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平时,州府自然调动不了厢军,可是宝树姐姐好像忘记了前些时日发生的一件大事——“天狗食日,荧惑入斗”。当今官家自知得位不正,对这些天象格外敏感。
儒家有天人感应之说,凡有天象,必应人事。
谁能为官家找到荧惑之源,谁就能加官进爵,得到官家的青睐。
你们明教一向不服管教,又喜欢搞一些五迷道的把戏,若说你们是荧惑之源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婺州提刑司和保宁军的人将你们当成一块肥肉,早就磨刀霍霍准备把你们一锅炖了。
剿灭明教,破除掉荧惑之源,这份功劳,就是他们的进身之阶。所以,你们也别指望用聂小倩来威胁他们,提刑司属于监司,是天子耳目,保宁军直属枢密院,你也说了,聂松岩根本节制不了,就算聂松岩为了自己的女儿想放你们一马,彭江和裴虞也不会答应。”
章荀鹤侃侃而谈,抽丝剥茧般与她们讲明了利害。
“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说聂小倩已经成了弃子,现在毫无作用,不如,把她给放了是吧?”宝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然也,宝树姐姐无愧于智慧法王的称号!”章荀鹤击掌而赞,对着宝树王笑道:“不过,若是这么直接放了,实在有点可惜。要不然,宝树姐姐就做个顺水人情,把她交给贫道,正巧,贫道身边还缺一个暖床的丫头。”
借坡下驴,顺杆爬树乃是他的拿好戏,这番操作下来自然行云流水不着痕迹。
宝树王为之一滞,她实在没想到这道人竟有这么厚的脸皮:“章道友是在说笑吧,你只带来了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却要换走我们的唯一筹码,真当本座是傻子吗?章道友若是再不拿出点切实有用的东西,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宝树王气的拂袖而走,章荀鹤连忙上前拦住:“哎呀,宝树姐姐何必生气?我漫天要价,你也可以坐地还钱啊,我们再谈,再谈!”
安抚住了宝树王,章荀鹤沉吟道:“这样吧,宝树姐姐先把聂小倩交给贫道,然后贫道给你们提刑司与保宁军制定的布防图,拿到布防图以后,你再告诉我清净王和大力王的行踪也可以!”
“做梦!”宝树王嗤笑一声,冷然道:“先把人交给你,你若是交不出图或者拿一份假的布防图来骗我,我又能怎么办?”
“呵呵,宝树姐姐只怀疑布防图的真假,看来也是相信贫道之前说的话喽!”章荀鹤见宝树王似乎还要反驳,他又道:“既然宝树姐姐自知身陷绝境,贫道也不与你分辩了,只问一句,宝树姐姐你想如何?”
“你先把布防图交给我,等我们逃出婺州,确认安全以后,自然会将聂小倩交给你!”
章荀鹤一脸愕然,心暗骂:我让你坐地还钱,你还真是不客气,这一刀砍的也太凶残了,你是准备吃白食啊。
“哈哈哈,宝树姐姐还真是打得一好算盘。
我先把布防图给你,然后你逃走之后,再把聂小倩交给我。
且不说姐姐会不会放人,就算姐姐如约放人,我与那聂小倩非亲非故,她是死是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俗话说,阻人前程,如shā rén父母。裴虞和彭江布下天罗地网准备网住姐姐这条大鱼,却被我偷偷放走了,那时姐姐已逃到了安全之地,小弟又该如何自处?
为了姐姐,小弟可以说是赌上了身家性命,同时得罪了提刑司,保宁军和婺州府衙方势力,结果姐姐就只交给我一个聂小倩,让我去安抚聂松岩吗?
小弟对宝树姐姐一片赤诚,姐姐却想要致我于死地啊!”
章荀鹤故作一副痛心之色。
“哼,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可不是你的姐姐,你也不会为了我得罪他们。你与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你说他们想用我们明教的血肉铺就进身之阶,你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你想救下聂小倩去讨聂松岩的欢心,然后用莲月与袁逊的行踪去讨好提刑司和保宁军,甚至到最后,你也没打算放过我们。方才,你给我们喝的那云母茶里有种异香,若用灵蝶为引,你就可以凭借这股异香找到我们吧。
提刑司和保宁军的人只谋划要抓本座一人,你却是想把我们明教的**王一网打尽,你觉得我与莲月和袁逊素有嫌隙就可以被你这个外人利用,哼,自作聪明,你这种人,比那些朝廷的走狗更加可恨,快滚吧,不要逼本座杀你!”
宝树王脸色清冷,对于面前这个心深沉的黑衣道人,她已是厌恶到了极点。
“唉,原来宝树姐姐你是这般看我的!”章荀鹤黯然一叹,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一脸真诚的看着她:“你说的异香和灵蝶我也不否认,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心从未想过要谋害你们。
如今,你们身陷重围,就算我现在将布防图交给你们,你们也逃不出去。逃生路上,聂小倩就是个累赘,你们根本带不走,我要清净王和大力王的行踪就是想要保宁军和提刑司的人分兵去去围堵,好为姐姐营造逃生之。
想不到,小弟这一番苦心竟会遭姐姐如此怀疑!”
“你会有这么好心?”见他说的煞有介事,宝树王也将信将疑,不由得又问道:“你说了半天,始终是为本座考虑,那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能从得到什么?”
“贫道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聂姑娘,宝树姐姐,还有罗刹姐姐都能活着,贫道是惜花之人,不忍看你们的任何一朵枯萎!”
“法王,属下觉得他说得都是真话!”玉罗刹在一旁笃定的说道。
章荀鹤在她心就是一个贪花好色卑鄙无耻的淫道人,若说为了美色做出这些事,她是信服的。
宝树王摇了摇头,她不似玉罗刹那般单纯,对于章荀鹤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娘们不好糊弄啊,只能放大招了!
章荀鹤心叹息一声,他走到窗边,打开轩窗,顿时一阵凉风灌了进来。他从袖取出一物,呲呲火苗燃起,一道烟花在夜空绽放。
“你做什么?”宝树王神色一凛。
“宝树姐姐不会以为我一个人来的吧,我与他们约定,以烟火为号,若我失被擒,则放出烟花求救!”章荀鹤淡然一笑:“不过啊,他们连聂小倩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我一放烟花,他们必定强攻。宝树姐姐,现在不管你信不信我,我们都会被他们看成是一伙的,就算为了我自己的小命,我也只能站在你们这一边。我已自绝了退路,我们也不需要再相互试探了,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么逃命吧!”
仿佛是印证他说得话一般,数十支冷箭如黑蝗一般从院外射来,宝树王人闪身躲过,冷箭嗖嗖的钉在了僧舍的木墙上。
“走!”宝树王与玉罗刹对视一眼,她一掌击碎东边的木墙,二人从南厢僧舍冲了出来。
“哎,等等我啊,别忘了我里有布防图!”章荀鹤如狗皮膏药一般跟上了二女。
夜空漆黑,细雨连绵,数十名黑衣人持劲弩,蹲在禅院的各个角落。
人刚从南僧舍逃出,就遭遇了一波箭雨。
“法王,怎么办?”玉罗刹朝宝树王问道。
“去池塘之的假山后面!”慌乱之,章荀鹤连忙出声提醒二女。
宝树王眼睛一亮,与玉罗刹飞身越过竹林,躲在了巨池的山石后面。
箭雨连绵,射在山石上,却无法击穿。
二女轻舒了一口气,却见章荀鹤早已挤在她们身边。身体相互依偎,耳鬓厮磨,章荀鹤一脸享受之色。
宝树王脸色阴寒,身上杀意盈动。玉罗刹则轻声啐道:“快起开,干嘛靠这么近!”
“别动,我受伤了,让我靠一会!”章荀鹤说着,顺势躺在了玉罗刹的大长腿上。
玉罗刹不知所措,宝树王扭过头去,不理这对狗男女。
嗖的一声,一根长矛插在山石上,整个假山都颤动起来。
章荀鹤猛然起身,又一根长矛投来,山体裂开,碎石摇摇欲坠。
情况紧急,他赶紧说道:“这个投矛的应该是一个武道宗师,若被他破开山石,再配合弩兵,我们就死定了。
之前一共十二个弩兵,都是军高,先天初期,方才几波箭雨皆是精准无比,黑夜和雨幕对他们并无太大影响,可见他们目力极佳,灵觉超乎常人。不过,他们是武者,我们是炼气士,若比灵觉,我们还是比他们要强一点。一会我施个术法,让这禅院升起茫茫白雾,宝树姐姐出对付那个投矛的武道宗师,我与罗刹姐姐对付那十二个弩兵。”
章荀鹤冷静的说着话,再无之前的浮华之色。
见二女点头,他灿然一笑,口念玄决,顿时白雾从池塘升腾,迅速弥漫了整个禅院。
“动!”章荀鹤突然冷喝一声,箭雨也循声而至,一起朝他射来。
宝树王眼闪过一丝感激,也顾不得说话,飞身攻向了那个领头的黑衣人。
那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持尖利的长矛,腰间则挂一金锏。
他将长矛投向假山,却见一片茫茫白雾从巨池升腾。
一股杀意自身侧陡然出现,他咧嘴一笑,扔下长矛,猛的举起金锏迎击而来。
锵的一声,木杖与金锏相击,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持杖而立,黑衣大汉向后连退了步,脸上隐隐现出怒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