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睦将刘青山捆在马背上,然后将马拴在了城外的一棵大树上,吩咐季文坐在马上看着刘青山,不要私自乱跑,然后整个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蔡睦大概也听了季文和刘青山二人的些许遭遇,若此时带二人入城,必定会引起周黎的注意。虽说一个小小县城的县令断然不会放在蔡睦这种名门之后的眼里。
但是若能少些麻烦,总归是要省去的。况且张绣的出现,着实让蔡睦有些后怕。若不是张绣被那样重伤,怕是现在他们三人已经成为大河之中的三具尸体了。
如此想来,蔡睦心中也充满着疑问。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厮杀?一个小小的少年竟然能够将纵横北地十几年的枪王伤成这般模样。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仿佛所有与这个少年打过交道的人都在心里存在着这个问题。
蔡睦晃晃头,再不去想这些杂事。自己的首要任务还是按照大哥的嘱托,将季文带回家去。想着便大步向城里走去。
季文和刘青山二人一骑一趴,同在马上,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刘青山脸色苍白,背上的刀伤已经被蔡睦稍作包扎,也算是止住了血,但是一侧的脸肿胀的厉害,若不是还保留着一半的相貌,怕是季文也根本认不出来。
季文倒骑在马上,望着刘青山。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但也已经制住了抽泣。他此时的眼神中有着落寞,也有着悲伤。但是脸上却满是对刘青山伤势的急切。
或许他的心中始终都在藏着些心事。
又或许在生死关头那道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触动了他得一些往事。
等了片刻之后,蔡睦总算是再次出现在城外。
与先前不同,蔡睦这次是驾着一辆马车来的。马车不大,但是该具备的设施也都有,因此并不能算的上简陋。
蔡睦开口向季文招呼:“这杨县太小,找遍了城,也不过这一辆马车还凑合能用。”
季文似乎根本没在乎马车的好坏,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请来的大夫,急问道:“二叔,你请的大夫呢?!!”
蔡睦闻言一愣,心想什么时候这个家伙变得这么唐突了?于是挤眼笑道:“你急什么?我驾马车而来,总不能让大夫在外面跟着我屁股跑不是。”
季文一时羞愧难当,心想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如今都没有察觉,这些天来果真是乱了自己的心境。
城外的道路多少还是有些崎岖,不过好在马车已经是杨县中最好的马车,因此车室中人也并未感觉到太过强烈的颠簸。
车是最好,那么这大夫一定也是城中一等的名医。从医的人最为讲究的莫过于时间。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往往都是在岁月的打磨中洗礼而出,因此在年龄上面要比较大,多数是位老者。当然这位请来的大夫也同样是位老者。当然除此之外,另一个极为讲究的时间,便是就诊时间。
跪坐在刘青山身前的这位老者,仔细翻看了刘青山的伤势,脸色并不是太好。这些季文看在眼里,却根本不敢打搅到大夫的诊断。
老者将手抚在刘青山的手腕处,神情越来越凝重。若非是雇主给的报酬太过丰厚,自己又被哄骗上车,否则知道是这种情况的病人,稍有些名气的医生根本不会进行医治的。
因为这种身受硬伤的人,在很大一定程度是因为消耗过多或外力所致,这种伤病根本不能用巧法子去治,十之**的医者的手段都大致相同,因此这种情况只能看伤者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撑得住这一口气。所以这种外伤医治起来的不确定性太大,无法把控。一旦失败便失了医者的名号。
有些医者看这所为的名号,更甚于生命。
老者捋着须发,轻声说:“这个少年,背后一刀深可见骨,好在被及时以行军包扎法止住了血,这种行军法门虽然粗鄙至极,有失医名,但在止血效果来看,也还算不错。否则若再任其流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是神仙来也救不活了。”
车外正在驾驶马车的蔡睦听见,脸上泛起一片微红,可转瞬便变得不屑于顾,行军打仗之时哪有功夫考虑那些,只要能够活命,比啥都强!一边这般想着,蔡睦手中的马鞭就又重了几分,两匹骏马并排飞驰,车辇咿呀作响。
季文脸色煞白,问道:“那他现在还有救么?”
老者眉毛一挑,缓缓说道:“你先别急,虽说这刀伤看似极重,但是这少年体质不差,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口都算不得致命。你再看他脸上这处青肿,也算是瘀血凝滞,肌理挫伤所致。也没有什么危险。”
季文没有说话,等待着老者下文。
“其实这个少年伤势最严重的就是腹部的这一记鞭腿,这一腿太过狠厉,整个杨县老夫也想不出什么人能够做到,这腿直接将少年的腹部内脏踢的个颠三倒四,若再不医治,恐怕气血也会颠倒逆流,这种情况如今只能进行外部按压使其回到正轨。”
“那您倒是治啊!”
老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怪声道:“小兄弟你急个屁啊,我不得准备一下,好歹也是我独创的推拿法”
说罢,便要解下刘青山的外衣,为其进行推拿。季文见状连忙起身,向老者拜谢后,先开帘幕走到车外。
脸颊的两侧划过有些微凉的夜风,季文眼中里的落寞和犹豫越来越深,良久之后,他深深吐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放在束发上,向外轻轻一扯,一头乌黑瀑布如同滑落天间,瞬间流淌在黑夜之中,几缕青丝伴随着厚密的夜风肆意摆动。只是一瞬间,季文整个人突然气质大变,一双洞若秋水般的眸子瞬间变得清美起来,白皙的小脸吹弹可破,竟还带着一点泪痕。
她用伸入脑后侧头甩了甩简单梳理了一下秀发,黛眉轻皱,然后俯下身子与蔡睦并排坐了下来。
蔡睦毫无动容,仿佛早就知晓一切,他望着前方的黑暗,咧嘴嘿嘿一笑:“琰儿,家里想你想的急切,依你的要求,那小子我也已经出手相救,至于那老头能不能给救活就看他自己的命了。但是,你可要记得你答应我的话。”
蔡琰依靠在车门,耳边时不时还能听得见车内的声音,一双手嫩若白雪,指如青葱,轻轻拄着脑袋,轻声说道:“待到安邑,我自会嫁给仲道,二叔您且放心。”
真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仿佛从家出逃的这些时日,她就如同一只惊涛中的小船儿。
浪仿佛一次比一次高,风也一次比一次急。
就在她想要放弃远航的时候,怎么却又遇见这个一身霉运的冒失鬼。
不过也好,希望你可以尽快康复。
或许还能够吃上一顿我用毕生宴请你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