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坐在地面上望风的年轻人,叫小志。他年纪不大,初中没有毕业就回家了。学习不好,读不进书,后来跟着几个人混混习惯了,更是对读书索然无味。在外面混就需要钱,每个星期家里给的零用钱,太不解渴。小志就和几个混混一起擂肥,时间长了,也还是不够用,吃好的,抽烟,看录像,都是花钱的大主。小志索性辍学,他父母含泪劝他,他坚决的很,还说: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是我自己不读书的,和你们无关,我对自己负责,永远不会记恨你们。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段对白,因为我们那里,很多父母劝孩子不读书的,在他们看来,赚钱,盖房子,娶媳妇,才是对孩子最大的负责。因此辍学率很高,一般初中毕业,学生至少减少三分之一。
小志辍学后,他父母开着三轮车去学校给他拿铺盖,出来学校大门的时候,被大门十米远不到的一个饭店老板叫住了,说是小志在他家吃饭,赊了两百元的帐。说完拿出账本来给看,小志父亲没有说话,直接结了账,回去了。
小志辍学后,去工地上跟着搬砖,一天二十元,累的像一只狗,做了两天,腰酸背痛,走路都东倒西歪,做了一周,浑身散架,整天哈欠连连,做了一个月,小志以为可以领到工资,他说什么也不想做了。领班说,工资要压一个月,所以从第二个月开始发。小志觉得冰桶浇头,又咬牙了一个月,结算了520元工资,逃离了这个他认为不适合他待的地方。
回来后,在家坐了一段时间,也觉得没意思。小志方知道读书的好处了,便支支吾吾和父亲说,还要去读书。
父亲当然乐意,学校班主任也乐意。小志回去后,班主任让他坐最后一排,他很用心了几个月,语文还好,数学就非常吃力,yīng yǔ更是一窍不通。一个月下来,进步不大,小志习惯了学校生活,又放松起来。旧班子找他出去吃饭看录像,他开始拒绝,后来开了口子,又汹涌不可阻挡,班主任直接把小志父亲叫到学校,说小志已经迷失了自我,再读不进了。
小志第二次辍学了,这也是他学业的终点。
回来过了两年,他也没赚到钱,跟着别人去网网兔子打打野鸡,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时间很多,到处去村里村在串门,去的最多的,就是瘦猴家。因为和瘦猴有亲戚关系——虽然很远,小志的母亲的弟媳妇是瘦猴舅母的mèi mèi——这样就和瘦猴经常攀谈,瘦猴会讲故事,开始说些村里的故事,后来就说古人埋葬的一些风俗,再后来就说阁老的故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志注定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一拍即合。
十八岁,小志就开始第一次盗墓了。
开始的时候,小志对盗墓并没有兴趣,但是因为不费什么大力气,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还能分到一点钱吃吃喝喝,慢慢地上瘾了,自己也开始研究风水,看书学习。没事了还骑上摩托车,到山里找一个很神仙的阴阳师,喝茶聊天。
阴阳师姓许,人称许仙,知道其来意,所以扯淡偏多,有时候说一些和死人有关的东西,也主要偏重于炫耀和吹牛。按照我的理解,许仙都不一定懂什么深入的风水,估计浅尝辄止,混点饭吃罢了。在我们那,正常人是不会做阴阳师的,阴阳师传弟子也不会选正常人,一般是腿脚残疾,或者失去劳动能力之类,因为正常人有别的饭吃,这一行还是照顾那些老天眼拙而没有全然劳动力的人。
小志去了几次,渐渐和许仙话语少了,聊无可聊,加上许仙还经常接活,有时候都见不到。小志便自己看书,但看的似懂非懂,如同嚼蜡。研究很久,连六十四卦都一知半解。便又放弃看书,自己用毛笔歪歪斜斜写了“实践出真知”五个大字,平整好贴在自己床头当做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