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青瓷杯顿时被蔡邕摔的粉碎,茶水倾洒了一地,那块还没煮透的茶饼滚到了刘青山的脚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以为你是谁?”蔡邕伸出手隔着老远指着刘青山的头,继续厉喝:“我蔡邕的女儿嫁给谁,需要你这个贱民指点?”
刘青山没有说话,蔡邕冷冷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知你救过琰儿的性命,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蔡家将你从张绣手中救过来,你现在早就横尸郊野了!”
从竹楼归来也已经几个时辰了,从宾客渐渐散去,可他依旧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有些事要必要跟蔡家讲清。
或许他要讲的事会将蔡家的家主触怒,可他依旧还是坦然得说了出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是对的。可刘青山知道他作为一个外人,需要保持最谦卑的姿态。
因此他已经有一段时候没有说话了,只是听着蔡邕的冷言冷语,可他此时终于还是说话了。
“蔡家主,我还烦请您记住是文姬救了我的命,而不是你。她是用自己的后半生换回来我的这条命。”
蔡邕闻言神情一僵,冷声说道:“琰儿也是我蔡家之后,她有恩于你,便是蔡家对你的恩泽。”
刘青山微笑说道:“可小人报恩向来只认人。既然她本意不认可这门婚事,那我便要为此而来。”
蔡邕皱眉,表情阴冷,然后说道:“你与我能够这般交谈,也全是我看在琰儿的面子上,可如此看来你并不领情。”
刘青山突然笑了,然后冷声道:“琰儿?蔡家主,恕小人多言,你可配叫‘琰儿’二字?为什么会嫁给卫家?还不是在考量自己的家世,你蔡邕这些年被放逐江东多年,权势早就没有表面上的根深蒂固,卫家世代为河东郡大族,所以小人我说话很直,这次婚姻不过是你为巩固自己权利的商业联姻。”
蔡邕闻言猛退几步,颓然得瘫坐在地上,哪还有先前的大家风范。他回到河东不出半年,世上都在传言蔡家此次是猛虎归巢,可却不想就是眼前这个小小的弱冠少年,竟然一眼就道出了他心中的软肋,流放江东近十年,一朝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就再次掌稳权势?
他喃喃说道:“你将此事说与琰儿听了?”
刘青山轻蔑说道:“我羞于说这些事,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蔡邕再次看向盘膝而坐的刘青山,忽然说道:“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青山回答:“推掉婚约。”
想想如今风光早就不如从前,一个乡下来的少年都敢再当面威胁自己。
蔡邕眼中突然闪现出一抹杀机,然后说道:“可你的命终究是蔡家救你的,若你执意想要报答琰儿的命,那便将你命还来,我自会推掉婚约。”
刘青山眯眼一笑,他早料到蔡邕会说此话,话也不说,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倏地向蔡邕面前一掷。
寒光四起,闭月遮云。七星刀就这般落在了蔡邕的面前。
“蔡家主痛快,我也早料你会如此,因此刀我一早便准备好了。”
蔡邕怔怔地看着刘青山,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什么,哪怕只是一丝恐慌,也足以让他暴露自己的恐惧。
可是,那眸子如同瀚海湖泊,除了一望无际的平静,别无其他。
蔡邕开始对刘青山产生了一些好奇和兴趣,但是他并不关心刘青山为何会为此事做到这种程度,他只是觉得刘青山拥有者不符合年龄的平静和睿智。
越是心如止水的人,就越是执着。世间万物均可付之东流,唯有他心中执念不可。
斗周黎时,如此:直面于吉时,如此;哪怕是与张绣死斗时,也同样如此。
那此时,又怎么会有不同?
蔡邕需要重新摆正两个人的位置,去进行这一场谈判了。他深知哪怕他此时杀了刘青山易如反掌,但刘青山在他府上的事,人尽皆知,在加上晌午时的神箭绝技,早就闻名安邑,这样一来一旦地高权重的蔡邕出手杀了刘青山反而会遭到全郡的不耻。
况且琰儿那若是知道了,会为此事与他的关系决裂也不无可能。
那么就只有让他知难而退,心服口服的认下这门亲事。
“老夫知你与琰儿之间,或许有些情愫,可你终究不能因为一场误会,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卫家世代乃汉代旺族,琰儿嫁去,可尽享荣华富贵。”
刘青山见蔡邕的态度明显转变,也有些不适应。他这个人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额,我只关心文姬她本人是否会中意这门亲事。”
蔡邕呵呵一笑:“她小小年纪懂得什么?难道我会让她随着你这个贫寒孤苦的臭小子去浪迹天涯?日夜深山打猎维持生计?!一旦战乱爆发,就有抱头鼠窜的份?”
刘青山心中猛地一抽,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没有说话。
蔡邕说的对,蔡琰出生在书香名门,自己家中却清苦贫寒,总不能让一个如花似玉的才女随着自己过着深山打猎的日子,这是一种作践!
作践她,更作践自己的自尊。
“我与她相遇在牢中,那时她还扮着男装”刘青山说到这,突然笑了,然后继续说:“我和她不过是一场误会,蔡家主你也无须考虑这些,她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这桩婚事,她既不认可,那就不会有任何意义。”
蔡邕突然变得和善,微笑道:“青山小友,说的哪里话?你能与北地枪王张绣打的难解难分,就足以说明当世豪杰中有你一席。若不能将琰儿许配给仲道,嫁于你这种少年豪杰,有何不可?”
刘青山皱了皱眉,这话并不像是从蔡邕口中说出的话。
蔡邕继续说道:“但是,自古女子嫁人,男方总要准备些聘礼,但是这聘礼老夫是分文不取,全当是不会让琰儿受苦的依据。”
刘青山问:“多少?”
蔡邕略微粗算了一下,于是说道:“铢钱百万。”
刘青山叹了叹气,这个数若在平民百姓看来如同天文数字一般,要知道东汉末年,一县之令每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六百钱,虽说极少,但其实在东汉时期市场上流通最昂贵的只有两种。
粮食和金属。
粮食关系着一个国家的生存问题,而金属自然是用来打造兵器,以此御敌。因此钱在当代社会价值远不及这两种。
刘毅和屠猎户二人狩上一夜的猎,好的时候,也不过百钱,哪怕加上刘青山三人外出,最好的时候也不曾超过五百钱。若是这般积攒而来,一家不吃不喝怕是再过个几十年也攒不上。介时,若三人还没竖死在荒山上,就算万幸。
尽管条件如此苛刻,可他还是应允了下来。既然蔡邕已经做出了让步,他更没有资格再与其讨价还价。
刘青山拜退,身影在月光下有些婆娑。
蔡邕老浊眼眯成一条缝,心中笑了起来。在这河东郡,若没他的支持,刘青山就是偷抢也根本找不出百万钱。
这不过是他扔给刘青山的一个劝退的陷阱罢了。
尽管看似这一招上他赢得彻彻底底,可他还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案几上,将其上的茶具震落,摔了个粉碎。
因为临走时,刘青山还留下一句话。
“此事还望蔡大人莫要告知文姬,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