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苏文辞已经离开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列缺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
新的镇关大将军也已经走马上任,写着“苏府”两个金色大字的恢宏牌匾被人取了下来。新上任的镇关大将军姓韩,韩府的牌匾相比之前更加气派。
列家在安山郡是个大族,气派程度丝毫不亚于镇关将军府,府内楼宇鳞次栉比,依山而建,临水而居,是块风水宝地。
这几年来,列缺进出这座恢宏的府邸,专门选那些偏僻无人的小径行走,寝室也由诗情画意的临水小谢,搬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材屋,目的就是为了少与人接触,也为进出更加方便隐蔽。
穿着一套黑色素装的列缺,近乎完美的隐在缓缓降下夜色的林间小道里,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这林间小道上还有一个人。
“走的这么急,很见不得人吗?”安静的树林里忽然响起毫不掩饰的嘲弄声。
列缺停住了脚步,紧紧握了握拳头,尽管他尽量减轻走路的声音,可还是被那人察觉到。
“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对于这样的嘲弄,早已司空见惯,他千百次告诉自己不需要在意,若是以前他或许不在意,但是这些天,因为苏文辞的离去他心底苦闷,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居然生出些许气愤来。
“怎么,不愿意听。”
说话那人很明显感觉到了列缺的气愤,他有些意外,这个废物一直以来都很沉默寡言,对于他们的嘲笑谩骂也从来不敢反唇相讥,今天居然敢在他身上产生气愤的情绪,这让他很不开心,所以他决定再多说几句。
“如果我是你,我就找个地方,结束了这一切,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像一条狗一样,恬不知耻的活下来的,你知不知道列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整个安山郡谁不知道我们列家出了你这个废物。
我真的搞不明白,三年了,长老们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为什么还要在你身上浪费雷灵丹。”
列缺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变得更加气愤,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他知道气愤只会把他带入更糟糕的境地。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活着,或许是为了苏文辞,他更不知道为什么长老们还要给他机会,在他身上浪费雷灵丹。或许那些老家伙还在期待这个曾经的天才,在某天再带给他们一次惊喜。
雷灵丹在安山郡可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一颗雷灵丹所蕴含的雷灵之力极为庞大,可以供灵引境以下的修士修炼一年之久。若是给其它族人服用,必定更有效益。用在他身上的确是一种资源浪费。
三年前他的丹府破碎后,他也尝试着吸收雷灵丹,但是庞大的雷灵之力涌入身体以后,却消失得无隐无踪,如石沉大海一般找寻不到半点痕迹。
尝试了几次之后,他最终绝望,索性也不再浪费这么稀缺的资源,而是把所得的雷灵丹尽数赠于苏文辞,希望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说吧,列信,你找我什么事?如果只是为了羞辱我,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可以走了吧。”
列缺知道列信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自从他搬到后山来住以后,除了给他送供给,很少有人过来找他。偶尔有些特意过来羞辱他的年轻族人,碍于族规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列信哼了一声,冷眼盯着列缺,他其实懒得跟这个废物多说这些无益的话,只是他觉得长老们太不公平,心底颇有些怨愤罢了。
每年他都只能获得一枚雷灵丹,而且需要有出色的表现,否则连一颗都得不到。而列缺什么都不用做,每年便可获得两枚雷灵丹。
如果放在以前,他自然无话可说,但是现在,列信觉得这是一种浪费,他觉得这不公平。
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列信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列缺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其实列缺方才已经猜到列信过来找他的目的,按照时间推算,今天正好是发放雷灵丹的日子。
看着列信不甘心的神情,列缺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觉得长老们做得不公平,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既然这是长老们的意思,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雷灵丹的贵重程度自不必说,虽然此丹对他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拿到市场上换些金银也是好的。要知道雷灵丹在黑市上可以天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列缺并不怕激怒列信,列氏族规森严,列信根本不敢将这两颗雷灵丹据为私有,也不敢对列缺出手,虽然他很想,但思及族规的惩罚,也只能隐而不发。
列信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锦囊递了过去,列缺伸手来接,刚要拿到手中时,列信的手却松了开来,列缺应接不及,锦囊掉到了地上。
列信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只留给列缺一个冷漠的背影。列缺看着列信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感慨万千。
遥想当年,列信在他面前恭敬有加,从未造次,哪似这般小人嘴脸。
然而这样的人又何止列信一个,当年跟在他后面,马屁拍的最响的,现如今对他的嘲讽也最尖锐,最冷漠,最无情。
当真是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
与此同时,为了列缺一年两枚雷灵丹供给的问题,列族的长老们正在议事堂商议。
“关于列缺的问题,我们几人私底下商讨过,大家都觉得不能再在列缺身上浪费雷灵丹了。没错,他曾经是列家的天才,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啊!丹府尽碎,哪还有回转的余地。”
“是啊,三年了,我们给他的时间也够长了,我活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丹府尽碎还可以修炼,即便他天赋超群又有何用。丹府不能存积雷灵之力,说句难听的话,形同废人呐!”
列家议事堂中间摆着一张太师椅,左右两排分别摆着十数个座椅。
中间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白发老者,老者除了一头的白发外,看着并不老态,皮肤红润,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位老者便是列家的大长老,列家内部情况特殊,族长外出历练,五年未归,一切事务暂时由大长老代为处理。
两排的座椅上坐着的都是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掌管着列家的命脉。
大长老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的听着左右之人的议论,缓缓抬起了手来,众人见状纷纷闭口不言。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情况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我如何向族长交代呀!”
“大长老,族长外出历练,一走就是五年,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些年来多亏了您把持着族里的大小事务,要没有您,列家可能早就被其它家族给吞并了,再说,列缺的事也不能怪您呐!”
“是啊,这件事是个意外,发生的太突然,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相信就算族长回来了,也定能理解的。”
大长老脸上写满了愧疚,说道:“话虽是这么说,可归根结底还是我的失职啊!五年前族长把列缺托付给我,我可是满口承诺,一定会把他照顾好,可如今呢。”
大长老语气骤然转哀,继续说道:“你们让我怎么交代?怎么还他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我知道大家心中所想,雷灵丹确实太过贵重,用在别的后辈身上定然更有效益。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坚决不能放弃啊”
底下众人认真听着大长老的话,心中各有所想,有的人觉得大长老太过重情重义,有些顽愚,更多人觉得把雷灵丹给一个废物服用简直暴敛天物。
“可是,都三年时间了,三年可是六枚雷灵丹呐!六枚雷灵丹都没起上作用,可能雷灵丹对他并没有用处,那何不试试别的办法呢?”
听闻此话,大长老开始沉思起来,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在列缺身上使用雷灵丹确实没有什么作用,他这么做也只是想弥补一下愧疚,让心里好过一些。
他也知道底下有些人颇有怨言,特别是那些天赋极强的后辈晚生,心里只怕是很不平衡,觉得他这个大长老做事不公。
想想这一大家子,身为一家之主,既要照顾到列缺,又要顾及其它后辈的想法,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当真是难呐!
虽然他在族里有说一不二的权利,但是身为长者,老是让后辈晚生诟病也不是件好事,思来想去,他也觉得老这么偏袒列缺不是个办法。
看来想要弥补列缺,得想想其它办法了。
沉默了许久后,大长老缓缓站起身来,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他叹声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觉得,那么从明年起,对列缺雷灵丹的gòng yīng就……就停了吧。”
底下顿时议论开来,看着底下一片隐隐的叫好之声。大长老也万万想不到,他之前对列缺的特殊待遇,居然引起这么多人的不满,心里颇为感慨。
遥想当年,列印在的时候,列家可是万众一心,辉煌腾达。没想到列印这才走五年,就人心涣散了,思来想去,还是自己无能呐,没有列印的本事!
感慨一番,大长老起身就要离去,忽然一个人站起来,开口说道:“大长老,您看,族长都走了五年多了,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家不可一日无主……”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大长老浑身上下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场间诸人被这股强大的气势压迫得鸦雀无声,有些修为稍低之人,甚至都喘不过气来。
“列家的族长永远是列印,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得等着他,难道你们都忘了,他给列家带来的荣耀吗?今天我最后再说一遍,这个家只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族长之位就永远别想易主。”
大长老的声音高亢洪亮,果断而坚决。
这一番话说完,便拂袖而去。
方才说话的那人,吓得闭口不言,颤颤惊惊的站在一旁。
大长老走后,那股压人的气势顿时消散而去,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方才惹大长老生气的那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大长老的修为又精进了,这就是舍利境的实力吗?太恐怖了!”
“你们可别忘了,大长老的丹府可是被族长用紫雷之力改造过的。”
“是啊,五年前大长老身受重伤,要不是族长及时赶回家中,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大长老了。大长老也因祸得福,被族长用紫雷之力改造丹府,一举突破灵引境的枷锁,成为了一名舍利境的绝世强者。”
“大长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难怪他对列缺关怀备至。只可惜呀!列缺恐怕是无力回天了,即便族长回来,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也未必,族长乃是当世神人,修为已然深不可测,当初大长老丹府受损都能挽救回来,现在也未必救不了他的儿子,更何况,五年过去了,族长的修为,恐怕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只可惜,族长不知道何时能够归来!”