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前义军的计划,是准备往南撤退至山岭地带,因为当时武朝的政治及军事中心均在北方长安及洛阳一带,南方多为蛮夷之地,且较为偏远,加上各地都有势力对长安虎视眈眈,朝廷的军队更是没有必要为了一支落败的判军穷追不舍。
即使是中途有什么变故,只要是义军没有被完全歼灭,南下肯定会寻到义军的蛛丝马迹。况且,沿途会有断断续续的特殊记号引导掉队的士兵,所以路羽有大致寻找的方向。
一个强壮少年,一个如踏清风的道士,两人结伴而行,自然脚程较快。又是顺利寻得沿途记号,所以离义军大部队的距离也越拉越近。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夜生发现这个少年,其实并不呆傻,也不那么事故,而且肯吃苦,重义气,知恩图报,便逐渐的对其有了些好感。
一路上,两人除了偶尔会去一些有人烟稀少的村子或小镇买些吃食外,并没有走大路,而是专走一些偏僻的路,有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路,而且经常会路过一些墓地,或者是废弃的寺庙、义庄。
倒不是路羽喜欢走这些路,而是因为义军留下的记号,经常会很奇怪的将他们引到这些地方。也常会遇到一些不入流的妖怪,路羽很是为此而苦恼,即便再不入流的妖怪,他也很难对付。要不是身边有个会道法的道士,他便不知已经出入黄泉多少次数了。
这天,他们终于走了一条比较大一点的路,但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
“你确定你走的路没问题?”夜生问道。
“应该没错啊,都是按着记号走的,只是奇怪,怎么老是会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按说这南方也没有多少武朝的军队,探子也估计没有,丁将军没必要还这么小心吧。”路羽摸了摸头。
“莫名其妙的地方?你是指遇到那几个妖怪的地方?”对夜生来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出云山山脚下不知道有多少妖怪,“如果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些妖怪放出来的话,那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这恰好说明义军中,确实有人与这妖魔有着联系。”
路羽想了一下,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他知道夜生口中那个跟妖怪有关系的人,也许就是指恩公丁焱,但是对方没有指名道姓,自己也就不好发作什么了。
“如此看来,这以后,你免不了会经常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了。”夜生转了话题,瞥了这个少年一眼,问道:“可有兴趣,学些道法防身?”
“啊?我?”路羽觉得惊讶,虽然自己经过了半个月,接触了如此多光怪陆离的事情,确实觉得,这世上还有很多事,不是刀枪棍棒所能解决的,甚至也曾萌生过请教夜生道法的事。但他觉得这种东西,对方应该不会答应的才是,却没想到夜生竟然主动问起了。
“你肯教我?”
“为何不肯?”夜生反问道。
“不不,在下的意思是,你们如此有名望的道观,难道没有什么规矩?能随意外传道法吗?”路羽试探性的问。
“你别说是我教的不就行了?”夜生淡定的回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夜生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总是喜欢随心而为,这一点,或许是受他双胞胎兄弟的影响,只是,相比而言,夜生觉得自己,还是更有分寸一点。
路羽眼睛都亮了,忙点头答应。
夜生看他如此兴奋,反倒有点不自在了,便随手扔给他一本书说道:“这本《青云志》,是手抄本,却也无妨。前半部简单的讲了些青云观的历史,后半本开始介绍的是道法的基本及一些简单的道术和符箓,你就直接从道术那边看起,先挑容易学的。”
“是,师傅。”
路羽说着就要跪下,却被夜生一脚踢翻,骂骂咧咧道:“跪什么跪,臭小子,不开窍?我不是说了,不要说道术是我教你的么?”
路羽踉踉跄跄的往后一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嬉皮笑脸的说道:“是,道长……啊呸…我是说,是,俞兄。”
《青云志》记载了青云观从无到有的大部分历史,言简意赅,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刻意的歌功颂德。
其上文曰:出云之山,原名旧猖,有妖媚现,出淳道子吴永受民所托,进山除妖,并建青云道观,镇压山内外妖孽共百余只,沿袭至今,安稳无故……
相比青云观的历史,路羽更感兴趣的是后半部关于道法道术的介绍,但只讲了约九九八十一种基本的道术,而且都基本是以图为主,少有文字,就连道术道法如何修炼的,都看不懂。符菉之类,更是晃若天书。
不到柱香的功夫,路羽就已经将这本书翻了两三边了,却毫无所获。他无奈的白了白眼,看向坐在树下吃烧饼的夜生,说道:“这可如何去学?难不成是要让我坐禅参悟不成?”
夜生津津有味的嚼着口中的烧饼,口齿不清的说道:“书只是让你看看,我可没说让你自己学。这书上的道法基本,初学者,还是明白一些的好…”
他咽了口烧饼继续说道:“道法自然,原本虚幻,比起那《四书》《五经》,难了多。你学些最简单又能防身的就行,免得跟着我反倒成个累赘…”
路羽听后便觉不爽,原来这道士,让自己练些道术是为了少些拖累。他看也懒得再看这道士一眼,低头继续翻起书来。
夜生已经吃完烧饼了,清了清嗓子,说道:“小兄弟,也不是贫道不看好你,道法这种东西,没你想的那般简单。我自从五岁进入山门,先练体力,后练心境,十余岁才真正开始接触道术,现在快而立之年了,勉强算是小有所成,故而,如此短的时间,也就只能教你一些最简单易学,又多少能防身的道术。你看看,这八十一种法门里,有没有感兴趣的,我再从中帮你甄选甄选。”
路羽一想也对,才没认识多久的人,怎么可能掏心掏肺的教别人一些精髓的东西呢,虽然这道士目的不纯,可放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坏处。最重要能救命,为何不学。于是又低头,从书上翻找起来,哪些自己感兴趣,又关键时候能保命。
“清心术、御心术、混元之术、双身术天甲之术、隐身术、龟息之法、寻原之法、破原之术、定神术、定身术”
正看着,夜生过来一拍肩膀,说道:“道术虽然强悍,却不可没了符箓,大部分道术都要借助符箓才能发挥作用,有些甚至可以靠符咒增加好几倍的力量,你都得学。”
“算了,不看了,你就教我对付血妖那四张符的招数吧。”路羽合上书,简单的说道。
夜生瞪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四象之符?就你?哈哈哈……此术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整个青云观,会这个术的,也绝不会多于三人。况且,这可是我朱雀师兄,传于我的秘术。”
“我勤加练习啊。”
“没用的,就算你再多么刻苦的练也没有用,你的真气不够,别说你使不出来,就算你勉强使得出来,那个术也会抽干你的真气,最后给你来个气绝身亡。我们道派的气,跟你们这些个武者的气完全不同,要靠清心静坐,感受世间万物之力积于体内。”
夜生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依我之见,还是先学清心咒和清心术吧,然后再学些隐身之术,关键时刻或许还能救你一命。这些术简单易学,而且所用之气并不多,初学者也很容易学会。”
路羽无奈,只得听从。
接下来的几日,他一边赶路,一边跟着夜生感受气息,练习符箓。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小窥门径,也渐渐的学起了清心术。
据道法所言,清心术乃静心平气之术,初入道门者借此术可以更加有效的吐纳采气,更可以静心宁神。
这很重要,因为只有静如止水,才可以遇乱不惊,而且,这还是隐身之术的必备前提。与其说隐身,倒不如说是隐心来的更为恰当,但凡是妖,多凭感觉、直觉判断气息从而做出攻击,心一乱,气息必乱,心一静,则必然会影响它们的判断,从而达到在它们面前隐藏气息的效果。
路羽学道很有天赋,进步很快,虽然还不能完全自如的使用隐身术,但控制心境的能力已经很是不错了。要发挥隐身的效果,还需要符咒来引导,借助符咒与天地对语,引动自然之力为己所用,更好的达到要有的效果。可路羽一贯习武,学的字也不多,这反倒成了他的大难题,画的符歪歪扭扭,不成品相,浪费了不少的符纸,惹得夜生常常一通乱骂。后来干脆就直接让他在地上练了,练好了才给几张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