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帽老汉提步欲走,忽然看见葛史三人又从街角奔出,心中一惊,以为这三人去而复返,必是要对自己不利,正欲转身便逃,却发现葛史三人脸上亦露出惊惶之色,一边疾跑之余,一边不断回头张望,看这情形,倒像是在被人紧紧追赶。
毡帽老汉心中疑惑道:“莫非是那黄纱少女见这三人滥杀无辜,气愤难消,便又返身追过来了?”
恰在此时,那街角拐弯处,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头上戴着一个纱笠,脸上被一块白纱遮着,看不清其长相,如一团素云,飘卧在半空,急速追了过来。
修士到了凝气七层,便能御剑飞行,但就算如此,只要未渡劫成仙的话,即便是到了大乘境界,修士也只能依仗飞剑等物飞行,并不能直接腾云驾雾。
毡帽老汉看这白衣女子的修为,不过是到了筑基一层中期而已,却能凌空飞行,不由甚是惊讶,仔细看去,发现这白衣女子身上透露出来的修为之气也甚是浑浊,似乎与那罗三娘子颇为相似,不由想到:“莫非这白衣女子也是妖类不成?”
这时,那灰暗的街墙上白影一闪,白衣女子已纵身一跃,挡在了葛史三人前面,朦胧的白纱后顿时传出一声冷哼:“看你三人还往哪儿逃?”
葛史等三人见前路被阻,只好停下,道:“妖孽!竟敢在我南宫世家的地盘上撒野,我南宫世家的炼剑师即刻便到,你若不想死的话,便最好溜之大吉。”
白衣女子怒道:“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嘴上逞强!那罗三娘子并无过失,从未干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却被你三人无端杀害,本娘子今日若不杀了你三人抵命,便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将手一挥,一道强劲的力道,顿时从衣袖间挥出。
葛史三人见了,立即挥舞起手中的炼剑,甩出三条火龙,朝着那道袖力迎击而去,只见袖风猎猎,在那强大的劲力之下,三条火龙一个照面,便登时湮灭,化成了朵朵细小的火苗,在空中随风败落,连同那三柄淬炼了无数凡人鲜血的炼剑,亦被震成了片片碎裂。
同时那葛史三人,亦被那道强劲的袖风扫出了十余丈之远,那些炼剑的碎片,夹杂在劲风之中,落叶般的扑面而去,顿将葛史三人脸上、身上扎的遍体皆是,伴随着数口鲜血的喷出,被狠狠的摔落在地上,显得狼狈之极。
“哼!南宫世家的炼剑,也不过如此!”白衣女子走上前道。
“……若葛某到了凝气七层,你又岂能敌得过葛某的炼剑。”葛史又吐出一口鲜血,欲从地上爬起。
白衣女子冷笑道:“那你便只有下辈子才有机会到凝气七层了。”说着,将手一挥,一道凌厉的袖风,又朝着那地上的葛史三人卷去。
这时,一把剪刀,突然从街西方向飞来,赫然间变大,两片剪刀张开,朝着那道袖风中间一剪,便将那道劲力拦腰剪断,然后,前端的那段袖风在惯力之下,依然将那把巨剪冲出了一二丈之远,才力竭而止,而后端的那道袖风,在后继乏力之下,不过是将那葛史三人扫出了数丈之远,却已无法伤及到三人的性命。
“是谁?”白衣女子回头望去街西的方向,怒喝道。
“唉!那罗三娘子既然已死,又何必再增杀孽,看在老夫薄面,就饶了这三人一命吧,就让他们回去扪心自问,看咱们妖界之人,是否就像他们想象的那般毫无人性,残忍弑杀;咱们这些妖修,不过是想找一块清静之地,或隐姓埋名,或积善行德,而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欲心存不轨,危害人间;这人妖之间,虽然有别,然而修炼之道,殊途亦可同归,不知他们为何又要对咱们这些妖修赶尽杀绝。”一个用黑布蒙面之人,从街西走了出来,此人身材消瘦,所穿的青袍却颇为精致,只是无法看清其修为,倒像是故意隐匿了起来。
“不杀了这三人,难道还希望他们心存悔改,今后不再滥杀我妖界之人么?哼!”白衣女子冷声道。
“至于他们会不会悔改,那便只有天知道了,你我虽是妖类,但换来人身不易,就算是我等妖修,‘斩情’之后,亦有机会成仙,又何必因此多造杀孽呢。”那蒙面黑袍之人叹了口气,随之又对葛史三人道:“今日就饶了你三人一命,希望你三人回去之后,好生悔过,休要再妄生杀念。”
见葛史三人狼狈逃去,白衣女子转头望向那蒙面黑袍之人,道:“我看你放了那三人,倒未必是想今后‘斩情’成仙,只怕是因为害怕那南宫世家吧,哼!”
蒙面黑袍之人叹气道:“唉!自从几百年前断魂谷与镇南宗一战之后,那镇南宗虽然覆灭,三大护法各自逃出,但夜炎大王也从此不知去向,亦不知是生是死,咱妖界众生从此逃潜在南越各地,皆如一盘散沙,又如何有能力与那南宫世家为敌?今日就算杀了那三名小小的炼奴,又于事何补?不过是徒增南宫世家屠杀我妖界众生的借口罢了。”
白衣女子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不离这南宫世家远远的,反而要留在此地作甚?”
蒙面黑袍之人道:“老夫的心思,还不是跟白娘子你一样么?白娘子你虽然不认同老夫的‘斩情’修仙,然而老夫与白娘子比邻日久,虽无往来,但白娘子在此施方救人,不是想行善积德,今后好‘斩情’成仙,又是作甚?”
白衣女子望了望毡帽老汉,见蒙面黑袍之人言语之中暴露自己的行迹,不由生气道:“你这死燕子……”
蒙面黑袍之人连忙道:“这位老兄弟,虽然也隐匿了自己的修为,但却是心地善良之人,如果不是他的话,老夫也不会知道那罗三一家被南宫世家之人所害,且那罗三及罗三娘子,亦是被这老兄弟所葬,白娘子你倒无须担心。”
白娘子冷哼了一声,然后道:“这样最好,否则我便饶不了你。”说完,似乎狠狠的瞪了那蒙面黑袍之人一眼,便速步离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街角。
此时,天空几道虹光飞过,蒙面黑袍之人抬头看了看,不由道:“这南宫世家的炼剑师果然到了。”然后转头望向毡帽老汉道:“这位老兄弟,你既然也得罪了那南宫世家,老夫劝你也是早早离开此地为妙,老夫就先走一步了。”说完,便转身朝着街西而去。
毡帽老汉见到,也急忙出了清平县城,到了郊外时,他将头上的毡帽一丢,头顶顿时露出了隐现的黄纱,他又跑至一条小溪,将脸上黑黑的锅底灰给洗净了,显现出年轻而英俊的脸庞,却不是那慕阳又是谁?
而慕阳之所以要装扮成一个毡帽老汉,原是为了去清平县衙击杀那厉姓捕头跟县令贾正廉,没想到这两人没杀成,倒意外的遇见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至于他的修为突然被隐匿,也并不是因为带了“隐修符”之类的物品,而是他在想了无数种方法后,最后用半个西瓜皮当帽子戴到头上,再往上套了一个毡帽,那样便可以遮盖住自己头上的huáng sè之气,只是这种方法毕竟不保险,如果遇到了像黄纱少女以及蒙面黑袍人等修为较高之人,依然很容易被发现出来。
慕阳擦干脸庞后,站在小溪旁,朝着天际举目四望,思忖了一会之后,忽然大踏步朝着西方走去。
只是,他又准备去向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