达到了顶点,谢玄也成为天下最优秀的统帅。可精于相面的谢安深知,谢玄太过完美,十全之相,天亦不容,所以谢玄其父亲早逝,自己也不可能长命。安公想破这个局,终没有破解,谢玄还是早逝,东晋也失去了国之栋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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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看到你的相貌,心里也是没有破解之法,只能让你父亲远离你,可怜我那徒儿正道还是,杜爷爷老泪纵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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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心中凄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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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杜爷爷心情平复一些,天可怜呀,我那徒儿走后,我也不知道怎么破你的局,只能顺其自然,没想到,你在战场上,老天破了一个局。杜爷爷看着林昊然脸上的伤疤,“呵呵”笑道:“如今你成了九全一缺之相,大衍之数就隐去其一,出现了未知的变数,爷爷看你的前局也多如迷雾,在也看不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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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两个一番谈话,化解了林昊然的一些疑问,还有一些,林昊然也不清楚,就暗藏心里,等机会破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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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叫你来,就是要真正传授我门中*功夫,化解你心中的戾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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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然认真聆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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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门叫自然门,简单地说,就是凡事自然而为,遵循自然之道。要成就自然门工夫,“事上磨”是主要,慎独、立志、知行合一,心外无物,心外无理,生天生地,成鬼成帝,皆从此生。功夫就是修心,心之本体便是理,心外无理;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所在便是物。心的“灵明”便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天地万物在太虚中发育流行,天地大道只是个是非之心,是非只是个好恶,只好恶就尽了是非,只是非就尽了万事万变。自然之道,圣愚皆同,本来圆满,原无欠缺,不须假借。圣人不会多一些,常人不会少一些,,人人都可成为圣人。故自然门中不必求之于圣人,亦不必求之于典籍,遵循自家的良知便是你自家的准则,便是你的明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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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下之大诚,能立天下之大本。”,今晚,我就教你自然门的入门功夫,记好了,老人脚踏鸦雀步,一边演示,一遍把诀窍传给林昊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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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无始、变化无端、虚虚实实、自然而然。……身似弯弓手似箭,眼似流星腿似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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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天快亮了,杜爷爷交待林昊然几句。自然门就是“事上磨”,无论什么工作,也要做到自然而然,无物滞碍,身随意动,就是自然之道,王者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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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就约定每个周末相见教功,然后分别离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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